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她的信》宁喵喵

15、15

　　晚上再次来吃面的时候，小女孩竟然还没有睡，在楼下帮妈妈擦桌子。
　　看到男主进来高兴的眼睛都睁大了，好像要说什么，但是抬头看到妈妈警告的眼神，妈妈不让她上去随便打扰别人。小女孩就不敢去打扰了。
　　但是妈妈转头的功夫，小女孩还是忍不住好奇上去说话了。
　　“你是演员吗？”小女孩小声问。
　　男主抬起头来，点了点头。
　　小女孩说：“我今天看到你舞剑了，好酷，好厉害。哥哥，你们来拍是什么戏呀。”
　　男主就说：“是一个古装电影，叫《他的剑》。”
　　小女孩就说：“那，可以在电影院看到吗？”
　　男主说：“是的，可以看到。”
　　小女孩说：“哥哥，你以前演过什么别的电影吗？”
　　男主说：“演过《艳骨》、《细腰。》”
　　小女孩想了想，说：“没有听说过呢。”
　　男主说：“是的，是香港电影，你没听说过，也很正常。”
　　小女孩还要说什么，这时候女人叫了她的名字：“汐汐，不要再打扰他了。”
　　她说：“你该回去睡觉。”
　　小女孩吐了吐舌头，说：“好吧，那我们下次再聊，然后她就转身回去上楼了。”

　　她上楼之后，女人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男主愣了一下，然后说：“没事，没什么，我也希望小孩子。”
　　女人把面递给他，说：“你的面。”
　　男主就说：“好，谢谢。”他说：“对了，今天，你是不是去我看拍戏了。”
　　他鼓起勇气问了出口。
　　女人愣了一下，随后说：“是的。”
　　男孩就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之后男主还是经常来吃面，并且和她们逐渐熟悉起来。
　　有一次导演晚上也要来吃饭，不知道从哪知道的这个店。他拉着几个演员一起过来。
　　男主不想让他们发现自己的宝藏地。
　　所以他就说：“换一个地方吧，我今晚不想吃面。”
　　导演就拍了他一下，说：“我要吃面。你就当陪着我就行了。”
　　然后剧组就一起过来了。
　　他们进来的时候，女人抬起头来，随后又看到他身后的一圈人，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小女孩想打招呼，却被女人禁止了。随后女人就让小女孩上楼了。
　　她问：“你好，想吃什么？”
　　导演说：“你们这，最好吃的是什么？”
　　女人说：“最好吃的是阳春面。”
　　导演说：“那就给我们每个人一碗阳春面。”
　　女人就说：“好。”

　　她回到厨房做面，这个角度，还是能看到她温婉的脸庞。
　　导演小声的说：“这个女人，长得真不错，不知道，好不好搞。”
　　他猥琐的笑起来，大家也就跟着笑了起来。
　　只有男主没有笑起来，他的拳头攥了起来，拳头都要硬了。
　　导演继续说：“一个女人，自己一个人待带着孩子，估计也是离婚妇女了，少妇搞起来最有感觉了。我以前搞过几个，结婚了，生过孩子了，在床上更带劲。”
　　另外几个男演员又都快乐的笑了起来。
　　男主感觉自己的拳头更硬了。
　　这时候导演还要继续说什么，另外一个男演员说：“导演，你要是看上他了，我去帮你要联系方式啊。”
　　“需要你要联系方式吗，我自己就会上去搭讪。”
　　他还没说完，这时候男孩直接伸出手，重重的打在了他的眼睛上。
　　导演都愣住了，现场的人也都愣住了。
　　有人问：“你疯了，你现在在干嘛。”
　　这时候女人也听到动静抬起头来。
　　男孩愣了一下，说：“你侮辱别人，你不能这么侮辱别人。”
　　导演笑了，“怎么，你也看上这个少妇了？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心里的花肠子倒是很多。”

　　男孩气的要命，直接扑上去和导演打成一团。
　　现场一时特别混乱，导演人多，但是年轻的男孩力气大，更生猛，打来打去，竟然是他站了上风。
　　当然，他也被打出一身青就是了。
　　导演面也没吃，走的时候说：“你等着，你这个合同还在我手里，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走之后，几个演员也都走了，一个前辈看着他半天，最后叹了口气，“你真的不应该冲动，你这么冲动，最后可怎么办啊。”

　　他走之后，男孩没有马上走，他坐在废墟里片刻，然后帮着女主一起收拾。
　　他从口袋里掏出好多人民币，说：“对不起，姐，把你家弄成这样。多少钱我赔你，你看够吗，不够的话，明天我再去提前。”
　　女人说：“不用了，谢谢你，刚才发生的事情我也都听到了，你是为了维护我。”
　　他看到男孩头上的淤青，说：“我给你擦擦药吧，你稍等一会儿。”
　　男孩就点了点头，说：“谢谢姐。”
　　女人去拿了药膏，片刻后下来，给男孩耐心的抹药。
　　他的眼角下面有淤青，她就用指肚沾了药膏抹开，然后细心的抹在他的淤青的地方。

