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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发威 ...

  •   甫回府,便有护卫找到谢逾,谢逾换过衣衫,一刻不停赶到冯氏正房。

      房内分外安静,冯氏端坐炕上,刘姨娘坐西边椅子,谢蕙兰没坐,于冯氏对面站得笔直。

      约摸明了情形,谢逾走至谢蕙兰身旁,瞥了瞥她,只见谢蕙兰眨巴眨巴眼,一脸无谓。这模样,是根本不需他帮?

      刘姨娘已然起身,笑道:“姐姐整日念叨着呢,可算盼来二爷。”

      谢逾略略一笑,向冯氏行礼,问:“母亲,可曾用过晚膳?”

      冯氏让谢逾炕上坐了,才道:“等你父亲回来再用。”

      谢逾回道:“父亲让人告诉我,他被陛下留着用膳,不如让儿子陪您一起吃饭?”

      冯氏同意,“也好。”

      见状,刘姨娘立刻示意喜儿,喜儿笑着出去安排了。

      他们说说笑笑,好似忘记谢蕙兰的存在。

      站得腿酸,谢蕙兰挪动双脚,拢在衣袖里的手悄悄摸了摸肚子,她回头对若婷歉意一笑,若婷却眼神淡淡。

      笑意滞住,谢蕙兰回身站好。

      “兰姑娘站了这许久,姐姐快些让她坐吧。”

      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冯氏看也未看谢蕙兰。

      谢逾向谢蕙兰指东侧空椅,谢蕙兰刚抬脚,冯氏说:“前些日子,你去万卷书屋,可有诗作?”

      收回脚,谢蕙兰如实答:“没有。”

      冯氏变了脸色,谢蕙兰琢磨是否即刻作诗时,谢逾接话,“有一首,兰儿觉得不好,方说没有。”

      “哦?”冯氏奇道,“说来听听。”

      这个谢二哥,平素严肃认真,居然愿为妹妹如此行事。

      谢蕙兰终于感受到一点偏爱,瞅了瞅谢逾,她脑中飞速转动,构思诗句时,却听谢逾念,“荷似水上仙,花沁游人眼。此为前两句。”

      谢逾朝谢蕙兰睇个眼色,眸中含义则是让她定要续接后两句。

      好似突然多了一重压力,谢蕙兰闭眼呼吸。

      “徐女士——”

      谢蕙兰打断系统未完的话,睁眼道:“问道忆何物,言说系莲子。”她看向谢逾,见他头微点,自知过关,咧嘴笑了。

      “好!”刘姨娘惊喜,转脸去看冯氏。

      冯氏表情淡淡,看着似乎挺得意的谢蕙兰,不情愿的松了口,“站着做什么,不想坐?”

      “想的,母亲。”谢蕙兰提步,喊了若婷,侧眸间,对谢逾笑得像是一朵花。

      吃饭时,冯氏与谢逾闲谈,不理会谢蕙兰。

      而谢蕙兰呢,毫不介意自己被冷落,该吃吃该喝喝。饭食鲜美,她胃口大开,但顾及身份,没有大快朵颐,吃得比其他人稍慢。

      谢蕙兰已经收敛,冯氏却不觉,看她举止随意,她按了按额角,心内更堵。谢蕙兰离开前,冯氏单独留她说话。

      因为谢逾叮嘱,谢蕙兰本着听话原则,无论冯氏讲什么,她都不当一回事。

      “兰儿,从前的你虽不聪明,但胜在温柔得体,母亲不曾为你发愁,只担心你被欺负。现下,你知道,母亲多么怀念过去的你吗?”

      “……”

      “是否发生什么,你不方便说?”

      是。这个世界已无真正的谢家四姑娘,她已被心爱之人害死。但这些事,不能说。

      行了一礼,谢蕙兰道:“母亲不用担心,我会照顾自己。”

      挥了挥手,冯氏不再多言,“你二哥等你呢,去吧。”

      临离开时,若婷被喜儿唤走,谢蕙兰还没询问何事,谢逾让她同去书房一趟。

      穿过一道角门,谢蕙兰跟在谢逾身后慢走,虽挂念若婷,但到底被谢逾偏帮过,她心情不错。

      忽而,她交握的双手前,点点荧光掠过,“徐女士,这个谢逾可能会找茬。”

      似习惯系统时不时插话,谢蕙兰并不意外,她伸出右手食指左右摇动,表示不信。

      “徐女士,你不信我?”

      谢蕙兰不理睬,随后,耳边归于安静。

      到了书房,谢蕙兰看见书桌上摊开的宣纸,走去看了,笑着,“二哥写的字?真飘逸啊!”

      站在书架旁,谢逾“嗯”一声,盯了谢蕙兰半刻,问:“近来,你存了不少私房钱?”

      “我没算,二哥想问下午的事?”谢逾应不清楚详情,谢蕙兰索性开门见山,走到他身前,敛色道,“你不用再训,母亲与我讲过。”

      “可明白母亲为何过问?”

