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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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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的时候,林度因为不断垂下来的头发太过闹心,找服务生要了跟皮筋。
正拢头发时,桌面上的手机赫然亮了起来。
低头一看,余斯清三个大字大剌剌在屏幕上跳跃。
“帮我接一下。”林度朝陆暮西点点下巴示意,手上利落扎了个低丸子头。
陆暮西自觉点了接听,朝她递过去。
正当林度麻溜解决头发,伸手去接时,余斯清激动的声音就这么自然而然地传进了两人的耳朵:“林度,赶紧收拾收拾,速来七天!!!!今天来了个超他妈帅的男模!!!超他妈帅!!!!”
那声音不大不小,扩散范围差不多刚好仅限于面前这张桌子,所以,递手机的陆暮西愣了,接手机的林度愣了,一旁端着菜上桌的服务生也愣了。
林度:“……?”
她百口莫辩地跟对面的男朋友面面相觑,旋即放弃,又百口莫辩地跟惊恐难压的服务生面面相觑,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两句,就见服务生已经训练有素脚步飞快地溜走了。
余斯清还在电话里感叹那位“超他妈帅”的帅哥到底有多帅,其用词和语调的抑扬顿挫,每一个都让林度听得心惊肉跳,她战术性沉默了片刻,决定先接电话。
刚伸手,陆暮西却突然反悔了。
林度看他咬牙一笑,转着手腕就把电话送到了耳边。他一边用眼睛斜睨着她,一边不阴不阳地笑道:“行啊,七天是吧,待会儿吃完饭我就把她送过去。”
手机里的声音戛然而止,余斯清凭着跟林度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默契,也战术性沉默了两秒,然后迅速挂断了电话。
陆暮西轻轻“呵”了声,又慢悠悠把手机递了回去。
林度手指略微迟疑地捏上一角,陆暮西再一次反悔,又把手机抽了回去。
他右肘支在桌边,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手机,身体微微后倾,眼神里带了那么几分若有似无的危险:“今天的男模超他妈帅,那之前的是不太和你胃口?”
林度此刻很想去网上发一个帖子,“男朋友的送命题,怎么回答才不会踩雷?急急急!”
说“不错”,“还行”显然是火上浇油,于是林度触类旁通,结合了男朋友们的求助贴,提炼了一个无懈可击的回答。她郑重地摇头道:“完全不行,连你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哈。”陆暮西又不冷不热地笑了声。
这是个什么反应?
林度还没在心里更正完“无懈可击”这四个字,就听他凉凉的继续道:“还真把我跟男模们比过啊。”
哇。
好牛逼的逻辑,林度头一次觉得甘拜下风,愣是半个字都憋不出来。
陆暮西把手机放到林度桌边,“善解人意”的给她夹菜:“多吃点,待会儿咱们还得去看看那男模有多帅呢。”
林度懵了会儿才缓过来,眼疾手快地拉住他放在桌上的手开始表忠心:“那些庸脂俗粉我根本看都不带看的,我的眼里只有男朋友你。你就是我心里的白月光,朱砂痣。我——”
还没等林度口若悬河完,陆暮西就轻飘飘把手抽走了:“之前不满意的那些是眼睛不够大还是鼻子不够挺?”
林度无力地放下筷子:“……”
这天没法聊了。
———
当晚,林度携男友出现在了泽苏著名club“七天”。
余斯清看到两人时直接倒吸一口冷气,她在五颜六色的灯光里疯狂朝林度使眼色,试图传达她的震惊——你他妈是真敢带着男朋友来啊?
而林度试图用目不斜视表示——我真的对这里不熟。
“好久不见啊,余大律师。”陆暮西这会儿是看不出一点儿阴阳怪气。
出于某种心虚,余斯清扫了眼林度,见她满身正气,似乎没什么大事发生,于是放心地大方笑道:“好久不见啊,没想到再次见面,你居然成我们林度男朋友了。”
陆暮西笑道:“说实话,我也没想到。”
两人叙了会儿旧,甚至还喝了两杯。
直到余斯清接了个电话。
她匆匆回来,拿好包,迅速把剩的半杯酒一口闷了:“我得回去加班了,你们俩玩吧。”
临走前,她还在林度耳边小声说:“这个电话来的真及时,我一想起之前那通电话,就感觉屁股下面有针在扎我。带男朋友看男模,林度你可真行!”