　　她的指肚非常温柔，男孩的心就怦怦跳了起来。
　　没想到，被打伤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这样来看，其实被打伤也没有关系了。
　　女人给他上完药之后轻声说：“其实没关系的，我之前经常会遇到人这么说，我已经不在意了。”
　　男孩愣了一下，问：“经常会有人这么说吗？”
　　女人就说：“是的，因为你知道，一个单身女人开店，就是会遇到这种事情，而且我还带着一个孩子，不过有警察在，他们不敢怎么样，只敢口上说说而已。”
　　男孩就愤愤不平的说：“真是没有礼貌呢。”

　　女人笑了笑，说：“不过，今天还是谢谢你替我打抱不平。我请你吃完一碗面吧。”
　　男孩就说：“好的，谢谢你。”
　　女人回到厨房后，很快就煮了一碗面给他。她还加了很多牛肉。
　　男孩有些惶恐，说：“肉太多了，不用放这么多。”
　　女人就笑了说：“没事，我请你的，你就吃吧。”
　　男孩就哦了一声，然后就拿起筷子，开始吃面了。

　　两个人还聊了起来，男孩说：“我妈妈是广东人，爸爸是本地人。我小时候跟着梨园学京剧，前两年被一个武侠导演发掘，然后就成为武打演员了。我还挺喜欢拍电影的。”
　　女人笑了笑，说：“我也喜欢看电影，电影确实是美好的艺术。只不过拍电影的人，不一定美好。”她叹了口气说：“这个世界上，有多少美好的人呢？很多光鲜亮丽的人，心却那么的坏。不过你有一颗很好的心。”
　　“你有一个古道热肠的心。”女人说。
　　男孩就不好意思的笑了，说：“没有这么夸张，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做了普通人应该做的事情。”
　　女人说：“那也不普通了。”
　　吃完面之后，男孩要离开的时候，女人还嘱咐他：“回到剧组要小心。”
　　“没事。”男孩说，“我知道该干什么。”

　　他摆了摆手，就离开了。回头，看到女人在门口下看着他的身影，微风习习，月亮的光辉洒在他的身上。
　　他真的很幸福了。

　　然而，他回到剧组之后，气氛却骤变了。
　　大家好像都用一种很警惕、很同情、或者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他。
　　好像他真的要完了一样。
　　他朋友还小声对他说：“你怎么敢直接和导演杠着来，你疯了。”
　　他说：“导演欺辱妇女，我为什么不能杠着来？”
　　朋友说：“哎，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你替别人打抱不平干什么呢，现在你自身都难保了。”
　　他说：“哼，没事，你不用替我担心，他做什么，我都能承担起。”
　　朋友摇了摇头。

　　第二天拍戏的时候，编剧忽然给他一个新剧本，说：“因为剧情的变化，我改了一点，你照着这个演吧。”他放下手中的剧本后马上就走了。
　　男孩有些疑惑，随后翻着一看，前面已经演过的没什么变化，但是后面他加了很多武打的戏份。
　　比如，从树上摔下来，比如，被敌人直接踹到脸上。

　　男孩马上就明白了，是导演在报复他。
　　他拿着剧本就去找导演，导演哂笑着说：“我是为了剧情更好的呈现才改的，你作为一个武打演员本身就该有觉悟啊。作为一个武打演员剧情怎么演你就应该怎么演，怎么，你不服什么。”
　　男孩说：“你这是在报复我。”
　　导演就笑了：“荒唐，可笑，我报复你什么。我是为了电影，一切都是为了电影。总之，你照着剧本演，不然，你就赔钱吧。”
　　男孩手握成拳头，最后说：“好，我演。”

　　之后，他就从十米高的树上摔下了七八次，全身都要散架了。
　　然后演对打戏的时候，被对方演员踢了头十几次。
　　拍完之后，脸和身体都是淤青。
　　但是他又担心女人担心他，所以他借了化妆师的遮瑕膏，遮住自己脸上的淤青后，还是乐呵呵笑滋滋的去了那个阳春面的店铺。

　　“还好吗？”女人问他。
　　他大手一挥：“没什么。他也不是我想的那么坏。”
　　女人说：“那我就放心了。”

　　他就这么伪装了好几天，但是没想到的是，小女孩去看他拍戏，看到了，回家和妈妈哭着说：“那个哥哥好可怜，被其他人按在地上打，演员拍戏是这么残忍吗？”
　　女人愣了一下，下次来的时候，他就问他，是怎么回事。
　　这次男孩终于承认了，他说：“没什么，其实对我影响不大。”
　　“我没有觉得很痛。以前拍戏也经常会遇到这种戏份，因为我是武打演员，武打演员就这样打。”
　　男孩说：“真的没事，你不用替我担心！”
　　女人看着他，然后慢慢的叹了口气，眼睛也发红了。
　　她说：“是我连累了你。”
　　男孩说：“真的没有的事，和你完全没有关系，是我自己。”

