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倒霉蛋们与故事起源 ...
-
安全区加百列之城入口处，一名身材高挑的年轻人正接待好容易迎来的、为数不多的新客。
新客的状况并不好，因为他原本体面的西服早已因风餐露宿而灰扑扑一片，然而，这或许是对方散尽家财后最得体的衣物了。
至于这位新客身后，则跟了一家老小，哪怕他们此刻灰头土脸的、落魄不堪，却满眼希冀，以为进入了天堂。
“大人，大人……”这位新客是中年男人，他很懂地朝眼前的年轻守卫抵了支烟，“孝敬您的，一会登记，能不能把我们一家的新住址分配到靠近中心一点的区域？”
可惜年轻人完全不吃这套，他礼貌性将烟卷收下，但完全不抽，今炽扬客观回复，“非常抱歉，内阁向来以您能负担的生活成本划分安全区住所，所以，我恐怕不能帮您了。”
何况，他只是个小守卫。
“拜托，通融通融，我们赶了很久的路……”
“今炽扬，你快点登记，后面还有人等着呢！”然而有人大声催促，这人打着酒嗝从今炽阳身边走过，实际上什么也不是，他和今炽阳都属于普通守卫，喝大了乱指挥人，区别只在于，今天由今炽阳值班而已。
今炽扬没理他，犹豫了一阵，在登记表上尽量为这位远道而来的新客找了稍微不那么偏远可实际还是破旧的地点——第不知道多少号副城区。
至于主城，那是富人和人群中佼佼者的伊甸园。
所以他总是碰到这样的画面，一群群不厌其烦的，拖家带口的，宁愿放弃一切也要前往加百列之城找寻幸福的人们，他们向今炽阳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悲惨的遭遇。
说他们如何打通关系，说原本的家园如何被毁，一路上又如何打点，如何艰辛，因而即便颇有家底，若胎投得不好没生在加百列之城，估计千辛万苦来此寻梦也足以令半生囤积的财富付之东流。
“其实，这里和你们想象中不一样。”今炽阳第不知道多少次重复。
然而新客不以为然，“你们待在安全区里当然不觉得，外头可随时随地都面临着突然感染和覆灭的危险呐，哪有加百列之城牢固，与其每日提心吊胆，不如耗尽一切堵上一把。”
他是略微好心的，所以总能碰到这样的人，说：你通融通融。
今炽扬就在能力内将他们新家的门牌号往前排上一点，但没办法多前，于是轮到他值班那日，人群总比往常热闹。
然而，今炽阳不明白，这样孤注一掷牺牲一切的付出是否真能赌到如愿以偿的归宿？
“这是你们的门牌号。”今炽扬拿出了三位数门牌号，越往后越远离城区，环境越差。
中年新客看了眼，却只无奈地叹口气，他接受了。
阶级在此刻被划分得异常明显，而实际上能走进这座城池的已属外来中的佼佼者，他们抛弃一切只为成为加百列之城中的普通居民，至于主城则是另一座与阶级与灾难貌似无关的伊甸园。
今炽扬摘下军帽露出一张眉眼深邃的脸，他一身银白劲装加飞扬的深蓝色披风，衬得此人像每个西方小说中描绘的骑士，利落黑短发，剑眉星目，是标准的帅哥。
而他身后，则懒懒散散分布了些站在原地弯腰或干脆蹲下去的守卫们，摸鱼是好品德，也衬出除登记外的今炽扬外无人将此当成一项多如何的工作。
但很快传出一阵喧哗，一位胸口勋章不大一样的中等领导快速走来“啪”一下打在快睡过去的其中一名守卫头上，“还睡！都给我精神点！今天上面有人巡查。”
“啊？怎么今天来啊……”
于是，一群原本毫无生气每月只拿固定薪水的低级守卫突然在瞬间充满活力，热切朝众灰头土脸的新客们道：“各位大哥大姐都是第一次来加百列之城吧，我们当然要好好招待，只不过一会上面要来巡查，可能要耽误一会登记，这里有张问卷，能不能麻烦各位填一下？”
“那你们一会能帮我们先登记吗？可以靠前一点吗？”
“没问题没问题，先填个调查问卷。”
