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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善恶有法 ...

  •   二十三日,上诣大行皇太后梓宫前,行满月致祭礼。是日诸王贝勒贝子公以下、文武大小官员暨公主王妃大臣之妻齐集举哀。
      祭仪结束,皇上出主殿,祭仪以来第一次朝向郡王允禵与廉亲王淡淡道:“自大行太后崩,两位王公于寿皇殿勤勉恭谨,虔诚祈福寄哀,朕深感其诚,着户部议定行赏。”这话说的又突然又简单,既忽略了这些日同在此安排诸事的诚亲王与庄亲王,又难得地嘉奖了素来不和的两位兄弟,不仅使得朝中上下都心生无限奇怪,就连郡王允禵心中对自己兄长的怨愤也不禁淡了一点,想着皇帝从未多看自己一眼,竟实并未忘了自己,心中闪过一丝无意的惭愧。而廉亲王虽深知皇帝有时是会给自己一点甜头,但没想到会在这日充作好人,在百官面前倒让自己找回些面子,看来还是忌惮自己的,于是心中快乐之余还产生一些不太友善的自满。无论如何,这两位看似与皇帝羁绊颇深的王,如今都很是积极地接下了这份封赏,高声谢主隆恩,几乎完全忽略了跪在自己左右的两位亲王的委屈黑脸。实际上,朝中上下早已传遍昨日诚亲王与庄亲王在兵营斗富被皇上亲自惩处之事,所以对两位亲王来说,除了委屈外,更多的倒也只是后悔。在皇帝离开寿皇殿后,怡亲王也缓缓从殿中走了出来,貌似是要跟上皇上的样子。一旁跪着的庄亲王虽未抬头,但心中已是清楚意识到这是胤祥经过了,并开始有点明白自己是在哪犯错了,才会与允祉沦为一处,大概还是原在近来与怡亲王打的交道太少,所作所为又全都触犯了胤祥。当初在胤禛与允禩之间,允禄最后选择了胤禛,并非自己明智,而单纯是因为自己自小被允禟排除在外,被认为年纪小出身普通又没才能不中用。允禄不甘心,抓住了胤祥,求着让胤祥帮帮自己,最后仿佛从来未结党营私的胤禛貌似接受了自己也是他的人,能差遣点小事给自己,登基后也未少了自己待遇。允禄意识到,自己最近逐渐被放到允祉身边,甚为不妙,再看到胤祥那轻松风流的背影,他恍然大悟,胤祥才是那个能让自己稳当活下去的人。
      回到养心殿,下人已准备好凉水,胤禛亲自拧了毛巾为胤祥擦起脸,一边问:“怎么走那么久,脸都红了。”原来,本来两人说好要一起回养心殿,胤祥跟在胤禛卤簿后的凉轿里,按理说到的时间应是差不多,然而胤禛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了胤祥,撑着伞,磨蹭地出了轿,走进养心殿。胤祥悻悻回:“痛,让轿走慢点。”胤祥说谎了,放在别人眼里是一样的真诚,但胤禛看得很清楚,胤祥一准备当好人糊弄自己,就会一边的唇更扯开一些,仿佛是想通过表情说实话。胤禛自然配合指出逼问:“王子骗我。”一边隔着毛巾捏了捏胤祥小嘴:“你的唇都不允许你说谎,口含天宪。”胤祥一听到这个词,又被胤禛用手捏了捏唇,心中一慌,立马真诚道“好嘛,我也不知为何,从来都无法对你说谎,一看你的脸就说不了谎,总想被你看破。”接着抱怨:“一定是你太凶。”说着轻轻瞪了一眼胤禛。胤禛收了收眼神,尽量让自己温柔下来,轻轻问道:“这样是不是就不凶点?”胤禛为了调控自己的表情,反而别扭地皱起了眉头,胤祥突然笑了出来:“哥哥,你还是做自己吧。你如何,我都知道是最爱我的。”说着又抱到胤禛腰上。胤禛听得幸福,自己的弟弟真是越发可口了,表情自然越发松弛,没有方才想要审问出耽误胤祥回来罪魁祸首时的严格:“所以王子宝贝为何迟回来了?”胤祥这才抬头道:“我说可以,你不罚别人。”胤禛从容道:“好,我不骂允禄。”胤祥快乐一笑:“好吧,没什么你猜不到。他就是叫住我随便聊了两下,然后说很感激我的照顾。”胤禛淡淡:“如今才想起王对他的好,真是不知恩不知足,感激口头就够了,怎的都无什么真的回报。”胤祥着急帮忙辩护:“哥哥,允禄随性惯了,之前是没能想起。他说了自己最近收了些什么珍宝,要送我府上,我说让他送到造办处先,到时我就让造办处的人先搬来养心殿,给你看看,你有喜欢的,就留下,其他不好的,再送回府里可好?”胤禛听着,看着胤祥可爱的眼光,单纯真诚,真让人感动与怜惜:“王子何以如此心善,怎能如此轻易就被收买,还不是为了自己,先想到别人。不过,算他这次懂感恩了。看他以后表现吧。”说完,又将胤祥搂得更紧了些。胤祥知足地抱着胤禛轻松道:“送你还不是送我自己,借花献佛,还能借你的眼光赏赏物。”
