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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现代线 ...


  •   空气中一阵荡开的水波纹路。

      燕子穿过,来到另一个空间。

      这是一座白色的世界。

      一排排白色的牌位出现在燕子身下,上面的字与祠堂里的无二。

      一些穿着各种款式衣服的纸人在它们面前跪拜,那些纸人的衣服款式和刚刚呆在祠堂进行仪式的人一模一样。

      燕子穿过纸人群上空,飞过白色的山水景观,衔着变为白色的相机来到一座白房子前,松开了嘴巴。

      一位一身白的男人站在白房门前举起手,接住掉下来的相机。燕子则是轻轻地落到了他的肩膀上,开始梳理自身羽毛。

      “今天你挺活泼的。”男人摸了摸燕子的小脑袋,哼着歌慢慢向着白房子内走去。

      男人熟门熟路的走到一面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扬起嘴角。

      镜面里,男人的脸庞惨白惨白,嘴角越小越大。五官平平,好似画出来一样,整个人有说不出的不协调感。

      男人就这么保持着微笑的嘴角,缓缓伸手,一只手一寸一寸的抚摸着镜面,直到摸到眼角的痣。

      他顿住,指甲扣住镜面。眼神一厉,一巴掌打向镜中自己的脸,随后又眼含笑意,对着镜子整了整自己的衣领。

      抚平白衣上的折皱,男人接过纸人递过来的照片,轻柔得对它吹了吹,侧身倒入镜中。

      镜中的世界的布局和外面的布局一模一样,只是惨白的世界有了色彩。

      水流着、鸟儿鸣着、微风轻轻吹着,一切活了过来。男人的脸也是,像有一张看不见的手在重新雕琢,渐渐得变成了贾良的样子。

      他拿着相片一步一步的走进一个房间。

      房间内,挂满了各种涅槃、成长含义的画作。窗户旁,陈豫川直挺挺得躺在床上,白色的被单罩在他身上,双手交叠在胸-前,表情安详。

      贾良踱步走到陈豫川身边,将被子轻轻拉下来,扶着陈豫川半靠在床头,将他交叠的双手摊开,把相片小心翼翼的放在他的手上。

      “小川,希望你等会醒来看到这张照片,可以老实点。”贾良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下巴,“对了,我的作品该添一些了。”

      他手一挥,房间里的湖底涅槃、老房新藤等画作全部重新化作了白纸,飘入他手中,白色的墙壁抖动,又长出了几幅新的画作。

      手上拿着几张白纸,贾良轻轻带上房门,往外走去。

      而门后的陈豫川却是无意识的微微皱眉,交叠的双手抓紧了手中的照片。

      ……

      看着手中的相片,陈豫川对着面前的男人挥了挥,道:“这是你弄来的吗?”

      “是的。”男人声音低沉,长发随风飘动。

      陈豫川看着手中的相片,又转头看向男人无法看清的脸庞,下意识的伸-出另一只手,穿过他飘飞的发丝。

      “这真的是难以置信。”陈豫川死死盯着男人模糊的脸庞,愣愣的说出了这句话。

      虽然面容模糊,沉默不语,但是陈豫川可以感觉到,男人也在看着他。

      他抓紧相片,扭头看向前方的戏台。

      两人并肩坐在一个老旧的乡村戏台前,台上武生、老生们表演着,两人前面是许多头发花白,手掌粗糙的老人。三三两两坐在一块,讨论着戏台上的情节。

      “我们这看的是第几出戏了,女驸马、沉舟记、太清游仙梦……”陈豫川看着前面的戏台慢慢的吐槽道:“我原本以为,你是要借戏曲给我传达什么,现在看来是我想过了。你可能只是单纯的想找我陪你看戏。”

      男人还是不说话,好像刚刚的那句回答是陈豫川的幻听。他也不说话了,静静的看着戏台子。

      戏台上的唱戏声越来越小,周围老人们讨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男人握住身边陈豫川的手腕,拉着他站了起来,往戏台上面走去。

      陈豫川还是没有出声,亦步亦趋,静静的跟着他。

      每走一步,周围的场景就越加的虚化,男人的脸就越加的清晰。走在后面,陈豫川甚至能够看清他浓密的睫毛。

      戏台楼梯前,男人停住,转了过来看着陈豫川,陈豫川也看清楚了这张脸。

      棱角分明的轮廓,一双赤红色的眸子,唇微薄、轻抿着,几缕短发飘在斜飞的英挺剑眉前,整个人沉稳而又孤傲。

      陈豫川被男人眼中的温柔和包容包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男人却是伸-出手点了点他的眉心,开口道,“钟离初,我叫钟离初。”

      “钟离……初?”陈豫川还没来得及发问,便被钟离初推上了戏台,周围的一切消失。

      梦,醒了。

      房间中,陈豫川醒来,眉间多了一颗红痣。

      陈豫川回想自己昏迷进入梦境前发生的事情,又低头看看身上的白衣,深吸一口气,小心的走出房间,探察起来。

      走过大厅、厨房,攀上楼梯,他来到了一扇隐隐传出歌声的房门前。

      女声中满是忧伤,声音却又十分的坚定温柔,让这个曲子充满了魅力。

      陈豫川手抵着门把手,站在门口默默倾听着音乐。

      当歌声停下的那一刻,门内的女士对他发出了邀请,“这位先生,请进。”

      听到声音,陈豫川没有任何迟疑,伸手扭动门把手打开门。

      “果然是你啊!”当看到门内女子时,陈豫川忍不住发出感叹。

      终是故人来。

      门内女子是鹿灵,她穿着白色广绣裙,一头长发编成麻花辫靠在胸-前。

      她从容的坐在画架前,背对巨大的落地窗,整个人表情处在一种不可置信之中,不过很快便被抚平。

      对着陈豫川没有丝毫变化的脸色,鹿灵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只是想着终于有不是朗哥的人到了,没想到竟会是你。”

      “是啊,没想到还能再见。”陈豫川端起画室里的另一条椅子,放到鹿灵的对面,坐下说道,“你现在是人还是鬼?”