他们将原本负责值班的今炽扬挤了下去，只为递上一张问题从未有过变化的问卷，实际上，今炽扬也不懂这些问卷的意义何在，上面真的会看吗？
但是今天有人替他分担工作了，因为，他们要填问卷啊。
“今炽扬，你过来一下。”中等领导朝他招手。
“你今天提前下班，上面要派你做新任务去。”那位领导突然露出诡异的表情，如果非要今炽扬形容就是，有点，同情？
……
今炽扬不记得上次踏入主城是什么时候，但现在，那辆车在把他往一幢金色宫殿里领。
那像金碧辉煌的教堂，以金色、蓝色和橘红色为基调，是典型的巴洛克风格，又衬以色彩绮丽的碎花纹窗，奢华得如同来自梦中。
然而，它真实存在。
今炽扬进去，不多时见到了一张圣洁脸的内阁掌权者宥齐，事到如今，今炽扬也能很平静地面对他。
宥齐亦然，“好久不见，我的第一守卫队队长。”宥齐反而先打招呼。
今炽扬根本不想跟他客气，随便点了个头，在宥齐都没坐下的情况下，他先坐下了，“找我什么事？”
“我说，我好歹还是你名义上的上司，还真不客气。”宥齐好笑道。
“你颁布任务的时候也没跟我客气，革我职务的时候也没跟我客气，何况，我现在不过是一名守卫在边缘区域的登记员而已”他还知道自己是个登记员，却完全没把宥齐当成高位。
“好吧，今天找你来主要是为了内阁新成立的先驱小队，你经历过内阁的专业筛选并曾经担任第一守卫队队长，先驱小队需要你的力量，相信你能带领好新队员，就像你曾经那样。”
今炽扬终于掀起眼皮看了宥齐一眼，好家伙，这是又让他带队了。
“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以自己的力量为沦陷区带来光明，这支小队的任务正是前往沦陷区探索，搜集变异体可供研究的线索，如何？”
宥齐一脸正直，他最多的就是这个表情，不论是发布会煽动群众情绪，还是理所当然地宣布让今炽扬去沦陷区送死。
不过，今炽扬反而放心，一瞬间他搞懂了方才中等领导露出的同情，原来在这等着，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沦陷区？还有哪几个倒霉蛋？”
宥齐按了个按钮，于是华丽金色大厅正中的那个投影显出一个毛茸茸的头顶。
随即视角下移，一间整洁的房间内部坐着个浅色长发正梳头的精致人影，镜内倒映了一张苍白却美丽的脸。
然而今炽扬最先关注的却是来自那个人身后的空间，禁闭室标准的竖直铁窗，哦，什么铁窗泪，这姑娘真倒霉。
“要看就看，别偷偷摸摸的。”
几乎瞬间，那人抬头直视头顶的摄像头，发出的声音却是标准少年音，带着特有的青涩沙哑。
他抬头，露出浅灰色的眼睛，美丽到足以令人忽略性别，而从头顶观察开始的第一秒，过于敏锐的感知力令少年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曝光的闪光灯下，令人不适。
“男人？”
少年磨牙发出不满的声音，并竖起国际友好手势，“蠢货，我是男人，怎样？”
“他能听见？”今炽扬尴尬问起身边仍旧一脸坦然的宥齐。
“哦，抱歉，我开了话筒，毕竟，一会我们还要交谈嘛。”宥齐满脸无辜。
今炽扬，“……”
……
最后加入的倒霉蛋黎织星接到了无数个来自季延的电话，电话不行还有短信，直到他拉黑了季延，还能在自家门口看到等在楼下的前夫哥。
毕竟是季家少爷并不好赶，黎织星想了个新办法，他打通莫茫电话，“你有空来我家一趟吗？”
“有什么事？”
“或者来住一晚就更好了，不然我去你家。”
可能真有急事吧，总之莫茫没再多问，去了黎织星家，这是黎织星第一次正式邀请他，如果这算是邀请的话。
很快，莫茫就明白黎织星为嘛要叫他来。他在黎家楼下看到专程逮着黎织星出门的前夫哥一只，季延还气急败坏冲上去质问莫茫，“你来干嘛？！”
