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主角不当也罢》剪草木影

43、第四十三章

　　陈锡决定先找到奇国的奕。可在那之前，在途中偶遇了一队神院的学生，其中就有原身的妹妹，陈棠儿。
　　算一算，有十年没见陈棠儿了，对方的变化不可谓不大——T小时候有点胖，脸颊肥嘟嘟的，从六岁到十一二岁，再到现在二十岁，身量渐渐拔高，容貌褪去了稚嫩，性子也沉稳下来：
　　“二哥。”
　　T先认出了陈锡，然后转向陈月恒，有些迟疑：“这是……大哥？”T也不曾见过陈月恒。
　　陈月恒向T点点头。陈锡解释道：“大哥前些年出意外，失了声。”
　　陈棠儿“啊”了声。
　　“你们……”陈锡看向T们一群人——由不超过三十岁的神院学生组成，有男有女，服饰统一；与陈锡六岁时见过的略有区别，形制未变，只是无甚绣饰，颜色也从淡淡的青绿或紫蓝变成了灰白色。
　　T们武器各样，配剑的多些，拢共十四人；由一个娃娃脸男子领队，T的脸显小，瞧不出具体年龄。
　　陈棠儿解释：“我们出任务。”
　　陈锡点头，没再多问，告别后与陈月恒再次上路。
　　那娃娃脸男子在两人走远后，不经意地问：“棠儿，你知道T们往哪儿去吗？”
　　“啊？”陈棠儿一脸懵，“回师长的话，学生与家里来往不密，今天遇到两位哥哥也是意外。学生不知道T们行往何处。”
　　娃娃脸点点头，T目光泛泛地对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忽道：“前面是石方作乱之地。”
　　陈棠儿闻言脸色煞白：“师……师长，您怀疑T们……”
　　娃娃脸扭过头看了看T：“棠儿，这里你最稳重，替我带着T们，按计划前行。”
　　陈棠儿点头，终是没说出其T话来。

　　这天，陈锡两人宿在客栈——T实在担心陈月恒的身体，吃穿住行都比以前阔绰一倍有余。陈月恒有些无奈，但扭不过T。
　　但客栈嘛，鱼龙混杂，就总容易产生些纠纷。若是寻常小打小闹还好，陈锡就当是邻居装修了；白天赶路幸苦，夜里除了那种“巨响”，就是雷鸣电闪、风削雨打也不见醒。
　　可这天，外间闹腾直如掀了顶去。不仅如此，还有一重物突然撞向T们的房墙，震得门壁巨抖；陈锡终于忍受不住，翻身套衣服去开门：“哥，我去看看。”
　　撞墙的是一个店伴，眼看着T昏死过去；陈锡将人抬起，送到其T伙计手上。
　　闹出巨大声响的是几名醉汉。此时正值深夜，T们拍桌子顿腿的，嗓门一个赛一个地震天。如台风过境，卷过之地一片狼藉。
　　陈锡把醉倒在廊中的汉子推了推——应该就是T把那店伴撞到墙上的，走下几节梯子，然后一个一个哑穴点去。这些只凭蛮力、块头大而笨重的汉子根本不是陈锡对手，T信手拈来几息便收了声。
　　然后，T对着几个骨碌眼的醉汉略一点头，道：“麻烦诸位闭嘴一晚。”随即，便欲转身离去——“小兄弟。”
　　陈锡回头一看，奇道：怎么还有个人？这男子一袭黑衣劲装，抵着下颏半倒在桌上；T瘦瘦小小的，看起来文弱。陈锡刚才是真没瞧见有这个人，但T也没多想，只是觉得自己没注意罢了。
　　“你武功不错。”男子道。
　　陈锡点头：“我知道。”
　　男子笑了笑：“你过来，”陈锡迟疑几息，还是依言靠近——“再走近一点……对。”然后，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开陈锡的下巴，将什物塞进T的口中；再一锁一按，陈锡被迫咽下那物，倒在一旁干呕不止。
　　男子速度极快，能与斗笠人匹及，甚至略胜一筹；且动作、力度巧之又巧，陈锡根本阻挡不及。
　　“咳咳……咳咳咳……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男子露出些狡猾来：“好东西。兄弟，我这百草芬香丸集齐天地精华，又百种上好药材萃炼而成；一颗既能百病不侵，又能抗衰延寿……”
　　陈锡：你看我的样子，是需要抗衰延寿的吗？！
　　“……怎么样？有没有感受到它神奇的效果？”
　　“你自个儿好好感受去吧！”陈锡转身就走，却被一把扯住：
　　“诶诶诶，小兄弟且慢走。你还没有给钱呢？”
　　陈锡回头：“什么？”
　　“我的百草芬芳丸呀！它一颗就值三千纹银呢！”男子笑着，翻出……翻出一只算盘，噼噼啪啪地拨弄起来，嘴里还念个不停：“我跟你有缘，这钱就不用正价给……我看看啊，嘶——正好，八百八十两！吉利！”
　　陈锡不想再理这个疯子，想扯袖离开——但，扯不开！这男子的一只骨头凸起的爪子跟铁箍似的：“你……你好歹是武功高人，竟学了这一副无赖样，丢不丢人！”
　　“嘿嘿，”男子露出一排白牙，“小兄弟，武功高人该是怎么样啊？”T又不知出哪儿变出纸笔，单手唰唰地写，然后将轻轻薄薄一张纸平飞到陈锡面前，稳稳当当停在T头顶——
　　“唉，六百六，这已经是我给你七折八扣了，可不许再讲。”
　　陈锡霎时变色。这人武功之高，自己绝不可招惹。T想着，拈下了那张纸，道：“你说吧，到底要我做什么！”
　　男子笑得无耻：“嘿嘿……小兄弟，我没钱了。”
　　两相对视之下，陈锡明白了什么：“我没有多少钱。”
　　“没关系没关系，”男子摆摆手，“只要管吃管住就好——兄弟，你这是要往哪儿去嘛？”
　　“你……”T有些头疼，“你做什么要跟着我？”
　　男子道：“你反正赶不走我是吧？你看我武功呢，正巧比你高一点，这一路也不白赖你，我可以做个打手啊！说真的，你有什么仇家上门我替你解决！”
　　陈锡抉择一会儿，道：“我们往京城去……”
　　“嗯。”男子应道。
　　“……到了那儿你必须离开。”
　　男子点头：“行！”T心想：只要你不把石海先生领反贼窝里了，我管你去哪儿。