林度觉得自己好冤。
另一边,陆暮西也开始作妖。
“哪个是超帅那个,这个,还是那个。”陆暮西这张脸,只要稍微不收敛一下,整个人就散发着一股纸醉金迷的慵懒气质,他靠在卡座上,一只胳膊懒懒搭着林度的肩,气息离她极近。
两人像极了周围每一对第一次见面就开始暧昧的男男女女,陆暮西的姿态简直可以无缝扮演拥有一堆鱼塘的情场老手。
“说真的。”林度突然看向他,认真地好奇道,“你没去过这种地方吗?你现在这样子,看起来简直像是有过八百个前女友。”
“去个屁。”陆暮西瞬间收敛那股海王气质,没好气儿地扫她一眼,“就英国那破饭,没饿死就算不错了,谁还有闲心去泡妞。”
林度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但又莫名有点儿想笑:“那你现在很会做饭了?”
“嗯,问就是离满汉全席还差点儿的程度。”
两人就这么在群魔乱舞的环境聊起了过去发生的事儿。
陆暮西说他刚学做饭的时候自信地把第一口给狗尝了尝,结果狗闻了都嫌弃,躲了十米远,他觉得那是洋狗不识货,不信邪自己尝了尝,结果发现那玩意儿,就算是中国狗确实也有点儿难以下咽。
林度笑得不行,趁热打铁地说起她大二的时候去爬一座不太出名的山,结果天黑都没下山,周围又没啥游客,她在荒郊野岭差点儿连村都进不了,最后迫不得已上了一辆路过的车。那车里大叔说带她去城里吃串儿,她全程都在害怕自己成了那串儿。
聊到后面,两人喝了点酒,因为陆暮西在,所以林度多喝了两杯。
陆暮西开始还拦着她,问,你不是不能喝酒吗?
她非常自信地说,都多少年了,现在能喝点儿了。
所以后来陆暮西就半信半疑地由着她喝,时不时还用“哪个男模最帅”这种送命题测试林度喝多没。
林度每一次的回答都天衣无缝,因为她确定自己没喝多。
等出去,她才发现自己是有点儿过于自信了。
意识确实是清醒的,但就是脚步有点飘。
下台阶时酿跄了两步,陆暮西这才意识到她可能是喝多了。
他握上腰把人扶稳,问道:“刚刚哪个男模是最帅的那个?”
林度忍住脑袋那股天旋地转,气笑了:“陆暮西你有意思没?”
——
叫车回去时,陆暮西犹豫了片刻,问倚在怀里的人:“去哪儿?”
林度没反应过来,一手搂着他腰,闭着眼睛将脑袋抵在他胸前,迷迷糊糊地问:“问的什么破问题,当然是回家啊,我还能去哪儿?”
果然跟她说话就不能用脑子,陆暮西一下一下摸着她后脑勺,无语了两秒,说道:“我的意思是,我租的房子离这儿不远,你要不要去歇会儿?”
林度用将转不转的脑子捋明白这个事儿,眯着眼闷笑一声:“你这个‘歇会儿’,是真歇会儿还是暗示啊?”
听了这话,陆暮西下颌紧了紧,随即带着点儿气,稍微用力地拍了下林度的发顶:“你要再这么瞎撩拨可就真不好说了。”
林度还是抵着他,抬手摸了摸被拍的地方:“不是,你心里要是那么坦坦荡荡的,干嘛不直接说,还问一句‘去哪儿’。你自己听,这像不像暗示?”
陆暮西没好气儿道:“那我直接说‘我家就在附近,要不要过去坐会儿’,这样就不像暗示了?”
