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再续》月榭风台

1、难得吵架

　　“贺书昀。”
　　他冷声道：“贺书昀！”
　　陈惊蛰扯着他的胳膊，“我做什么了你一来就甩我两次脸子？我一过生日你就板着脸？我欠你的？！”
　　贺书昀挣了两下没挣脱。
　　“你欠谁都不欠我。脑子有泡就去治！撩人不娶又何必打扰？”
　　“我撩你了？打扰你了？你一来就给我甩脸色，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解释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
　　“你清不清楚，都是你的事。”
　　“那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板着脸？要让我像你一样清心寡欲当个和尚，一辈子不结婚不生子，这样你才满意？”
　　贺书昀点头，“对你的事，所以我从头到尾有说什么吗？你大可不用来找我，现在追出来又在和我争执什么？是通知我以后不要管你还是妨碍你谈对象了？你要是有病就去治病！跟我瞎嚷什么！”
　　陈惊蛰气笑了，“现在连追出来也成我的错了？？”
　　“我让你出来的？陈惊蛰你什么毛病！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
　　“屎盆子？你把我搅和一顿我还没说你是搅屎棍。你好意思反过来说我？我就不该撇下他们来找你，硬给自己找不痛快！”
　　“你不痛快？我看你笑得没有一丝不痛快的样子。”
　　“贺书昀我怎么从前没发现你这么不讲道理？”
　　陈惊蛰忽然笑了，居高临下看他，语调变得玩味。
　　“贺书昀，你是不是看不惯我和别人亲密，所以才这个反应？嗯？”
　　有病！
　　贺书昀踏下台阶，和他拉开距离。
　　陈惊蛰咄咄逼人道：“是不是这样？”
　　心事被戳破，贺书昀骤然冷脸，“你跟谁亲密和我有几毛钱什么关系？”
　　“那你对我板着脸？！”
　　贺书昀道：“我板着脸和你有关系吗。”
　　又绕了回来，陈惊蛰仿佛要气笑了，“你对我板着脸，和我没关系？！那什么才叫有关系？要我睡在你床上才叫有……”
　　“你闭嘴！”贺书昀真觉得他有病！
　　于是转而说道：“我不想再继续这无意义的争执，我只是陈述事实，该你不对的地方就是你不对，就是你的问题。”
　　“我没让你追出来，你大可继续过你的生日，那么多人，多我一个少我一个又有几分区别。”
　　“我也从来没有说要让你像我一样不结婚不生子，你怎么样那都是你的人生自由，和我无关，我也不想管。”
　　“你现在这种行为真的很蠢！又掉价又滥情！”
　　“最后，你要是真想找个姑娘好好谈，就请你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别再四处沾花惹草，撩人而不自知！”
　　陈惊蛰早已脸色阴郁，咬牙切齿道：“我蠢？我滥情？我四处沾花惹草？贺书昀你踏马生活在清朝？还请和你保持距离？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不提和我保持距离？你怎么能说得出口？”
　　“……”贺书昀皱眉，不想再和他多费口舌，心说你赢了，确实你是赢了。
　　说得正中他心。
　　贺书昀拢紧围巾，抬手拦了辆车。
　　他觉得还是给各自一点时间的好，往后几天他们谁也没理谁。
　　贺书昀性子软，但脾气倔，一经他认定的事情从来都不会变。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压的枝丫沉甸甸。
　　陈甲打电话让他们聚一下。如果知道陈惊蛰也在，他才不会来。
　　显然还在为那天的事耿耿于怀，贺书昀是倔驴，陈惊蛰拉不下脸。
　　一桌子围了五六个人，许是有人有意把他俩安排成了邻座，所以就产生了一副奇怪的景象。
　　贺书昀冷脸夹菜，陈惊蛰脸色也不大好看，一直沉默地喝王老吉。谁也不搭理谁。
　　张甲可不管这个，和其他人该吃吃该喝喝边吹牛逼，只要这俩能坐在一块他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一半了。
　　所谓最后一步。张甲付了钱，接了个电话人就越走越远，伙同其他人个个都说家有胶妻，不宜久留。
　　一阵冷风吹散了脸颊的热意。
　　贺书昀不太能喝，只喝了两杯。但陈惊蛰却被灌了个大惨，他的双臂搭在桌子上，下巴垫在小臂上，眼眸半阖，有些迷醉。
　　贺书昀摇了摇椰奶的罐子，将剩下的一点一饮而尽。随后扭头看着陈惊蛰，闭合的睫毛过分的纤长浓密。
　　就在他想陈惊蛰是装的还是真醉了，要不要送他回去的时候，陈惊蛰倏然猛一站起来，连带碰倒了地上的啤酒瓶，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贺书昀忙弯腰扶起倒地的瓶子。
　　忽然头顶传来一句，“…可不可以原谅我。”
