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埃斯基摩斯基

1、第 1 章

　　“这景色撩人欲醉，不觉来到百花亭。”
　　“阿意，这里怎么样。”我方唱罢，耳边传来靠近戏台的那一桌的声音。我抬眼望去，是这里的常客，江玄带新人过来了。
　　“哥，你少去这些地方，父亲要你算的账还没算完呢，我们回家吧。”另一位男人蹙眉道，并没有回应江玄。
　　这两人是兄弟。我收回视线，却隐约感觉有一道视线如火一般炙烧我的后背。
　　我不敢回头看。
　　因为我知道是江玄。自从他第一天来这，他就想要我，并放言其他人不许碰我一根汗毛。我当然是不乐意，一来一去的，他自觉没趣，就想温水煮青蛙，让我乖乖凑到他的裤、裆。
　　他也确实有这个能力。海城江家，即便是督军也要礼让三分，我一个小喽啰怎么敢以卵击石。他自诩君子，看不上霸王硬上弓，我就暂时侥幸逃过。
　　我父母双亡，只留我与弟弟梓期两人相依为命。梓期身体不好，经常生病，光是抓药的银子就够我喝一壶的。幸好我还有点狗屎运，被班主看上，在里面唱戏。时间久了，别人尊称我叫林老板，我就开始飘飘然了。真以为自己被人尊重了，直到碰上江玄，我才明白，我不过还是个下三流的戏子。
　　我正要离开，却被江玄的手下拦住了。
　　刚开始，江玄日日光临，日日烦我。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竟是没再出现，我以为他终于肯放弃我了，结果现在又来纠缠我。
　　“林老板，江爷有请。”
　　反抗是没用的，还费力气。索性顺着他，看看他今天要搞什么花样。
　　我被领到了一个包间，里面只有江玄一人。
　　看来他的弟弟被他打发走了。
　　“梓青，我好想你。”他死死地抱紧我。他的那副深情模样能让女人为他如痴如狂，可我是个男人，所以我死死地推开他。
　　江玄说，“这么些天没来看你，你想我吗？”
　　我推不开他，他的力气大得要命。我放弃挣扎，没有回答他，静静地待在他的怀里。
　　这是我对付他的一贯方法，不理不睬。
　　但他很会自我调节，“你今天真好看好看，好想把你藏起来，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你。”
　　我知道他脑子里又开始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腌臜事。
　　我面无表情望着他，“说够了吗？我走了。”
　　他还是没松手，“我弟弟回来了，我以后没那么空闲来看你了。你能不能亲亲我。”
　　怪不得最近没来，原来是跟弟弟斗法去了。
　　江玄总是一副非我不娶的样子，实则养着小情人，男女不忌，三个月后就换新人，真当我不知道。
　　男人啊，总是嘴上一套，做又是一套。
　　令我没想到的是，他今天很早就放我走了，只是临走前说迟早会求着来找他。
　　我没有在意他说的话，也没有想到后来我真的去求他。

　　今天得了几位客人的小费，我叫了辆黄包车去醉福楼买只烤鸡回去给梓期吃。那里的烤鸡是海城一绝，梓期很喜欢，吃过一次就念念不忘。但那里的菜太贵了，我只会偶尔光顾一次解解馋。
　　奇怪，平时醉福楼可是门庭若市，怎么今日空无一人。
　　“哟，林老板今天怎么来醉福楼了。”我刚踏进醉福楼，掌柜就笑着迎上来，脸上堆着的褶子跟他肚子上一圈圈的赘肉一样多。

　　别人喊我林老板，我可不敢摆谱，“这不是想你家的烤鸡了嘛。”
　　掌柜露出为难的神色，“唉，真是不巧啊林老板。今日的烤鸡已经卖光了。”
　　我咬牙道，“掌柜的，你这不是挂着好几只烤鸡吗？怎么能睁着眼说瞎话呢？”
　　掌柜说，“我实在没有骗你呀，今日醉福楼已经被江家包下了。林老板你要是想吃烤鸡，要明天才能有，实在是抱歉。”
　　可恶，可恶，又是江家，怎么哪都有江家！
　　我转身离开，却碰上了江玄的弟弟迎面走来。在戏台上没看清，这下倒是瞧见他的模样。一身熨好的西装，头上抹着发油，像是刚留学回来的读书人。
　　他似是不认得我，目不斜视地往醉福楼里走。我恨不得他没认出我，赶紧避开了他。
　　醉福楼的烤鸡是吃不上了，我就跑去襄月楼买烤鸡，据说那里是海城二绝，也不知道有没有骗人。
　　“梓期，我今天...”我拎着烤鸡跨门槛，却发现家里乱七八糟的，梓期也没应我。
　　我心一紧，马上冲进房里，里面空无一人，床铺也没有收拾过。
　　梓期失踪了。
　　我翻遍了家，也没有找到他的踪影。
　　梓期从来不会无故离开的，他也不认识什么人，看这样子，是有人把他抓走了。
　　我思来想去，他不会得罪人，那就只有我了。我得罪的人，那多了去了。
　　我天生容貌阴柔，腰肢细软，骨架纤细，是以班主觉得我是个唱戏的料子。这副容貌也给我带来很多麻烦，貌似好女不代表我真的是女人，我跟那些找来我共度春宵的人一样，都是带把的。寻常的敷衍过去就了事了；有时遇到麻烦的，我态度便强硬了，得罪了人也是难免的。
　　但这一时半会我真的不知道是谁抓了梓期。
　　突然我又想起江玄的话，越想越有深意。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抓了我的弟弟，我定要寻他找个说法。
　　今日醉福楼承包给了江家做宴，此时江家应该人来人往，我找江玄也没有平常惹眼。

　　江家很好找，平日安静的公馆此刻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我找到站在门口的江玄手下，说明来意，没过多久他就领了我进去。
　　江家很大，我一路跟着江玄手下，低着头不敢张扬。周边的声音一道一道地传进耳朵，有些我认识，都是来看过我唱戏的达官贵人。江家这是要干什么，请了那么多人过来。
　　我走进了一间离正厅很远的偏房，没过多久江玄就来了。
　　我立马站起来，瞪大双眼，抬头看他，试图给自己增涨一些气势。但很难，他比我高一个头。
　　“你...你知道我弟弟在哪吗？”我原本要说你把他藏哪儿了，但想起我的身份，马上改口，不敢放肆。
　　江玄说，“梓青，你一来就是问你弟弟吗？”
　　我实在憋不住，“我弟弟不见了，是不是你抓的？”
　　江玄走近我，抓住我的手说，“只有这个时候你才会主动来找我。”
　　他承认了。
　　江玄一直都知道我的软肋是我的弟弟，我唱戏都是为了我的弟弟，不然我靠拉黄包车也可以勉强维持生计。但他之前都没动梓期。我以为他不会这么无耻。
　　“你要干什么。”
　　江玄抓着我的头发，被迫我看向他的眼睛，“我要的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梓青。”
　　我知道，他要我。

作者有话说

　　开头取自《贵妃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