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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HE版结局(1) ...

  •   从睡着到苏醒仿佛是一阵风的事,但这个苏醒如何定义,玄烈很难说。

      醒得太快了点,好像他从未深沉地昏迷过,都没有给疲惫一个自觉离开的时间,就强撑着身体再次上路了。

      而且很奇怪,难道是身体已经卸去机械部分的关系?一眨眼就十年了。

      玄烈记不清他如何醒来,如何踏上旅程,如何走遍大江南北却找不见那个被他忘却的人,如何回到这里,如何苍老地面对崭新到与记忆天差地别的故乡,如何面对已经没人记得当年的事的事实。

      他问过很多人,你认识纪凛烛吗?你认识炳灿吗?你认识绯篱吗?你认识阿盼吗?或者舜真?林瑀?程炼……都没听说过,那你也不会认识我了,我叫玄烈。

      就像他一路走来的一切都是印在另一个世界的纸上的内容,无人知晓只有他记得的故事,到后来他自己都忘了,心平白被剜了一块,空空地漏风,漏风的声音仿佛笑声,笑他白努力的一生。

      依稀是走累了,他停在一块大石头边,枯燥的气候蒸发掉他身上最后一点带着希望的热切的潮气,欲将他炼化成一座雕像,这时,他闭上了眼。

      下一刻,他才算真正睁开,才算苏醒。

      做了一个滔天大噩梦,玄烈刚醒来的第一反应就是雕像一般惊恐地瞪着双眼,像是要把那干裂的天花板瞪出洞来。

      呼吸的感觉久违地回归,或者说,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成为他生命中无可缺少的环节,很幸福,也是种负担。

      他的呼吸节奏是乱的,呼呼喘喘半天犹如一座随时可能爆炸成一大片垃圾的破旧蒸汽机。

      意识到自己活着,并且是真的醒了,玄烈那冰凉僵固的思想才一点点回归到大脑中。这时,身体的哀嚎才发作出来。

      他掀起被子,缓缓坐起身。不是他特意要缓,而是他本想猛然坐起来,却发现腰有些使不上力,腿勉强还能用,后背扯得大片大片疼。

      “啪——”

      脆亮的摔打声从门口处传来,玄烈刚将目光移过去,就看到一个兔子般窜走的护士身影。

      似乎边跑还边喊着什么,“他醒啦——他醒啦——”

      轻薄的棉质窗帘紧闭着,白色光渗进窗帘的肌理,却没有风能掀起它的裙角。玄烈看不到窗外的景色,难以分辨自己身在何处,外面是什么天气、什么时间。

      很快,一个令人安心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

      只见绯篱一身新制的庞大盔甲正跌跌撞撞从可怜的小门中挤进来,险些将门框挤烂了。

      “玄烈老师你醒啦!”

      还是这个世界好,比梦里好太多。有人迎接的感觉让玄烈好一阵心酸,但还没生出眼泪,眼睛就如同被柠檬汁蛰了一般酸疼无比。

      “玄烈老师你身体的机械部分已经去除了三分之一,可能会很难适应,但你要保持情绪稳定,对恢复好。”

      “好、好……”玄烈很想揉眼睛,一抬手却险些扯掉了输液针。

      眼睛越蛰玄烈越想流泪,一片朦胧间,他看到绯篱被裹在盔甲里,有些滑稽的可爱。

      “绯篱你、你穿的这是什么啊……”

      “啊,玄烈老师,我现在是黑羚羊的队长!”说着,绯篱转了一圈,将她黑溜溜光亮亮的壳子完整地给玄烈展示了一遍,“好看吗?这是他们新设计的黑羚羊盔甲!”

      “还可以……”

      总不能说像甲壳虫吧。

      “可是我感觉很像甲壳虫啊……”绯篱失望道。

      玄烈干咳两声,绯篱身边的小护士赶忙递上水。

      温润的凉水入喉,玄烈倍感欣慰,感觉自己变成沙漠中一朵快干成沙土的食人花,现在终于天降恩泽,让他有了点食人花该有的样子。

      “……我睡了多久?”

      绯篱比了个“耶”的手势。

      “二十天?”玄烈盘算着那个梦,觉得总有梦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两百天。”绯篱笑道。

      “两百——咳咳!”

      那是比预想要长得太多了,岂不是现在……

      “现在,是冬天了?”玄烈好一通捶胸顿足才缓过气来,他总感觉有哪不对,好像自己身体在震动。

      绯篱“唰”一下扯开窗帘,露出洁净玻璃外白茫茫降临的雪花,“鹅毛大雪哦!”