　　“……”贺书昀蹲在地上，没动。陈惊蛰喝傻了，自己就开始胡乱说，还前言不搭后语。
　　一会儿说“我妈炖了排骨汤”，一会儿说“今天作业多”，再不然就说“你才有病你去治病”说得乱七八糟。
　　贺书昀选择性无视后感觉到肩膀被人戳了两下，之后就听到陈惊蛰说想尿尿，找个地方尿尿，说着说着就听到了解裤腰带的声音。
　　他懵了。
　　随即立马反应过来，拍开他的手，火速替他拉上拉链，系好裤腰带，保护了他呼之欲出的小鸟。
　　“回家尿去！”
　　真他妈炸裂！
　　竟然是这个烂德行！
　　“现、在、就、尿！”
　　“丢人！”
　　贺书昀叫了一辆车，想把他塞进去，陈惊蛰死死拽着他的衣角不松手。后面的车又在鸣笛催促，贺书昀只得一块坐了进去。
　　陈惊蛰抱着贺书昀的胳膊，语气软又委屈，抱怨着：“讨厌……不告诉我……又说我撩又说我蠢……还不理我……我又没做错什么……”
　　贺书昀梗起脖子盯着窗外，不搭他。
　　到了陈惊蛰家，某人还跟赖子似的歪在他身上，贺书昀一巴掌拍他脸上，陈惊蛰睁着迷醉的眼，微侧头。
　　“你来我家干嘛？”
　　装？那他也闭着眼胡诌，“你求我来的。”
　　陈惊蛰怔怔地看他，似是在思索。
　　“骗人……噢我知道了、你打击报复我来了。因为我说你……”
　　“你有病？醒了就别装了，40块钱记得转我问微信。”
　　贺书昀推开他，转身听到陈惊蛰说，“打车四万？你把我送哪了……”紧接着一股大力把他拽了回来。
　　“你不仅有病，还耳聋。”
　　陈惊蛰的神色有一丝受伤。随即垂头，脑袋闷闷埋在贺书昀的颈窝，气氛登时变得暧昧。
　　脖子上温热的触感让他有些僵硬。
　　陈惊蛰嘟嚷着：“我才没病，有病的是你。这不是我家……你把我送哪了要把我送回去……”
　　“你家在哪？”
　　“孤独的人没有家……”
　　“……有病！”
　　陈惊蛰锢着贺书昀的腰身，一口咬上他的脖颈，“你只会说有病。”
　　“神经病！”贺书昀猛的踹开他，皱眉捂着脖子。
　　猝不及防得了一脚，陈惊蛰顺势靠在门上，瞥着贺书昀的背影。
　　“叮——”
　　电梯楼层不断下降，陈惊蛰双手插兜哼着小歌，庆祝自己的胜利。
　　贺书昀在车上摸到口袋里的钥匙时就原路返了回来。
　　电梯门一开，贺书昀愠怒的脸出现在视线里。陈惊蛰还是那个姿势，“你怎么回来了。”
　　贺书昀扬起手中的钥匙。
　　“下次保不齐我就扔了。”
　　“你不是没扔吗。”
　　“我说下次！”
　　陈惊蛰移开两步，把锁芯位置露了出来。贺书昀打开门，把他推进去，确保他没耍什么花样自己才倒退出来。
　　“太晚了，别再折腾了，早点休息。”
　　话音未落，陈惊蛰跟着他出来，顺便把门带上了。
　　贺书昀瞪眼，“钥匙！”
　　这下好了没钥匙谁也进不去。陈惊蛰表现的有些无辜，贺书昀气恼，背过身不理睬他。
　　他是有病才来送钥匙。
　　“贺书昀。”
　　陈惊蛰像他一样，蹲在地上。
　　“生气了？”
　　“没有，你家我生哪门子气，你爱回不回。”
　　“不能去你家吗？”
　　贺书昀拒绝：“不行。”
　　陈惊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出口如惊雷，“可你不是喜欢我吗。”
　　贺书昀捏着树叶的手停了下来，他故作淡定，竖起了耳朵，接着就听到他说：“我早就知道了。那天在你家，你的笔记本，我都看到了。”
　　“所以呢？”
　　许久没得回应，贺书昀扭头看他。
　　陈惊蛰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他喜欢贺书昀，却不是那种喜欢，但更不想失去他。
　　他吓了一跳，心里有个声音说：把他关起来，你可以继续喜欢别人，他也不会离开你。
　　定了定神，陈惊蛰靠在墙上。
　　沉默一阵，两人声音同时响起。
　　“你不是同性恋。”
　　“可我不是同……”陈惊蛰无言。
　　贺书昀手中的叶子被捻出绿汁，“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同性恋，所以你那天、和我吵架，你说得也是真话。”
　　他的情绪太稳定了，贺书昀像是早就知道喜欢他的会是什么结果。
　　陈惊蛰喉结滑动，从贺书昀坦然的目光中窥见一丝裂缝。
　　“我以为我在你心里还是有点不同的。”
　　“那你和我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你不会觉得膈应吗？还是在想，一直以来认为的好兄弟好哥们竟然喜欢自己，是不是很好笑、很自豪？安然享受着两种人的喜欢。”
　　陈惊蛰下意识反驳：“我不是……”
　　“你就是。不然以你的性子，在知道我喜欢你的时候，早就一脚把我踹开了。那天那个姑娘挺好的。”
　　贺书昀站起身，“算了，就这样吧。”
　　“什么叫算了？什么叫就这样？”
　　“那要怎样？还要像之前一样吗。”
　　贺书昀敛下眉眼，不欲纠缠，“走了，记得把钱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