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愚岭》常山渐青

31、是非恩怨随风飘

　　“好了，这个章鱼哥其实就是章鱼老丸子的二公子。”我异常平静地说道，犹如提到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情。
　　我喜欢和唐飞雪这样的人聊天，因为这样能减轻我心中的痛苦，仿佛他就是一盒进口的强效布洛芬一样。
　　我所给予他的东西，也是我当下最需要的东西。
　　好东西要学会和别人分享，这是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明白的道理，我焉能不懂？
　　“哦，我明白了。”他把脑袋晃了半圈后悠然地笑道。
　　因为他的脑袋摇晃的幅度并不大，动作不甚夸张，还不足以把里面的脑浆摇晃成一锅浆糊，所以他的智商一点都不会受到影响，他还是可以非常轻松地和我谈笑风生，指点江山，意气风发。
　　“果真明白？”我问。
　　“果真明白。”他道。
　　“确定明白？”我又问。
　　“确定明白。”他又道。
　　“所以，你那点事啊，根本就不是个事。”我随即开玩笑道。
　　是的，只有借着他的高兴劲，我才能释放我心里的高兴劲。
　　我笨，可是不傻，当然知道见风使舵，相机行事。
　　“是啊，你说得很对！”唐老狗继续笑道。
　　他那憨厚朴实并且毫无心机的样子着实可爱。
　　于是乎，他的心结似乎也跟着打开了。
　　千万要注意，是“似乎”打开，而不是“一定”打开。
　　我为什么要如此兴师动众地专门强调这个事情呢？
　　因为，心结的打开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顺利完成的，也不是三个月五个月就能彻底完成的，这是一个极其复杂和漫长的过程，当然也是一个特别痛苦和悲伤的过程，有些人或许一辈子都打不开。
　　网上有句比较流行的话说得非常好，“有的人用童年来治愈一生，而有的人却要用一生来治愈童年”，大体上也是这个意思。
　　心结若是很容易地就被主人或者旁人给打开了，那就不能称之为心结了，那叫心灵的软疙瘩，心灵的面包，心灵的障眼法。
　　有些事情，或者干脆非常痛快地承认，有很多事情，甚至是全部的事情，他怕，我也怕，怕得无可救药，不能自己，单是用脑子简单地想一想，就足够使我们这种人胆战心惊和不寒而栗的了。
　　要是非得按照类型来划分一下的话，那么这种强大无比的“害怕”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几种：
　　过去灾难深重的不堪回首的历史，可怕！
　　未来变幻莫测的云谲波诡的各种可能性，可怕！
　　现实中尴尬不已的难以忍受的特殊处境，可怕！
　　时刻穿着厚厚的铠甲勉为其难地活着，强打精神面对所有的人和事，可怕！
　　思虑再三，反复考量，经过无数次痛苦至极的挣扎和拉锯，终于鼓起最后的勇气决心去做一件天大的事情，更可怕！
　　因为哪怕看起来最为适宜的做法，有时候也会显得都可怕，也不一定都能被当事人或者别人顺利地接受。
　　一切都可怕，连可怕本身都可怕！
　　嘴里的话说得对，说得精彩，不代表我们就活得潇洒。
　　好了，还是回过头来说说眼前的事情吧。
　　我近来为什么总爱用“似乎”这个词呢？
　　我记得，自己从前对这种不确定的词语并不感兴趣啊，甚至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我还很讨厌这些模棱两可的东西，因而也就没怎么在意过它们，觉得它们就和遥远的沙漠里的沙粒一样，与我无甚关联。
　　是的，我对逻辑的追求甚于对发财的追求，有时候。
　　不过，我还是得给自己找点说得过去的原因才行，就是我为什么喜欢用“似乎”这个词了，要不然的话我就会因此而睡不着觉的，我就是这么一个非常倔犟的人，关键时刻甚至偏执得有点过分。
　　那好吧，我觉得最靠谱的答案可能是这样的：
　　实事求是地讲，因为有些东西我是不能确定的，对它的本质属性和今后的发展方向，以及它对周遭的一切可能产生的或大或小的影响，我是没有十足把握的，也是缺乏足够信心的，尤其是当这件事情是关系到他人的切身利益的时候。
　　另外一点就是，我真切地感觉到自己所能使用的言语，组织得也不是多么的规范和整洁，多数情况下并不利于别人理解我的意思，亦即别人很难走进我的内心，就因为这些言语方面的障碍。
　　有很多时候，我不过是在自娱自乐和自欺欺人罢了。
　　真的，在这件事情上我没有说谎，而且我也没有说谎的必要，因为我始终都觉得，人还是老实一点比较好，这样活得最不累。
　　此时的我特别深切地感觉到，嘴上说来说去，脑子里想想前，然后再想想后，其实还是王杰的《英雄泪》唱得最好，最到位，最具魔力，最能击穿人的灵魂，差不多说出了我的全部心声和感慨。
　　没错，天下有谁在乎我呢？
　　在随后的几天里，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当然，这种机会总是会有多，只要耐心地寻找），我便一直都在吟唱这首悲伤而沧桑的，曾经被无数人深情传唱的曲子，聊以自嗨，聊以自渡，聊以混过层层像渔网一样紧紧地围着我的每一分每一秒。
　　我既想携带利剑刺破这些渔网，冲出天际，自由翱翔，又想被这些渔网严密地裹起来，好让我在其中安睡，一直睡到地老天荒，睡到一个崭新的世界被神秘的力量创造出来。
　　现在，我虔诚地把它写下来，并加以膜拜：
　　“云里去，风里来，带着一身的尘埃。心也伤，情也冷，泪也干。悲也好，喜也好，命运有谁能知道，梦一场，是非恩怨随风飘。看过冷漠的眼神，爱过一生无缘的人，才知世间人情永远不必问。”
　　“热血在心中沸腾，却把岁月刻下伤痕，回首天已黄昏，有谁在乎我。山是山，水是水，往事恍然如云烟。流浪心，已憔悴，谁在乎，英雄泪，英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