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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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媛走进后院时，正看见裴三爷与柳氏在茶花下相谈正欢，而裴玄清轻声细语地与兰时说着什么，引得谢大娘与云溪捂嘴偷笑。
她恼怒地咬着嘴唇，听得身边搀扶她的邱嬷嬷说道：“呵，这几人像是一家人，娘子倒像是外来的。”
裴媛捏紧了邱嬷嬷的手，讽刺道：“我还道这小贱婢哪里学的一身狐媚气，勾的我哥哥魂不守舍，原来是家学渊源呐。”
邱嬷嬷附和道：“可不是，这一路我常见大公子给兰时送食盒，冷了给她送狐裘，热了给她端水，嘘寒问暖的。您记不记得上次咱们错过驿馆，在野外安营扎寨时，兰时闹着要去跑马，大公子竟然把自己的神驹让她坐了，牵着她去旷野上骑马，您也要去，大公子只随手打发了个兵卒教您，真是厚此薄彼。”
裴媛听得顿觉委屈，眼泪打转，她吸了吸鼻子，抓着邱嬷嬷的手道：“还好三姐姐把你给了我，姨娘死了，现在只有嬷嬷疼我了。”
邱嬷嬷笑着拍拍她的手：“老奴是三娘的奶嬷嬷，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国公夫人做出那样的事，三娘心中有愧，生怕你就此与她生疏了，特意叫我来服侍你。况且...”邱嬷嬷想到裴樱临行前的嘱托，凑到裴媛耳边道：“在裴家三娘就看出这个兰时心机深沉，对你不怀好意。她怕你吃亏，临行前特意叮嘱我一定要保护好你。六娘子放心，她这样欺负你，老奴不会让她好过。”
裴媛越听越怕，悄声道：“我何尝不是这样觉得，可兰时手段了得，又有我父亲和哥哥都护着她，咱们势单力薄哪里是她的对手。”
邱嬷嬷得意一笑，朝裴媛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今夜就有个好机会，咱们晚上就这样做...”
裴三爷与裴玄清走后，驿臣领着仆妇上了一桌素食。
谢大娘，邱嬷嬷带着兰时，云溪和几个婢子服侍裴媛用饭。
柳氏并没有与裴家签身契，所以单独在房中用饭。
裴媛坐在桌前，举着牙箸在菜中戳戳点点了半晌，嫌弃地扔了牙箸，抱怨道：“路上不是啃黍饼就是吃焦糊的野味，到了驿馆连碗蛋羹都没有，你瞧瞧这萝卜，老得都空心儿了，叫人怎么吃！”
邱嬷嬷陪笑道：“今夜城中祭祀，百姓尽相出城，各家酒楼为了争客，肯定大肆采购食材，准备美肴佳馔，驿馆这几日的食材肯定不新鲜。”
云溪伸长脖子看了眼碟子里老掉牙的青蔬，说道：“也不知道建县有什么美食。”
“嚯！”邱嬷嬷拍着手道，“那可多了！北境畜牧，养的那些山羊麋鹿狍子野鸡可是在高原草场上跑的，比咱们京城圈养的肉质好吃多了。还有各色的汤饼，软羊面、桐皮面、插肉面、桐皮熟脍面，栗粽、糍糕、豆团、麻团、汤团...”
邱嬷嬷如数家珍，听得云溪只咽口水。
“不过...”邱嬷嬷话音一转，“建县美食倒在其次，难得的是咱们这次赶上好时候！这迎神祭祀可是大有讲究，除了咱们京城看到那些，城中的乡绅耆老们还会出资，在城中新建神台，挑选乡民列神杖，彩童当道，敲锣打鼓，抬着神像巡游全城，百姓一路跟随，最后进庙肃拜，醵钱敬神。寺庙还会请班子唱戏，城中爆竹齐燃，那阵仗可比咱们京城的元宵灯会还要喧闹。”
兰时不禁也听迷住。
谢大娘赞同的点点头：“邱嬷嬷说得很对，我记得小时候父母村子里醮祭就很热闹，我们那村子小，才两千人。建县少说也有两万人，那该多盛大。”
裴媛拍了拍手：“那咱们去看看吧！过了今夜可就看不着了！”
兰时一怔，劝道：“六娘子，大公子嘱咐过外头鱼龙混杂，今夜您不能出门。”
裴媛不满道：“这有什么呀，咱们带了这么多护卫，挑几个身强力壮的跟着一起去，还怕什么。”
兰时有些犹豫。
邱嬷嬷拍手笑道：“要是去的人多，护卫也看护不过来。六娘子要真想去，带一个人服侍便好。我这把老骨头，走几步只怕骨头都要散架了！谢嬷嬷你说是不是？”
谢大娘笑道：“您客气，还称我一声嬷嬷！您既然不去，那我也不去，就在院子里陪您说说话。”
裴媛见状，上前晃着兰时的胳膊：“你看看这些菜怎么吃啊，你要是不放心，咱们不去看迎神，去附近酒楼吃点好的就回驿馆，怎么样？”
兰时也有些心动，心道驿站转角就有间酒楼，不妨带着裴媛去酒楼选个二楼视野好的厢房，点上一桌席面，边吃边看祭祀，回来时还可以给柳氏他们带些当地的面汤做宵夜，便点了点头。
只是兰时还是低估了城中万人空巷的浩大声势。
