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如春》祝明朝

14、第 14 章

　　容妍回到嘉创，就着手改起了报告，她沉浸在工作状态里，渐渐就忘了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声音突地在黑暗里响起，备注是：妈。
　　容妍看过去一眼，暗道了句不好，把她母亲还在家等她这事儿忘了。

　　猜到颜芳的耐心可能告罄了，她立马拿过手机，嘴甜地讨好道：“妈——”

　　“妈什么妈，你还知道我是你妈啊，”颜芳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说，“你自己看看现在几点了，我等你多久了，你还回不回来了……”
　　容妍拿开手机，看了眼屏幕，还有一刻钟到八点，确实是有点晚了。

　　她无奈地接受着狂风暴雨，没办法，算是自己“自作自受”。

　　颜芳是两个小时之前打来的电话，说等会到雅和园来，容妍当时正在看关键步骤，只听见她说“在家等你……”，她顾不上颜芳的话，应付了两句“好”，就挂了。
　　然后，就抛之脑后了。

　　“你住公司里了是吧？再不回来我就走了，省得耽误我时间，你爸都来发消息催我了……”她母亲的控诉还没有完。
　　“回，我马上就回来。”事情本来就做完了，容妍当机立断地做出决定。

　　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疾风掠影地就开始收拾东西。
　　路上也没多耽搁，开车一路绿灯地回了雅和园。

　　解锁开门后，屋里暖气迎了出来，她脱下大衣，往里面走着。暖黄灯光下，颜芳正在厨房里帮她摆弄着那些酱醋瓶罐，身影忙碌。
　　她好长一段时间没回家的话，颜芳就会过来看她，给她收拾收拾房间，添点日用品或是自己做的些吃食。

　　容妍看着，心里不由得一动，主动喊：“妈，我回来了。”
　　“你还知道回来，我以为公司才是你家呢。”颜芳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回道，整理的动作还是没停。

　　知道她妈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背靠在厨房门上，声音一软，示弱道：“我在公司里加了这么久的班，人都累得散架了。”
　　颜芳叹了口气，停下擦拭的动作，本来还想再说她两句，话到了嘴边，看见她那劳累的脸色，还是咽了回去。

　　她语气缓和了不少，关切问：“你晚饭吃了没？饿的话我给你煮点饺子吃？”
　　“吃过了，不是很饿，就是有点累。”容妍语气恹恹，“刚刚改了一个很重要的文件。”

　　“行吧，”颜芳朝沙发上看了几眼，意思是让她过去坐，“那你去外面休息会，我这里马上就好了。”
　　“好，”容妍没有拒绝，三步并着两步上前，挽住她妈的胳膊，撒娇地蹭一蹭。

　　颜芳的火气早就被她那装惨卖乖样给磨下去了，拍了下她的手，开始赶人：“少来，赶紧去坐着吧，在这还妨碍我做事。”

　　容妍确实累了，对着电脑改了一两个小时的数据，她脑细胞都战损了大片，直接去了沙发上躺着。
　　没多久，颜芳就从厨房里出来，边走边跟她说着自己的安排：“厨房我给你收拾了一遍，过期和临期的东西我都扔了，冰箱冷藏柜里有我给你包的饺子、馄饨这些，你记得吃……”

　　“嗯，我知道了。”容妍侧躺在沙发上，低声低气儿地回。

　　颜芳的厨艺很好，经常自己包些日常的面食，每次包的量还都不少，有时候会给小区里的熟人分点，有时候就会给她送来。

　　颜芳走过来，扯了两张纸擦手，苦口婆心地劝道：“你说了就要吃，别到时候我过来又是原封不动的。”
　　刚才她收拾厨房，就看到上次给她带来的汤圆这些，一个都不少的还放在那里。
　　被拆穿了，容妍也还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仍然应下来。

　　“你先起来下，我跟你说正经的，”颜芳的神情正经，坐到沙发边上，推了推她的背。
　　容妍坐了起来，问：“怎么了？”

　　颜芳打量了眼她的脸色，说出一早准备好了的话：“前两周我看了个男生的资料，小伙子挺不错的，身高长相都不差，等我再多打探一阵，没有问题的话就介绍你俩认识。”

　　她今天过来，一是来看看她，二就是为了这事儿。
　　对比之下，后面这件可能要重要些，不然她早就走了。

　　在电话里说，她肯定三两句话就又要搪塞过去，当着面讲，去还是不去才掰扯得清楚。

　　当然，她不去也得要去。
　　这个小伙子颜芳其实已经看得差不多了，之所以这么说，一方面是给容妍缓冲的时间，还有就是给自己点时间再确认确认情况。

　　“妈，你又不是侦探，打探什么呢？”容妍啼笑皆非。
　　“我不得把那男生的情况给摸清楚点？”颜芳为她计着深远，一脸精明状，“这次这个我亲自给你把关，不好的话都不用你来看，我先就把他剔除了。”