      起初不解,谢蕙兰后来懂了。冯氏认为她一个闺阁之女前往闹市不合规矩,更不该以府中银钱多管闲事。

      “事出突然,我不能袖手旁观。二哥,若是你,我相信你也不会。”

      谢逾沉声说:“换作我,不会遇此事。同样,换作从前的你,亦不会。”他微微叹气,看着快齐自己肩膀的谢蕙兰,“兰儿,你可与敏儿她们一起,何须常跑那种鱼龙混杂之地?”

      他还记得,幺妹自小喜爱独处,搬至芳兰馆后,深居简出,一门心思打理小院。他去看她,她总温温柔柔的劝他正事要紧。

      如今,倒似变了个人。

      又是观念之争,谢蕙兰微微笑了,“丰国允许女子出门,我不觉自己有错。”兴致上来,她想与谢逾探讨一番,好奇这位古人会如何应对。

      “随手给一百两,都不觉有错?”

      没想回到这个话题,真是拿人手短。忍了忍,谢蕙兰说:“既是我的钱,我当然可以自行处置。”

      她理直气壮的样子落在谢逾眼中,仿佛冥顽不灵的孩童。

      “好一个自行处置,谢某不知,曾经温柔和顺的妹妹竟已顽固至此?”谢逾一面说,一面扫视书架,看到第二排的戒尺,他拿到手中,转身,一字一句道,“可认错?”

      谢蕙兰瞪眼,好像从不认识此人。怎么还动起手了?刚刚帮衬她,一转眼,竟要打她?

      “如果你仅仅因为我给钱而要打我,那我告诉……”

      不等谢蕙兰说完,谢逾已抓起她左手,重重打了一记。

      “你干嘛?”谢蕙兰喊。火气上来,她怒吼,“你凭什么打我?”

      “凭你是谢蕙兰!”谢逾再次挥尺。

      谢蕙兰欲抽手,哪知,她越反抗,谢逾一下下打得越重。

      谢逾眸中闪着怒火,对眼前之人陌生且无奈,质问道:“对兄长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什么体统?”谢蕙兰不忍了,使出全力推谢逾。

      没预料她力气如此之大,谢逾被推得连连后退,倚靠书桌站稳时,戒尺掉到地上,他脸色愈加森寒,不可置信的看向谢蕙兰。

      谢蕙兰从袖袋摸出一张银票,甩到他眼前。

      “我根本没给,行了吧?”话罢,她揉着左手心,开门跑出。

      书童小仲于门外早听闻动静,急得不行,想喊二奶奶,又怕二爷怪罪。门忽然打开,他吓得一抖,却见谢蕙兰由里奔出。

      “四姑娘,四姑娘慢些!”小仲喊了声,扭头进门,只见自家二爷看着手中银票,面冷如冰。

      从谢逾院中出来,谢蕙兰一股脑儿往芳兰馆冲,脑中嗡嗡的,只觉得受这种气万分冤枉。到底是谁跟踪她,还把此事告知冯氏他们,有没有一点隐私了?

      芳兰馆院门虚掩,谢蕙兰一迈进门槛,小雀就跑来,“姑娘可算回来,吃饭没啊?”

      “吃过了,”谢蕙兰摊开左手,“有药膏吗?我手肿了。”手心发红,肿得像个小山丘。

      小雀惊得睁大眼,急道:“我去找花嚒嚒,姑娘等等。”

      歪坐椅上,谢蕙兰百无聊赖的看百灵鸟闹闹上蹿下跳,想到若婷还没回来,不免有些担心。

      小雀一点点给她抹药,“一定很疼,姑娘怎么伤的?姑娘?”

      “嗯?”谢蕙兰转过头,笑了笑,“不小心弄伤的,不算什么。”

      疼痛感随着清凉的感觉消解,上完药,谢蕙兰假寐半刻,听到外屋动静,猜到若婷回来,她笑着起身。

      桂花树下,花嚒嚒手提灯笼,与若婷说着话。她们背对谢蕙兰,小雀要喊,谢蕙兰食指抵于唇前,轻嘘一声。

      传来微弱的泣音,谢蕙兰停脚。

      “嚒嚒,我还是,还是更欢喜曾经的姑娘。”

      “傻丫头,姑娘还是那个姑娘,主子始终是主子。甭哭了,再哭下去,仔细姑娘瞧见。”

      话语不算陌生。

      冯氏、谢逾乃至若婷,每一个都在怀念曾经,怀念原来的谢蕙兰。徐澜卉叹息一声,转身。

      小雀跟上,“小雀欢喜姑娘。”她声音急而低,很是认真。

      徐澜卉侧头看去,顺手摸了摸小雀的小脑袋瓜。

      这晚,她没让任何人服侍,直让若婷等人吓一跳。徐澜卉未多解释,洗漱完,径自休息。

      卧房内静谧非常,月光透过珠窗而入,栖息于屏风,蔓延至地面。

      徐澜卉枕着玉石枕,躺在象牙席上,数着一束束光影,自是睡不着。上方漂浮显示屏,提示她可以充值购买“修复”礼包。

      一缕柔和的光芒飘荡床帐内,浮浮沉沉。

      “徐女士,我提醒过你,你不信。”

      知道系统所言何事,她说:“我信又怎样?直接跑走?”