兰时与裴媛带着六个护卫从偏巷口走入正街，瞬间便被潮水般的人群淹没。百姓们手中提着花灯，追随着远处高抬的土地神像发了疯似的呼喊奔跑，他们完全无法辨明方向，只能任由汹涌的人浪推着朝前走。
兰时紧张地拉着裴媛，看向道路中央，只见数十个身穿彩衣的孩童，分成两列，一边举着彩人像一边舞动开道，他们身后六个肌肉喷张的壮汉抬着高大的神台，神台上燃着千斤巨烛，其后又是一座神台，上面供奉着土地神像，神像后宛如游龙般的长队乡民打着锣鼓，举着各色图案的纸爆，紧随其后。
兰时从来没见过这么高的巨烛，身子随着人群朝前走，人却已经呆了。等她回过神来时，身旁的护卫早已被冲散，裴媛也不知去向。
她顿时有些慌了，伸长了脖子，左右张望。就在她心急如焚时，忽然瞥见右手边一间酒楼处，一个身穿黄色褙子的女娘正拉着裴媛飞奔着跑向二楼。
此时百姓们都出门迎神祭祀，酒楼里空空荡荡，只有柜台上坐着一个账房守着，是以兰时一眼就看到了裴媛。
兰时咬了咬牙，用尽全身力气才冲出人群跑进酒楼，通往二楼的楼梯上，早已没了裴媛的身影。她站在大堂中朝上张望，二楼一圈抱圆的长廊上少说也有十来间厢房每一间都门窗紧闭，也不知裴媛进了哪间。
兰时焦急地询问账房，账房起先不肯说兰时朝他抛去一锭银子后，账房才遥遥指了指二楼最里一间。
兰时三步并两步地跑上二楼，一把掀开房门，还未来得及看清里面的人，就听见一声惊叫。
“瞎叫什么！”兰时生气地骂了声，才发现是方才拉着裴媛上楼的黄杉女娘发出的尖叫声。
那女娘身上的衣裙很是精致，头上插着不少珠钗宝翠，看上去像是富户人家的女儿，只是她此时神情惊慌，额头冒汗，脸上的妆容也花了，见兰时进来，浑身抖个不停，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
兰时上前道：“六娘子认识她？”
裴媛脸色有些发白，摇摇头：“我不认识啊，我在人群里走得好好的，她一头撞上来，不给我道歉不说，还拉着我跑到这里来。”
兰时打量了裴媛一眼，想起他们上楼时的手势，悠悠道：“是你拉着她硬要她道歉，这娘子着急要走，将她拖进来的吧。”
裴媛没料到兰时猜的这么准，有些恼怒。
兰时不再看裴媛，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说道：“娘子，你出了什么事？”
那黄杉娘子嘴皮子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只拿眼不停地瞅着大门的房门。
门外木质的楼道上响起一阵沉闷的踩踏声，由远及近朝着她们所在的厢房沉步而来，听着像是来了不少人。
黄杉女娘大惊失色：“他来了！他来了！怎么办...”
黄杉女娘刚说完，那阵脚步声戛然而止，随后门外闪身走来一个男子。
房中没有燃灯，只有堂下昏暗的烛灯透进些许灯火，那男子逆光而来，整张脸淹没在黑暗之中，兰时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能看见他身高腿长，虎胸狼腰，气宇轩昂，一身玄色衣袍，革带束腰，腰间并无世家子弟长佩的玉珏，香囊等配饰，只悬着一柄宽刀。
兰时敏锐地发现他的右手腕比寻常人粗了一圈，像是佩戴了□□。
□□！
兰时愣住。
“叫我好找！”
那男子声音有些冷漠，并未走近，停在门口，朝外道：“长明！”
门外疾步走进一人。
“把她绑了！”
“是！”长明高声应了一声，从腰间掏出绳索，上前走了几步，看着面前两个瑟瑟发抖，一个呆若木鸡的女娘，回头问道：“大人，绑哪个？”
兰时心道反正不是她，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看这男子周身凌厉的气势，想必不是个好惹的主，摸着鼻头正准备退到后头去，给面前的小哥留些施展的余地。
谁知裴媛将她一推，颤声道：“绑她！”
兰时差点一头栽倒在地，朝前打了个趔趄，堪堪稳住身子，回头怒斥：“我真想揍你！”
裴媛梗着脖子道：“你一个婢女，命都是我的，给你机会舍身护主，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
“呵呵！我感谢你八辈祖宗！”
黄杉女娘见他们争吵，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沈行之看着房中三个女娘闹腾，恼怒地揉了揉眉心，吼道：“把她们都绑了！”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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