      “两百天、两百天……”玄烈嘟囔着,突然,他拔掉输液针就要下床,才发现自己身体的震动原来来源于手。

      他一直在手抖,抖个不停,抖到浑身都颤。

      “前天刚给您做了手术,摘除了您手部的机械板,但因为机械部分在您身体里太久,摘除遇到了很多麻烦,可能有些伤到您的神经。我们打算观察几天,如果不行,还得用机械介入治疗。”

      “好……绯篱,谢谢你们……”两只手都抖成这样,胳膊都发麻,确实需要他好好适应两天,不过幸好两条腿还能走路。

      “玄烈老师——您最好还是卧床休息,医生的建议是观察几天再确定您的状况是不是可以开始康复治疗。”

      绯篱黑黢黢的身影挡在身前,虽然玄烈能走,但单薄漏风的身体根本撑不了多少力气,并不足够他想走到哪就走到哪。

      “绯篱……阿烛呢?我想去看看她。”

      玄烈还要往门口走,绯篱却慌张地抬起手臂来,“玄烈老师,你……你先休息吧……”

      “我睡够了。”

      “不是——小烛老师、小烛老师她……”

      绯篱支支吾吾的,玄烈迟钝的心反应过来什么,忽然跳得特别猛烈。

      梦里的场景历历在目,他走去那么多地方都是为了寻找她的下落,但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存在,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故事。

      他连一张她的照片都找不到,好像一下子消失了,如此彻底,彻底得令人绝望。

      “她怎么了!”

      “玄烈老师你先别激动,她……”

      绯篱话还没说完,玄烈就冲出门去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

      即使还是深一脚浅一脚,即使跑得像是那刚刚装上腿的傻瓜机器人,玄烈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浑身的痛感跟着他脚步迅速蔓延。

      医院的走廊千篇一律,他的预感就是她在这里,在这条走廊万千病房的其中一间。

      温暖的白色光将他照亮,拖鞋在磨砂质的浅色地板上拍响。

      走廊尽头窗外飘洒的毛茸茸大雪给这世界蒙上一层梦幻般的氛围,玄烈跑不到那去,他得时刻注意着两侧病房门方窗内的人影。

      就是这里,玄烈用尽全身力气将还要向外冲刺的魂魄拉回来,整个人以差点摔倒的滑稽姿势停了下来。

      小方窗干净到能返映出玄烈的影子,映出他乱糟糟的黑色头发和苍白的倦容,但他顾不上看自己,他双眼死锁着门内病床上那个躺得工工整整的人。

      手还在抖,玄烈握上门把手,颤颤巍巍半天才将门推开。

      窗户开着一条缝,一开门玄烈就感受到一缕寒风刺入他的骨头。这么冷的天。

      她安安静静躺着,眼睛乖巧地阖着,嘴角似有似无勾起来,毫无气色的脸庞写满了美梦。

      “阿烛、阿烛——”

      玄烈先是扶着墙,后又冲到桌旁,接着是椅子、药台,总之最后是横冲直撞地跑到纪凛烛床边。

      这下没力气了,他干脆倒在床边的椅子上,手抖就算了,现在双腿也开始打架。

      他轻轻抚着纪凛烛的肩膀,轻轻地摇晃,一刻不停地还在呼唤。

      “阿烛?阿烛,阿烛!”

      他的指尖是麻的,感受不到薄薄病服下应有的体温,失去的恐惧比冬日刀锋一样的寒风更早百倍刺入他的心脏。

      “阿烛——”

      “玄烈老师——”绯篱这才再次挤进病房,眼睛微微皱着,“小烛老师她……”

      玄烈读不懂绯篱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只一门心思觉得不好。气血上涌,心跳得猛烈,手更加抖,他顾不得,恨不能把生命化成力量施展在手里,一刻不停地大力摇晃着床上人。

      “阿烛——阿烛你醒醒——”

      “玄烈老师!”

      绯篱刚要阻止,玄烈的第一滴眼泪刚要绝望地滑落,他手下人就一点点睁开了眼。

      “阿、阿烛?”

