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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遇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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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清迟从无菌医疗舱内醒来的时候,四肢如被暴打一顿般的疼痛。孟嘉洋看到胡清池醒来,连忙过去帮他把脑袋上的连接线都给拔了。胡清迟失去了往日的镇定,他疲惫地站了起来,脚还有点抖,缓慢走入了卫生间。
胡清迟不想抬头看到镜子里自己狼狈的模样,第一次在梦里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跳楼之前脚控制不住地发抖,他不是一个做事果断的人,特别是遇到未知情况,他也会害怕,会出于本能的恐惧。
胡清迟从梦中的教学楼上跳下时,想到那些毫不犹豫跳下去的学生,在抵达地面时都在想些什么呢?会后悔吗?会怀念吗?还是只有憎恨?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平行世界就好了,你们可以在那里过上快乐幸福的一生。”胡清迟动作轻缓地把假发头套取了下来,再用卸妆巾把自己的妆给卸了,最后用洗面奶把自己的脸洗的干干净净。随后,他又走进了裴斯梦所待的特护病房里。在植梦治疗结束后,裴斯梦就又被移回了原先所待的病房。
胡清迟仔细检查了裴斯梦的各项指标,发现并没有什么较大的问题,最后还是不放心地走到病床边准备观察一会儿病人本人。
今晚的月亮特别圆,月光透过窗户洒在裴斯梦平静的脸上,胡清迟看到裴斯梦的眼角落下了一滴泪。他怀疑自己看错了,植物人怎么会留眼泪呢,裴斯梦在梦里也会伤心吗?他把自己的脸移得更近了一些,近到可以看到裴斯梦脸上纤细的绒毛,长睫毛在月光照耀下投下的自然阴影,裴斯梦,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
胡清迟在近距离观察裴斯梦时,裴斯梦在梦里划船,他原先不想划的,后来风开始大了,如果不拿起船桨,船就要翻了,他可不想翻进海里,因为他根本不会游泳,也不想尝试溺水的滋味。
裴斯梦划得有点筋疲力尽了,他忍不住小声说道:“我说,既然都是梦了,能不能智能点,像游戏里一样,一键自动划船啊,我要累死了,我还不能停下。”裴斯梦已经预料到,自己不知道要划多久的船了,久到他已经习惯了这个机械性的动作。
胡清迟从特护病房里出来,给裴玲打了一通电话,他在电话里说,目前给他的信息还不够,还不能筑出让裴斯梦足够信服的梦,他需要得到更多。
裴玲:“你知道裴斯梦他爸是怎么死的吗?”
胡清迟:“不是一场车祸吗?许誉峰开车冲下了悬崖,车上还有裴斯梦,他还算是比较幸运,他……”
“那场事故我认为并非偶然,”裴玲语气坚定,“电话里没有办法说清楚,我们找个时间见一面吧。”
胡清迟:“那医院附近的星空咖啡馆可以吗,太抱歉了裴阿姨,最近有点忙,本来我还想安排更合适的地方的。”
裴玲:“就那里吧,只要能面对面说,哪里都行,我有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你。”
胡清迟:“裴阿姨,你有重要的东西需要交给我,在那里谈不合适,你直接来我团队实验室吧,今天没有人值班,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到时候把地址发给你。”
裴玲:“好的,谢谢你,胡医生。”
胡清迟挂了电话,揉了揉眉心,难道这不是一场普通的事故吗?事情开始变得复杂了起来,他现在不仅要着手准备裴斯梦的第二个平行世界的梦境,还要准备第一单关于植梦治疗的委托。自从他们团队给裴斯梦成功筑造出第二层梦境以来,植梦治疗初步成功的消息很快就登上了他们当地科技新闻的头条。有很多同样处境的植物人家属给实验室打来了电话,实验室负责接电话的裘思兰瞬间忙成了一锅粥。胡清迟一个头两个大,他想知道是谁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的,他明明已经做得很保密了,也很信任团队的每一个人,他不想去怀疑别人,这只会徒生心理上的负担。
原本胡清迟是不想接这单委托的,但是张翊然告诉他,她家里的情况很不好,奶奶生了重病,急需用钱。张翊然是他们团队的梦境行为分析师,是筑梦不可或缺的一环,胡清迟作为团队的带头人,理所当然应该照顾到每个成员的情绪,毕竟他刚开始只是一个普通的精神科医生,如果没有团队每个人辛勤的付出,这个项目也不会这么快浮出水面,也不会这么快投入应用当中。
胡清迟打开手机,他在团队聊天群中询问这单单主的详细信息,一个人在实验室等待裴玲的到来。
距离他给裴玲打完电话已经过去半小时了,裴玲不知道有没有看到他给她发送的定位,他记得裴玲任职的公司离他这个实验室并不远啊,哪怕是走路,半小时也绰绰有余了。
胡清迟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正是裴玲打来的。电话那头的裴玲声音明显在抖:“胡……胡医生,不好意思……我临时……有事,来不了了……下次,我们再见一面,可以吗?”