莫茫拿出手机无辜道：“他叫我来的。”通话显示十分钟前，联系人黎织星。
黎织星终于从楼上下来，牵起莫茫就走，其实他还是有正事要问的。
“织星，我不信你真不爱我了！我不相信！你和莫茫一起骗我是不是？”
“真不爱了。”黎织星面无表情，“再纠缠就没意思了。”
他是这个表情的，不光莫茫看到，季延也看见了，于是前夫哥在瞬间沉默，一下没了纠缠的底气。
因为根据原主从前总是黏在季延身上的眼神来看，这个漠然的，完全平静的眼神如此显而易见地昭示着，面前这个黎织星完全不在意他。
季延不确定地嗫嚅，“你们真的……”他看了眼黎织星，又看了眼莫茫。
当然是假的，黎织星拉着莫茫赶紧上楼，再演就露馅了，“下次别来了，我不想闹得太难看。”
他气也出过，只想赶紧切割。
一上楼，莫茫对黎织星说：“你好绝情。”他看了眼楼下，这次，季延离开了。
“怎么，你心疼季延啊？”
“想多了，那是他活该。”莫茫只是补充，“只是你对待喜欢你，但是你不喜欢的人，好像还挺冷漠的。”
“你在说什么呀，不喜欢当然要说清楚了，何况，季延那家伙是个大情圣，现在不过是发现我跑了一时气不过才非要纠缠，你看，这不发现彻底没希望就赶紧跑路了？”
莫茫却低语，“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如果有人想追求你，但是你不感冒的话，你也会和今天一样漠然吗？”
“谁啊？”黎织星感兴趣道，不答反问，“漂亮吗？我喜欢好看的。”
莫茫正待开口，黎织星突然掉转话题，“哎呀，被你带离题了，我其实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在此之前，黎织星曾经问过系统999，变异究竟是从哪里开始的。
“这里只查询到，变异来自三年前的一场大型游乐园，那个游乐场包罗万象，甚至提供动物参观系列，听说最初的变异是，呃，那些动物？”
黎织星不满开口，“大哥，你资料是不是不全，三缄其口的。”
“没办法，只能查询到这些，不然你问问一直在这里生活的其他人好了，你老爹，或者，莫茫？”
然后，前夫哥的电话轰炸就来了，因为莫名的心理因素，黎织星叫来莫茫，正好趁机了解一下相关历史，也许莫茫会比他清楚。
其实，黎织星更倾向于问老爹，老爹有能力接触上层阶级，自然比那个出生于被排挤莫家的莫茫要了解得多，但他都把人叫来了，就顺便问喽。
“你知道变异是从哪里开始的吗？诶？你在看什么？”
不知不觉间，莫茫走到了窗口，他第一次仔细观察整个黎家别墅，大得要命。
右边别院自带泳池，度假山庄风格给予全天候休闲体验，绿植充足、空气清新、自带花园，再转身看黎织星房间，衣帽间比莫茫整个房间都大。
他深吸一口气，觉得再不努力就压根无法进黎家当赘婿，所以趁此作死小队机遇，得好好捞一回本……
“你看什么呀？”黎织星用手莫茫眼前晃。
“没事，你刚才想问什么？”
“我说，变异是从哪里开始的？”
其实原主也算是星际中的一员，却表现得压根不知星际大事的模样，于是黎织星做补解释，“哦，哦，那个时候我光顾着和季延谈恋爱，咦～”他满嘴忍不住的嫌弃，把莫茫看笑了。
“所以什么也不关心，根本不知道。”
“那你就问对了，我还真知道些不一样的东西。”莫茫凑近黎织星，开始了他的故事，“那个时候，加百列之城并不在这，也未曾有如此分明的城区分级，大家都还生活在一个城区里……”
实际上，黎织星设想过很多次灾难的源头在哪，他以为是血腥的，暴力的，充满悲剧，然而莫茫跟他说的这个故事，却开始得异常梦幻，起码是在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