　　“你这年纪，妈妈不说催你结婚，但是恋爱肯定是要催的，”她环顾了一圈房子，“你看看，你形单影只的一个人，没人照顾你，我和你爸也不放心……”

　　迂回曲折地跟她说了一圈子好赖话，落脚到最终的这句：“你给句准话，能不能去见个面？”

　　她嘴上看起来是有商有量的在问，那眼神却是如果她回答“不去”的话，她可能就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容妍低头绞着手指，知道她说得并非全无道理，脑海里想起徐清与的话，她承认，或多或少地都对她产生了些影响。

　　容妍抬眼看着她，也是认真的模样，答应下来：“可以。”

　　听见她破天荒的同意了，颜芳的脸色淡下来不少，紧着的一颗心放了回去，幸好事情没有往她担心的那个方向发展。

　　“但是我还是那句话，”容妍正色跟她说着，“有没有结果，全看缘分。”

　　她不想颜芳对此抱有很大的幻想，先提前说在这里，给她打个预防针，到时候无疾而终的话才不会叫她那么失望。

　　“行，我只管介绍，能不能成看你们年轻人的，我绝不插手。”颜芳也明白这个道理，干脆爽快地笑回道。

　　到底是自己亲闺女，她比谁都希望她幸福。
　　相亲是一回事儿，成与不成再另说，她只做前面的，后面的她操心也没用。

　　“好，那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解决完了心头上的事儿，颜芳拍了拍手，就打算回家。
　　容妍也站起来：“妈，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回去，”她把她按回去坐着，自己快速往门口走去，“你工作那么累，就别送我了，少熬夜，按时吃饭，最近天冷，自己多穿点……”
　　颜芳边换鞋边跟她喋喋不休地交代着，然后穿衣服、出门，一气呵成。

　　容妍告别的话只说出了一半，就被截断在了关门的声音中。

　　—

　　事情既然已经说定了，知道她是个说一不二的性格，外加上她工作忙，颜芳这周也就没再过来。

　　忙忙碌碌地熬过了工作日，周五晚上，容妍一身家居服，四目皆空地躺在沙发上歇息，才发觉肚子里空空荡荡的。

　　晚饭她只匆匆吃了两口，就又去看产品了，这一周大家都在紧锣密鼓地整理数据、汇总成册，她作为负责人，更是脚不沾地。
　　这会回了家，饿意席卷上来，止都止不住。

　　偏偏她外卖也吃得厌烦了，又不想自己做，就把这家里的垃圾收了出来，想趁丢垃圾的间隙下楼吃个宵夜。

　　已近深秋，这几天的晚上虽然没有狂风大作，但容妍怕冷，还是穿了件很厚实的外套。

　　夜色四合，无边的黑暗吞噬了城市，只有清凌凌的皎白月光眷恋着漫长的灯火人间。

　　她丢完垃圾，刚从转角走到单元楼前的路上，正打算往外走，就看见道颀长人影。

　　男人挺直高大，还是工作时的打扮，自一片暗色中走出，带着一身倦色和月色。
　　路灯不算明亮，交织着月光，暖调的光晕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显得格外孤清柔和。

　　熟悉的脸渐渐浮现出来，容妍不禁意外：“程总？你怎么在这儿？”

　　男人看到她，反应倒是没有这么大，望了眼旁边的这栋楼后，跟她礼节性地回应：“容经理，我住这里。”

　　经他这么一说，她才发现自己的问简直是多此一举，和他才认识时，他就说了自己住雅和园。
　　只是雅和园这么大，她没想到的是，他会跟自己住一栋楼里，还好巧不巧地碰上了。

　　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站在这里，容妍有些许不自在，走过去点，没话找话：“你才回来吗？”
　　“嗯，今天公司的事情有点多，我脱不开身。”他笑着跟她解释道。
　　“哦，这样啊。”容妍眉眼松了下来。

　　夜风吹乱了她的发，程临远悄悄侧身，替她挡风，又回头望了眼身后的路，这方向，是要出小区？

　　“你这是要出去吗？”他询问道。
　　“嗯，”容妍点了点头，有点不好意思，“我晚上没吃饱，现在想去吃个宵夜。”

　　“你想要吃什么？”程临远追问道。
　　容妍想了下，这个时间点，外面的店应该关得差不多了，晚上也不宜吃重油重辣，于是跟他回道：“三鲜面吧。”

　　清淡又养胃，外面正好还有一家不错的面馆，她原来去吃过，平常营业时间也会比其他店晚些。

　　男人了然状地颔了颔首，没有回答。
　　见他沉思间的疲惫样子，容妍抿着下唇，试探性问：“你饿不饿，要不要一起？”
　　程临远的笑意不动声色间加深了点，同意道：“好。”

　　他心情似乎不错，轻笑了声，说：“那就要两碗三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