　　陈锡带男人上楼。此时已经寅牌时分了，陈锡稍稍补了个觉，卯时天未亮又起了来。
　　将遇到男人的前后向陈月恒略略讲过，陈锡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以后该怎么称呼你？”
　　男人道：“我姓肖，单名一个也字。”

　　这位姓肖的朋友，看起来是颇为市井无赖，爱耍嘴皮子，尤其甚爱与人对骂——没几个能说得过T的。陈锡带着T的第一天，就尝足了苦头。
　　这人拖拖拉拉，直让五六天的行程变为了十天不止。
　　夜里，与吟稣见面时，陈锡就说起了肖也，倒了好大一通苦水。
　　但吟稣听了，却似笑非笑，神色古怪；T一句话打了陈锡个措手不及：“T就是奕啊。”
　　陈锡呆愣一瞬，道：“欸？那……那T干嘛非要跟着我们？”
　　“你碰见陈棠儿时，那个领头的男人就是奕。”吟稣道，“至于T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盯着你们，我倒是不确定。奇国内乱，各地起义军纷起，你要多加小心。”
　　陈锡想了想，有些犹豫：“你说，我直接跟T讲你们的事，T会有什么反应？”
　　吟稣停顿一会儿，道：“我不知道。T的梦境，我也是进不去的。”
　　进不去吗……陈锡想，是因为奕在原作中有重要戏份么？T回忆起“奕”这个人，忽然觉得这是个很特别的男子：T长得不错，一张娃娃脸很符合现代对于“年下小奶狗”的定义，能力又强，是大陆现存的几个神力者之一——但，T不喜欢女主，没有爱上女主。
　　而这种又帅又强还对女主没有好感的人物，只有两类——反派，例如海鹿两国的太子；名草有主，这类人的年龄普遍偏大。
　　但“奕”这个特别的男子，陈锡对T的定义绝对不是反派。
　　从对方的性格来说，就不可能踏上恶毒反派的路——划掉肖也这层壳，奕恪尽职守、责任感极强又待人有礼、不骄不燥甚至有些拘谨腼腆。
　　陈锡将思绪理一遍后，想到了什么，问：“对了，T们闹得大陆这边都时时震响，官府有没有派人来查看？”
　　吟稣道：“有，但那些人只敢在海岸附近转转，不敢远离大陆。”
　　陈锡点了点头，思绪又回到了奕身上，T不自觉地皱眉，脸庞布起忧色。
　　吟稣见状宽慰道：“你也不必太过忧心。T们暂时不会联手，不用太着急。”
　　“嗯。”陈锡问，“那赵大哥呢？”
　　吟稣道：“你不用担心。五姐近来天天在梦里给T授课，看样子是想把关于风的法则倾囊相授了。”
　　陈锡惊讶：“真的？”
　　“五姐确实冷淡，”吟稣笑了笑，“不过我们七个都难得能遇上一个同类人，特别是与自己使用同样法则的。”
　　陈锡看着吟稣的笑容，脑中突然出现对男主神力的描述：T可以预见未来。
　　一瞬，原本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陈锡醒来。T思虑再三，还是准备跟肖也挑明。
　　陈锡不愿打扰陈月恒，便悄声将肖也唤醒，领T到外间来。肖也骂骂咧咧，嘟嘟囔囔，一副惺忪迷糊样在陈锡叫出那个称呼时一瞬清明：
　　“……你怎么知道的？”
　　陈锡道：“我还想问问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奕不答。
　　“我们都敞开天窗说亮话吧，”陈锡道，“奕，我此行便是来找你的。”
　　奕皱眉：“我不知石海兄弟归了哪方势力。”
　　陈锡摇头：“不，无关权势官府……”T将来龙去脉详细道出，又说，“……我这次找你，不是想要你立马跟我走，而是，如果之后祂们打起来了，你可以帮帮忙。”
　　奕撇过头——陈锡能看出T是不信的，但没有表现出鄙夷来，只是淡淡地道：“近来异响是神祇争斗所致……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你不用确认这是真是假。”陈锡道，“反正到了那时，真假自现。我只是提前跟你说一声，至于那是你想不想出手便是你的事了。”
　　奕点头：“行，我记下了。”
　　“那你……是不是不用再跟着我们了？”
　　“嗯，”奕回道，T正欲夺窗而出，忽回头道，“石海先生人不错，你照顾好T。”留下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后T倏然离去无影。
　　只留陈锡蹙眉沉思：T说这话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