      “你在因他们的话伤心?”

      “一点点吧,不过他们喜欢真正的谢蕙兰,合情合理。”

      “不要对他们产生感情,你是徐澜卉。”

      “是啊,我是徐澜卉。”静了一会,徐澜卉侧转身体朝里,喃喃,“我就是好奇,现在的我到底在干嘛?”

      “徐女士,你可以选择结束故事。”

      “滚!以为你消停了,又嘴痒是吧?你就希望我的钱打水漂!”她语气急转而下,格外突兀,以致于那缕微光仿佛一同产生情绪,瞬息散去。

      等了一刻,都不闻回音,徐澜卉后知后觉,这样讲有点过分,系统总归帮了她。

      “喂,你今日好像不大一样。”

      系统不答。

      “我无聊了,你的职业操守呢?”

      还是不见系统出声,徐澜卉躺正,没看见荧光,她哼唧两声,闭了眼。

      半晌后,柔和的光亮出现,飘来飘去。徐澜卉悄咪咪睁开眼缝,瞥见,得逞笑了。

      第一次由衷觉得,这光真美。

      “徐女士,你不是说想改变谢蕙兰的命运?”系统解答她先前的困惑。

      “可我不是谢蕙兰。”

      这个人本身已不存在,命运的改变还有意义吗?

      “实际上,在这本书里,谢蕙兰还是你。正因为是你,才有机会改变既定命运。请记住,你是穿书者,拥有影响故事的能力。”

      “你这样说,我觉得自己刻意表现成原来的谢蕙兰,有点傻。”

      “不傻,但不必。谢蕙兰什么样,你亲眼见过,你和她不同。徐女士,你穿书成为谢蕙兰,是为当谢蕙兰而来?”

      不是。

      傻姑娘一个,渣男辜负,还愿为对方死。

      不值得的人,有何留恋?

      “受教了啊!”徐澜卉拍拍身上丝被,笑问,“喂,你到底是什么?突然不捣乱,我都不习惯。”

      “请唤‘小七’。”

      “小七,你这份工作一个月多少钱啊?”

      话题太过跳跃,半晌,系统都未言语。

      “我猜你是人工系统,”想到一事,徐澜卉急问,“喂!你是不是一直跟着我,那我洗澡换衣服,你该不会都看见了吧?”

      “看见了。”

      “流氓!我要投诉你们公司!”

      系统无言良久,方答:“徐女士,你的智商呢?绝无可能的事,需要问?”语气平淡,说出的话却刺人。

      “……”徐澜卉没有生气,极轻地抚摸被上纹路,感受精妙绣艺,她随意道,“我就问问。”

      “机制规定,一些特殊场合系统不能出现。你若连续两次不理,我还会被强制退场。”

      “哈,你果然是人工系统!”徐澜卉嘻嘻一笑,“活该!谁让你老讲我不爱听的,这叫缺乏服务意识。”话音刚落,她的笑容淡了些,“话说,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有点像。”

      系统即刻接话,“徐女士,他是谁?”口吻带了点好奇。

      听到这个问题,徐澜卉喉咙卡住,似答不出来。她思绪飘远,不自觉陷入回忆。

      是谁呢?

      一个,装作求职者的富二代?欺骗感情的负心汉。

      揭穿身份是在一场聚会上,徐澜卉泼了魏祁一身酒。有人骂她泼妇,她恶狠狠骂回去,目光依然望向魏祁。

      暗红酒液顺着黑发滴落至长而翘的睫毛,带出几分醉意。

      男人西装笔挺,眉淡眼深,接过身旁美女递来的纸巾,轻拭脸上酒渍。纵是如此,他的嘴角仍噙着笑意,举手投足尽显俊雅风姿。

      当然,他没有看徐澜卉。

      好像,自己的举动不能影响他分毫。魏祁即是如此,永远保持情绪稳定,与她相反。

      回到家,徐澜卉忍不住难过,痛哭一场。

      这份感情由她始,亦由她终。自此,拉黑,她与魏祁断了联系。

      许久,徐澜卉身子转向外侧,看着纱帘,默了一会,她合上双眼,说:“我最讨厌的人。”

      片刻后,系统轻声道:“无爱即无恨,这是因为徐女士曾最喜欢他?”

      此时窗外蝉鸣阵阵,无人回他问语。

      “会再喜欢的,晚安,澜卉女士。”

      一句平淡却笃定的话散于房内,落入徐澜卉的梦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发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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