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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敌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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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心的司机大叔包接包送。山珍海味下肚,文雯有点乏。不过,再好吃的,再奢侈的,都与我无关,这是在完成任务,还要被迫住上一段时间。胡女士不了解我的地方在于,我不是不爱钱,我也并不是要做道德楷模,我只是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硬币的正面是她想弥补这些年缺失的母爱,硬币的反面是她想战胜那个叫文裕勤的男人。血缘加财富,她觉得自己怎么可能输?问题不是不爱钱,是钱还不够多。
其实我并没有被收买的价值。文雯心里想,钱当然好,钱能救爸爸的命,这就是钱的价值。至于能不能拥有财富过上优雅的生活,尽力就好。奔向30岁的这七年,除了彻底治好爸爸的病,我只想努力赚钱还债外加给爸爸和奶奶在小县城买个房子,这些目标让我很开心。
胡女士,人各有志。虽然我只有23,但我的心智感觉有46。对你和姐姐,我没有恨,也没有爱,大家各自安好。
正想得止不住的时候,司机猛地一刹车,文雯瞬间清醒。前面是滚过来一个什么东西吗?她定睛一看,是个木桶。这大晚上的,怎么会有木桶。
“我下去看看。”司机大叔下了车,向前走去蹲下身想查看这个木桶。“砰”得一声巨响,木桶盖弹了出去,一道黑影迅速钻了出来。“啊!!!”司机吓得瘫倒在地。
文雯急忙下车,她忘记危险冲向大叔,只见他面色惨白快要不能呼吸。换谁不怕呀?文雯想到心肺复苏,万幸,他缓过劲来。是头猛兽吗?她下意识环顾四周。
猛兽没等来,等来了一个年轻男人。黑压压一片,个子好高,帅到天际,却满是敌意。
“小少爷,你是想取走我这条老命吗?哎唷,我的天呐,这是晚上,魂飞魄散,被你吓得。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年轻男人居然笑了,他扶起大叔:“对不起,刘叔,不会有下次了。”文雯突然明白,那种敌意不是针对她和司机两人的,只是针对她一人。
她坐在地上,感到不可思议。这个男人是把自己装进木桶,故意滚到这里,然后想……这么大的人还搞这种恶作剧?胆小的人可能真会被吓得休克。一股正义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另外,我跟他有仇吗难道?他看我的脸色太不友善了。
“老毒妇真有一手,之前买一送一,现在竟然一拖二了。付昂的脑袋里都是牛粪和春药吧。一个庸枝,一个俗粉,第三个都不知道叫什么了。雯雯对吧,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吗?你知不知道你是那个你叫妈的女人和付昂偷情生下的?你真正的爹在那栋豪宅里,别假装高尚了,为这个爹那个爹的。你爹家财万贯,快去念DNA。你娘是个杀人凶手,真是绝配。”
文雯一下子蔫了,本有连珠语,现在全部塞进牙缝里。又是“小少爷”,又回想起刚才吃饭时那个家里似乎还有一个成员没有出现。啊!他的确跟我有仇,因为他是楚格嵌。
司机大叔惊得目瞪口呆:“小少爷啊,快别说了。这话千万别让老爷听到了。”
总归要回应点什么吧。文雯缓了缓,“我娘是不是凶手我不知道,我爹肯定不是里面那位叔叔。养我的爸爸在医院躺着,生我的爸爸跟我长得一模一样。我有他的照片,真的不需要验DNA。”
文雯突然觉得这才是今天她应该得到的正常的待遇。
楚格嵌显然哑火了。文雯这才感觉到冲天的酒味。咦,地上那个是橡木桶,装红酒的。这创意,他是怎么掐准时间滚到车子前面的?万一被撞飞了怎么办?真危险,啧啧。
颀长的身影向前压迫了几步,楚格嵌的眼神陡峭锋利,那是一种警告,仿佛在说:“贱妇家的基因果真不一般。”
文雯选择无视,搀着惊魂未定的司机大叔匆匆返回车里。在汽车经过楚格嵌的一刹那,文雯的背脊都感觉到了死亡凝视,但仍然无视。她没办法正视。
回去的路上,司机大叔讲了一点这名楚姓男子的成长片段。五岁失去母亲,楚耘是独生女,他随母姓。姥姥姥爷(也是爷爷奶奶)非常宠爱,叛逆乖张,但脑子好使诸如此类。文雯知道是什么意思:“大叔,你放心,我绝不会对付叔叔提起这件事的。”大叔明显轻松了许多。
他对那个楚格嵌还真好,只可惜他口中的小少爷已经26岁了,不是16岁,更不是6岁。每个人都有不如意不是吗?凡事要三思而后行,其实给我下马威没关系,只是如果把司机大叔吓出个好歹该怎么办?