林度眯着眼沉吟片刻:“……嗯,这样听起来像是要预谋割我肾。”
——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种人,喜欢把一切事情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并且不理解为什么世界上有人能够在那么乱糟糟的地方“苟活”。
林度就是与之完全相反的一类,能在乱糟糟的地方井井有条地“苟活”,并且不理解为什么非要整整齐齐地活着。
她苟活的标准只有一条——可以乱,但不能脏。
就着这个标准顺利活到今天的林度再一次被陆暮西的家所震惊,她忍着头晕,目瞪口呆地打量了一圈面前这个跟酒店没什么差的公寓,匪夷所思地问道:“……你真的每天在这里睡觉?”
“不然呢。”陆暮西对这样的提问已经见怪不怪了,拿出一双未拆封的男士拖鞋稳稳放在地上,“有点大,将就穿。”
林度也没客气,踩上就悠哉悠哉晃到客厅地毯上坐下,身后就是沙发,她没骨头地靠着,仰头将周遭又看了圈,问:“租的?”
陆暮西酒劲儿也有点上来了,弯腰坐在她旁边懒懒“嗯“了声:“拎包入住。”
整个公寓宽阔明亮,身旁不远处是一尘不染的落地窗,怎么看怎么奢华漂亮,但林度就是感受不出什么人味儿,她眼神细细眯着,看了会儿,问:“怎么说也算是个家,也不好好打扮打扮。你以为自己演电视剧呢,还是说你们霸道总裁流行住样板房。”
“反正迟早要搬走,况且,这也算不上是我家。”陆暮西不置可否地弯唇一笑,侧过脸,安静地看着林度,“林度,我没有家。”
林度眨眼的速度都慢了片刻,还没等她说话,陆暮西脸色一变,有些欠揍地挑眉笑道:“你书里那些霸道总裁不是都爱这么说?”
明明是平淡到不能再平淡的语气,林度却感觉心都缠在了一起,越拧越紧,拧出阵阵难以平息的酸意,整个肺腑都被酸到疼。
“迟早都要搬走,迟早都要离开,所以这就是你这么多年不联系我的原因吗?”她突然问。
上次两人这么坐着,还是陆暮西离开泽苏前的那天。那天,他打算就这么默默离开,将意气风发的过去和不打算说出口的爱情永远留在那个夏天。
可他没想到,林度竟然主动表白了。
没有羞怯,没有紧张,只是毫无保留,明媚地说着“我喜欢你”。
陆暮西活到现在经历过很多表白,却很难忘记那天。午后的阳光勾勒着她的发丝,摇曳而耀眼。
因为太耀眼了,因为十八岁的他,除了年轻,什么也没有,所以连保持联系的勇气都没有。
剖白依旧很难,陆暮西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依旧说不出什么。
林度等了半响,垂眸收回眼神,起身道:“渴了,我去冰箱拿瓶水喝。”
她刚起身走了两步,陆暮西也站起来了。他伸手握住林度的手腕,声音有些哑:“不是不想,是不敢。”
像是什么极难开口的话,他沉默了两秒,才哑声说道:“长痛不如短痛,林度,我没法用朋友的身份每天跟你聊天气怎么样,也不想某一天用朋友的身份恭喜你交了新男朋友,我做不到,所以也不敢联系你。”
林度看他半响,慢慢笑了:“这不敢,那不敢,倒是敢当我男朋友啊。那现在呢?还有什么不敢的,都说出来让我听听。”
“没了。”陆暮西轻拽她的手腕,“现在只想和你在一起。”
话音未落,他欺身吻上林度的唇,将她的话封在缄默里。
林度仰头回应,手慢慢沿着腰抚上他的后背。少年身上的T恤变成衬衫,青涩单薄的肩背也愈发宽阔有力。
空气安静而暧昧,曾经印在唇角的轻吻,如今已经变得热烈缠绵,曾经青涩单纯的喜欢也染上了欲念。
幸运的是,面前的人还是当年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