      鹿灵盯着陈豫川眉心红痣几秒,开口反问道:“这么长久的岁月,你也容颜不老,你又是人是鬼呢?”

      “自然是人了,只是……”看着鹿灵白到几乎透明的皮肤,陈豫川勾起嘴角,轻声说道:“你应该不是了~”

      鹿灵闻言,许久没有说话,一阵风吹过,她的声音幽幽传出,“是呢……”

      陈豫川就这么随意的坐着,欣赏着房间内的画作。最后,他正了正身子问道:“可以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鹿灵转过身,看向船外彩色的世界。陈豫川跟着抬头看向窗外。

      “很好看吧,外面的世界。”

      鹿灵告诉陈豫川,当年她和赵元朗一起离开钟山岛的时候,固然有着伤感,但是她被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多彩世界震撼到了。

      不是岛屿上的几姓几户,也不只是广袤的海洋。陆地上的城镇、新奇的事物,很多的很多都比她想象的更好。

      赵元朗也并没有辜负她,他们在一所寺庙许下相伴终生的诺言,由祭祀严成祭告衔烛之龙,见证这场婚礼。

      在和其他两人分道扬镳的日子,赵元朗有时候会和她说说京城里传来的消息,严成祭司进了钦天监得到皇帝的宠信之类。

      但他们二人还是呆在一座小城里,赵元朗作为夫子教授学生,她则作为女医,看病补贴家用。

      只是岛外的小民和岛内的差距太大了。

      天灾、人祸,皇权更迭……生命就是这样的脆弱。

      但脆弱小民的生命也会孕育顽强的欲-望。

      说道这里,鹿灵露-出了惨淡的微笑,“如你所见,我便是人心欲-望不止下开出的一朵花。”

      鹿灵说了很多,又像是没有说。

      陈豫川忍不住追问,“你的故事停留在你生前,那之后呢?”

      “我也不是很清楚,”鹿灵提起自己的裙摆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我在一片白茫茫中醒来,每年苏醒的时间只有几天。我能感觉到元朗在变,但我已经劝说不了他了。”

      鹿灵指着窗外的花朵,说道:“我就像这些花朵,绽放的那一刻被永久的留下,但是没有丝毫的香气和温度。我的时间已经停止,死去的人如何追赶活着的呢?”

      陈豫川看着窗外如没有香味的花朵,一时间默然。

      鹿灵撇了一眼窗外,调整好情绪,强作轻快的说道:“其实我今天还是很高兴的,见到了一个故人。来画一幅画吗?”

      调整了一下坐姿,陈豫川面向已经坐到画架处的鹿灵,“你怎么也喜欢上画画了?”

      “就是突然某一天发现很喜欢。”鹿灵笑着说。

      房间一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画笔刷刷的声音。

      但画着画着,鹿灵开始唱起陈豫川曾在钟山岛听过的民谣。

      似曾相识的歌声,物是人非的人儿,一时让陈豫川出神。

      “好了,送你。”鹿灵将画卷卷起,递给陈豫川,“这里特殊,颜料干的快,倒也方便了我们。”

      看着已经卷好的画卷,陈豫川拿起掂了掂说道:“不给我看看吗?”

      鹿灵看着画卷,平静的说道:“我希望他是在你见到我夫君的时候打开。”

      接着,指着陈豫川已经消失了半数手指的左手,“你应该快要离开了。”

      她说完,也不再看向陈豫川,径直走过画架,又走到窗前。双手搭在栏杆上,开始轻轻哼着歌儿,为陈豫川送行。

      陈豫川就像是被慢慢擦除的痕迹,一点一定的消失在房间中。

      “这就是神的眷属吗?”

      一声低低的感叹,鹿灵又扬起自己温柔而又忧伤的脸庞,消散在原地。

      梦,又醒了。

      陈豫川再一次从床上坐起,只是手中多了一幅卷好的画。

      他回忆两重梦境中的一切,元朗、夫君……

      哼,故人,心已变。

      ……

      另一边,已经离开房间的赵元朗并没有呆在画室,而是取了一幅画后往白房子小院而去。

      院中,早已经有一人在。

      那人穿着一身嫩绿色的长衫,戴着个黑色贝雷帽,一头长发编成了小辫子垂在背后。身子半撑着靠在石桌上,另一只手逗弄着桌上啄饵料的燕子。

      看到赵元朗过来,那人捏住燕子的鸟嘴,温柔的说道:“小赵来了,可不要再淘气了。”

      燕子扭扭头,挣开束缚,扇扇翅膀飞到男人的头顶,在他的帽子上卧着了。

      男人也不生气,坐直身体,晃悠着朝赵元朗招手。

      燕子被他一晃,从帽子上摔了下来,匆忙之间扇动翅膀又落到了赵元朗的肩头。

      赵元朗揉了揉燕子毛茸茸的小脑袋,轻笑一声,便大步向着男人走去,嘴中还道:“林嘉树,好久不见啊。我这有新的作品问世,点评点评?”

      男人或者说是林嘉树,甩了甩自己的袖子。小心的端起桌上的酒壶,边斟酒边说:“好说好说,正好我还带了一壶绝妙的好酒。好画配好酒,妙哉!”

      说着,他将倒好的酒杯往赵元朗的位置推过去,赵元朗则是将画卷缓缓展开。

      画卷上,陈豫川慵懒的半靠在船沿上,只是对比前面画好时的样子,画中的他眉间多了一颗红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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