      纪凛烛还睁不大眼睛,只无力地露出一条缝眯着眼看他。听到他呼喊,她还虚弱地“嗯”了一声。

      “玄烈老师,小烛老师她……她好不容易才睡着呢……”

      玄烈愣了一下,赶忙收起抖成钻机的手,“……阿烛,对不起啊,我还以为……”

      纪凛烛还没反应,绯篱先大笑起来,“怪我、怪我没讲清楚啦……”

      纪凛烛大梦初醒般揉揉眼睛,顶着快坠到脚跟的黑眼圈默默坐了起来,床板也自动上升折起,稳稳托住了她的上半身,看着十分舒服。

      被子角卷成一团堆在她腹间,却没遮住被子下奇形怪状的金属壳。

      “这是什么?”玄烈敲了敲那壳子一角,能看到半透明的壳子内是密密麻麻无数条坚硬的细长固定器,固定着条纹病服下她的腿。

      “小烛老师刚刚做完手术,现在是恢复期,不能走动。”绯篱适时解释道。

      不过不管是什么,都不能更改玄烈面前的事实。梦里的情况没有发生,他们都幸运地醒来,幸运地看到了对方。

      一路以来每一个关键节点的不幸终于在此时触底反弹凝结成馈赠。但玄烈不愿意这么想,这回让他觉得自己变成了命运的小偷,竟然要那么多无辜人的性命来做垫脚石。

      想着,一阵激荡的情绪化作肺里翻涌的气,玄烈一时咳嗽不止,下意识要捂着嘴。

      “你手在抖啊。”

      想不到这是纪凛烛醒来给他的第一句话。玄烈边咳边愣了一下,连忙收起手,“我……没事……阿烛,你还好吗?”

      “我好。”纪凛烛点点头。

      “那你……”

      “你是谁?”

      玄烈更加怔住了,半天没缓过神来,“什、什么?”

      “你是谁?”纪凛烛看着他耐心地重复了一遍问题,好奇的眼神璀璨堪比走廊的灯,“你认识我?”

      玄烈更加要咳了,他的咳与刮进屋子的寒风的咳共振,但他管不得自己咳不咳,咳死也不要紧,最重要的不是这个。

      他惊恐地朝向绯篱,绯篱一脸抱歉,“恢复期……”

      “阿烛,你……你不记得我了?”

      谁说他们幸运了,玄烈真想指着天问问到底自己这辈子上辈子下辈子做错了什么还是要遭受这些。

      但是人都是贪心的,这也没错,他们幸运到可以再见面,却也没人承诺过这一见面能否加上限定词,比如“健康地见面” 看来是暂时无法完成了。

      “你是……”纪凛烛显得很是苦恼,风吹起她悠悠的短发。为了做手术,她的头发都被剪短了。

      玄烈勉强止住了让他显得即将不久于人世的咳嗽,点下病床边的控制钮,自动窗在一阵折磨人心神的摩擦声中缓缓关紧了。

      “我是玄烈,阿烛。”玄烈央求道。

      但转念一想,失忆的话,是不是也会连同那些痛苦的记忆一起也消失了?

      这样对她来说应该是好事的吧?

      事实是,这件事其实不比他们曾经遇到的事情难面对。就当做重新认识,从新来过,玄烈在纪凛烛疑惑的短短几秒内突然心态一转,又燃起许多勇气来。

      “玄……”

      “玄烈。”玄烈笑道。

      “玄、玄烈……你认识我,你是我的什么人?”纪凛烛问。

      玄烈刚要开口回答,又严谨地住了嘴。沉思了半天,他才能给出一个能让自己信服的最准确的答案。

      “我是……喜欢你的人。”

      “哦!”纪凛烛眼睛一亮,“那你是我的男朋友吗?”

      “嗯……好像、好像……”

      这个问题把玄烈难倒了。见他抓耳挠腮半天,纪凛烛歪着脑袋,“不是吗?难道……我不知道你喜欢我吗?”

      “知道,我说过的。”

      “那不应该啊……”纪凛烛转过头去抱起手臂,冥思苦想半天嘴里不知道在嘟囔什么,片刻才转回一双警惕的眼睛,“照我的性格,不会不给你名分的。我不喜欢你吗?”

      “……你说喜欢。”

      玄烈感觉自己才是失忆的那个,不自然的感觉蔓延全身,他知道自己现在正襟危坐着肯定特别像一个怕被点名的小学生。

      “怪了……”纪凛烛摩挲着下巴,那副认真的劲像是脑子疯狂运作的外显,强烈的思考几乎要让她头发炸起来,尽管她头发本就睡得乱糟糟的,已经翘起几根来了。

      “这样吧!”她终于下定决心,“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男朋友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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