胡清迟的瞳孔瞬间收缩了起来,他知道电话那侧的裴玲肯定遇到了危险,她被强迫说了这些话,如果强行问话只会让对方有所怀疑,造成更坏的后果。
“那好,裴阿姨,你最近也不要太过劳累了,我们下次再见面吧。”胡清迟的语气一如往常,但是挂断电话以后,他马上拿起了公文包飞快地冲进地下车库,火速发动了汽车。
胡请迟无法想象裴玲遭遇到了怎样的危险,是绑架吗,还是只是让她封口,如果是第一种,那麻烦可就大了。
胡清迟猛踩油门,他顾不得那么多了。以往他都开得很平稳,但这次,他想阻止这个家庭的悲剧再一次发生。胡清迟来到裴玲所在的办公室,敲了门,但是没有人回应,他只好唐突地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裴玲还活着,但是已经不是他印象中的那个裴玲了,她一个人缩在工位的角落里,看到胡请迟嘴里不断念叨着:“不是我害死我老公的,不是我,怎么可能是我呢,不可能,这一切都是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只是梦而已,对吗?胡医生,你也相信我对不对??对不对?!胡医生,你说话啊!”
胡清迟走到裴玲面前,用手不断安抚裴玲的后背,裴玲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已经精神错乱,开始胡说八道了,他们现在也无法做到正常交流。胡清迟把裴玲用手臂架了起来,塞进了车里,并且挂了自己医院的精神科让她先进行一些情绪稳定的治疗。
这都,什么事啊。胡清迟双手插兜靠在医院走廊的墙壁上,今天他不用出诊,但还是在裴玲治疗的精神科旁等着她治疗结束。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裴玲出现了这种程度的精神错乱?胡清迟摸了摸胸口,以往这里都塞着一包烟,没想到今天出门太急忘记带了。
治疗室的门打开了,门诊医生走了出来,她用手一挥,一块全息投影的屏幕立马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你好,是病人家属吗?”门诊医生问。
“算……算是吧,请问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胡清迟本来想否认,但是要解释这种情况实在太麻烦了,所以只能先承认再说。
“情况比起送来之前有所好转,但还是不太稳定,我给她开了用于精神稳定的药物。”
胡清迟看到屏幕上出现的大脑神经情况图,发现她的右脑处有一块可疑的新鲜伤口,他一下子就辨别出来,这是植入芯片留下的伤口,不会有错。
胡清迟原本以为,裴斯梦的苏醒指日可待,可在看到裴玲的伤口后,心中积起了更多的阴云,压根看不到月亮了。
胡清迟打算把裴玲送回家,他让裴玲坐在副驾驶,并没有直接开门见山地询问,因为他知道现在的裴玲还非常脆弱。
“胡医生,对不起,这件事太麻烦你了。”裴玲用手扶着脑袋,显然状态不佳。
“没有的事,”胡清迟摇了摇头,“关于这件事,等你想跟我说的时候再跟我说吧,我随时都在的。”
“胡医生,”裴玲用一种非常绝望的眼神望向胡清迟,“没有时间了,他们来了,他们也会植入梦境,我刚才,刚才,被他们强制注入麻醉剂昏迷了,之后就梦到,梦到……”
胡清迟连忙让裴玲停止回忆,他怕裴玲又开始发作了。“你要交给我的东西,还在吗?”
“应该还在,”裴玲在自己的包里翻找了一下,“奇怪,我明明放在包的隔层的,怎么不见了。”
“裴阿姨,你的手机被监听了,”胡清迟说道,“从现在开始,不要打草惊蛇,你和我打电话不要涉及到任何重要信息。”
裴玲点了点头,跟胡清迟说丢失的是个u盘,里面是那场事故的详细调查资料。
“还有备份吗?”胡清迟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了,“如果有,那就还有希望。”
“记忆芯片,”裴玲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在同意你们的治疗方案之前,就把这份资料拷贝到我的记忆芯片里了,以备不时之需。”
“可是他们不是……”
“它不在我的脑子里,我把他取下来了,它在斯梦的日记本里。”
胡清迟浑身一哆嗦,他明明把裴斯梦的日记本翻过那么多遍,却没有发现里面居然还藏着记忆芯片。
裴玲显然知道胡清迟在想什么,她说出了芯片的藏身处:“你回去可以去翻一下x048年3月11日这页,明明第二面应该写的是3月12号,但由于我把芯片放在这两页之间并粘合起来了,导致第二面变成了3月14号。”
“我知道了,”胡清迟的情绪隐藏在镜片之下,“你还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吗?”
“胡医生,”裴玲冷静地回答,“我在清醒之后就在努力回忆了,但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估计是把我这段记忆删除了。”
看来对方的这次袭击早有预谋,并非临时起意,以后得更加小心行事了。
“我准备筑一个关于裴斯梦出事那天的梦,重现当时的场景。”胡清迟深吸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他有点担心这个梦会让裴斯梦的精神更加不稳定。
裴玲反而安慰起了裴玲:“放手去做吧,试一试,说不定能发现什么新线索,我相信斯梦能挺过去的。”
等裴玲说完这句话,车厢内就陷入了沉默,只有车载音乐在放着旧时代的乡村民谣。
胡清迟把裴玲送回了家,再魂不守舍地把车开回了实验室的地下车库。
胡清迟有点后悔给裴斯梦进行植梦治疗了,如果不是他,裴玲也不会被强行植入不好的梦境。那个梦境,应该是在重现那场事故吧,否则她的反应不会那么强烈。
胡清迟在地下车库,靠在自己的车上抽了一根烟,白色的烟雾在他的眼前毫无规律地游走,好像他现在悬浮不定的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