愁云密布,文雯不看好今后的日子。
只剩下一天时间了,她把那套高级公寓打扫了一遍,其余的时间就陪着文裕勤。这个年近半百的男人心里五味杂陈,他有种为了活命卖女儿的感觉。文裕勤担心文雯可又从心底相信她,她是个那么让人放心的孩子。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却有难得的默契,知道对方心里所想。
文雯乐呵呵的,就像什么都没发生,就像这是最平凡的一天一样。
行李很少,非正式搬家。胡咏芳早早等在了门口。文雯想把行李拿上楼,胡女士却把拉杆一推:“不用打开我都知道里面是什么,跟我来。”
文雯被她带到了一个房间,扑面而来的梦幻感和奢华感。胡女士妩媚地倚在衣帽间的门上,前凸后翘。崭新的、昂贵的、整齐的衣服、包包、鞋子、饰品,足够从头发丝武装到脚指甲。胡女士的眼神在向文雯传达着得意与征服,文雯有眼力
见地说了声:“很漂亮。”
“只是‘很’吗?”
“非常,非常。”
“雯雯,这些年你受苦了,没享什么福。前天你来家里穿的衣服太朴素了,早知道我就把衣服先给你送过去。青春是好,但更需要用钱去雕琢。今后,我保证一定会让你过上焕然一新的人生,我的两个女儿,走到哪里都是焦点,不输任何人。”
妈妈,这焕然一新的人生和用钱雕琢的青春,你能不能就领着姐姐一个人发挥?文雯当然不可能说出来,只是微笑应付。
“过几天我们出海吧,很好玩的”,胡咏芳滔滔不绝,文雯跟在后面。两人一抬头,楚格嵌正从下往上走。胡咏芳一秒换脸像见到了鬼,文雯皱着眉头不禁想起司机大叔说他之前一直在国外呆着,直到疫情才回国。现在这样低头不见抬头见可咋整?
“这里在熬万毒汤吗?苍蝇啊,鸡蛋啊,小三啊,不要脸啊,全都集齐了准备召唤神龙。”
那天晚上没看清楚,天了噜,穿着短袖白T的楚格嵌露着两个大花臂。其实文雯并不是在意他的挑衅,只是希望自己拥有瞬间移动的功力。
“狗嘴吐不出象牙。敢在我女儿面前放肆,我要你好看。”胡咏芳怒目圆睁,骨架好像都一下子变大了。
“怎么让我好看呢?凭你吗?在付昂面前,对我笑得那副奴才相,双面蛇蝎老巫婆。用再高级的粉也装饰不了你的皱皮老肉。男人挂上墙才老实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我爸永远喜欢18岁,现在不知道又在谁的床上快活呢,哈哈哈哈!”
“你的嘴和你的心一样脏。”何齐齐又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楚格嵌的身后?“18岁又怎样,最多算个器官。我妈现在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你嘴再脏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何齐齐笑得何其轻蔑。
但楚格嵌笑得更肆无忌惮:“女主人?这真是2021年最好笑的笑话。是马桶登记在你们名下还是化粪池免费送给你们了?哦,18岁的是器官,”他居高临下望着何齐齐:“那你妈当年那土鸡样还有你现在已经二十好几了,是不是连个器官都不算?老的少的捆绑销售不要白不要。”
真损呐,文雯瞠目结舌,不愧是吵架大王!这段话说完,同时有两双手抓住了楚格嵌前后两边衣领,崩溃发狂的母女俩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可这么高大的身材,楚格嵌带着戏谑的表情稍稍一挣脱,两个女人一前一后倒了下去。文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住了胡咏芳,何齐齐就没那么幸运了,脚磕在了台阶上,双手紧紧拉住扶手才避免了人仰马翻跌下楼。脚出血了,她哭了起来。
每天都要上演宫心计吗?文雯耷拉着脑袋,这一次,她与楚格嵌对视了,这双眼睛里,装着的是山川和利刃。他打量着这个瘦小的支撑着妈妈身体的女孩,面色冷酷。随后他开着超跑走了,留下了胜利的弧线。
一个爆炸性的新闻,文雯辗转难眠。胡女士怀孕了!这比有人告诉文雯今年就能把这110万还上更令她吃惊。睡觉前,胡女士拉着文雯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谢谢你啊,好女儿,这孩子太重要了。我一定会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望着窗外,文雯想到了大姨曾说的一句话:“你妈妈用了25年时间终于做到了那个男人的正牌老婆,完成了你外婆的遗愿!”
这是什么遗愿啊?这一切真的值得吗?夜色渐浓,她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