　　这部戏拍完之后，男孩就要离开这个小镇回去了。他最后一次来女人的面馆吃面，还给小女孩松了礼物，听说他要离开，小女孩还哭着，流了很多眼泪。
　　“哥哥，我舍不得你。”他们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
　　男孩说：“我也舍不得你，希望未来还有机会来看你。”
　　小女孩睡觉之后，女人和男孩一起站在门口。
　　望着天上的月亮，女人忽然说：“谢谢你。一路保重，祝你早日成为头牌演员，就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男孩说：“这两个月我很开心，真的。我——”
　　“我会想你的。”他轻轻的说。
　　女人笑了，他抬头看他：“我也会想你的。”她说。

　　回到香港之后，男孩继续投入日常的表演中。但是在维多利亚港湾看月亮的时候，他还是回想起来那个属于西镇的月亮。
　　幸好他留了她的电话。
　　所以，他最终还是给他打了电话。
　　他们聊起来，他说：“我要去演下一部戏，这部电影是改编自希腊神话故事，我要演阿波罗。太阳神阿波罗。”
　　女人就笑着说：“你很适合这个角色。我看过希腊神话，你是像阿波罗一样英俊高大的男孩。”
　　他就笑着说：“你呢，你最近怎么样。”
　　女人说：“我准备带孩子去南京开店。”
　　他说：“南京好，南京好，南京有秦淮河，如果以后还有机会，我会去秦淮河看你。”
　　女人就笑，说：“好，如果还有机会。”

　　这部电影上映后，取得了不错的票房。男孩逐渐有了名气，他也抓住机会拍了更多的戏。
　　五年之后，他获得了金像奖最佳男主角。领奖的时候，他站在舞台上，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他的眼里泛起了泪花。
　　没想到，竟然可以走到这个位置。他现在，也站在这个位置了。
　　现在，他也算是头牌演员了吧。
　　可是这一刻，他心里想到了另一个人。
　　她一定也从电视中看到自己，她一定也能知道自己拿到这个奖了。
　　他，很想她。

　　在拿下金像奖影帝后，就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在香港继续发展的时候，他却选择离开香港，去了江南。
　　媒体不理解的问：“为什么准备去内地发展呢？你可是在香港长大啊。你回去会习惯吗？”
　　男孩微笑着说：“因为，我喜欢江南。”

　　他搬到了上海，那里离江苏很近，文化产业也很发达，适合他的发展。某一天晚上结束工作之后，他驱车几百公里来到南京，来到了秦淮河边。
　　桨声灯影的秦淮河，河畔还传来柔媚的江南小调。
　　他沿着河畔在散步，抬头，看到一家正在营业的面馆。
　　门口挂着蓝色的风铃。

　　上面写着阳春面三个字，他忽然就想起了五年前，那碗新鲜的阳春面。
　　温暖的仿佛熨帖了他的灵魂。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
　　完结。

　　整整读了三个小时，大家肚子都饿了。
　　说完最后一字之后，都露出了轻松的神情。

　　“好累。”林生说，“松萝老师和休宁老师读的真好，感觉自己的角色真是不要脸。”
　　他的角色就是那个导演。
　　然后大家就笑了，宋休宁说：“导演，这个结局就停留在这一刻吗？”
　　导演说：“是的，就停留在这里，停留在他站在门边，要走进去的那一刻。”
　　“这个镜头，我们会拍摄出门口那种光影流动、门口挂着的风铃在飘荡的感觉。”
　　“那是一种很美的感觉，一种美好与遗憾交织的感觉。”

　　林秋阳说：“感觉有点遗憾，但明明是个圆满的结局。”
　　导演说：“也不一定是圆满吧，这是一个开放结局呀。”
　　林秋阳说：“啊，怎么不是圆满，男主角不都走到女主角门口了吗，这肯定就是圆满的结局啊。”
　　导演说：“笨！说你笨你就不聪明。这是一个开放式结局好不好，这个店不一定是女主开的，就算是女主开的，男主走进去，女主就会和他在一起了吗。这里很多不确定的可能性。我从来不拍圆满结局，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少有圆满。其实留在这里，已经算是很美好的故事了。是不是，松萝？”

　　李松萝就说：“是啊，停留在这里，其实就是很美好的故事了，这么多故事，为什么一定要有结局呢？”
　　“当然要有结局，休宁老师，你说是不是，是不是要有一个结局。”
　　宋休宁忽然被提到，愣了一下，然后他抬头看了看李松萝，李松萝正含着笑容看他。
　　这时候宋休宁说：“是的，停留在这里，就很好。”

　　他和李松萝相视一笑，林秋阳无语的说：“好吧好吧，你们都是艺术家，不需要有完美的结局，就我是俗人，我要结局。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