      休息了一些时候,午后,福建水师福建水师提督姚莹、台湾总兵栾廷正来京述职,也算千里迢迢。夏日正热,两人勤恳与皇帝谈了好些地方事,一旁的胤祥也听得来兴趣,听着那里风光物产、风土人情都还算不错,只觉有机会和胤禛去那个四面环海的小岛上逛逛也很有意思。并且胤祥心里还有一种隐约的感觉,他看过西洋人传进来与本国之前留下的航海图,这个小小的岛屿,如今看着还是很不重要,但倘若要与这世上的其他国家发生联系,恐怕往往还要通过这个地方,也许,它会变得很重要也不得而知。如此想着,胤祥便更能理解胤禛为何对这个小岛好像还有些重视,对它的控制明显正在加强,所派官员不再随便,既是人才,数量也更多了。待两位官员即将退下,胤祥从旁边柜子上拿起两顶本来要给弘历和弘昼的绒缨凉帽,递给胤禛,示意胤禛传出去赠他们。胤禛自然与胤祥很有默契,知道胤祥所想,便唤人来接着赐了下去。两位官员皆受宠若惊,方才在屏风外得以被赐垫与皇上坐谈自己为官之事,已很是愉快,未想自己所管这小小地方也被皇上如此看重,自己所为受到赞赏亦是心满意足,还能得到这样的宫廷嘉奖,更是体面,叩谢圣恩得更诚心诚意,愉快地退了出去,与初到时的惶恐截然不同。
      方才胤禛谈话,一边在纸上记着点东西,胤祥便一边听一边帮看胤禛的折子,见两人出去了,于是先问道:“哥哥累不累,只剩一个需要你再看了,先休息一下?”说着跪直在胤禛身后,帮胤禛揉起头来。胤禛靠在胤祥身上:“王子真是善解人意,听久了,是有点疲乏。”胤祥听着,随口低声抱怨道:“我怎么总看皇上平日总是精力过人,没有什么乏累的时候。”虽然知道胤禛心里有很多事,越是用心神越是易累,体力上则能用之不竭,心力失了人才会接着垮了,胤祥还是想趁机抗议两句。胤祥印象里,胤禛的精神头一直很好,但早年时的确也有终日思索而最终一日消瘦的事,便也心中庆幸,现在胤禛终于比以前思虑少了,能更不为难自己了。胤禛总说自己的头脑喜欢逼自己做事,和自己对着干,甚是折磨自己,于是在被折磨尽了的时候,他就会失去对生与求的信念,变得很是消极,所以后来干脆读佛法。虽然胤祥很难体会胤禛那样的痛苦思索,没烦恼一会儿,自己就会从各处找到理由将自己开脱了,自在去,但他旁观着,隐约想象着胤禛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的发疯,也还是会很心疼,所以以前喜欢半夜醒过来看看胤禛是不是没睡着,如果没有那就是又开始为难自己了,胤祥就会陪胤禛睡,哄胤禛睡着。胤禛说过,有了自己,对生与求都更明白原因了,所以胤禛现在确实比以前明朗不少,胤祥心里还是很自豪的,比起天下都听自己的,天下都服从的那个人都将自己视为最重,这不是很厉害了么。
      胤禛听胤祥调侃,便也调笑地答:“与王子同乐怎会有乏,能让我累的都是心事。没有王子我倒是会虚空得消瘦。如今有王子便能及时补充气力。所以,也许我现在应先有劳王,帮我……。“说着已是要拿下胤祥的手,进行下一步举动。胤祥立马知意,退却三舍地将桌上那折递向胤禛:“我看皇上已是好了,德音的折子,快看。”胤禛一笑,笑王子如今这么敏捷,果真可爱得像只小动物,便纵容地接过折子,转而低头看起来。胤祥看胤禛确实不再举动,投入正事,便对他复述道:“是德音奏覆地方灾情不实叩请宽宥折子。记得他说的倒是诚恳,我都能背下来了‘奴才死期即至,自三月十三日起,两月余未曾降雨,粮价逐渐上涨,又因身居贡院一个月,诸事未能详查,故未敢奏陈。’”胤禛只简单扫了扫,便合起折子,转而撑起头,看着胤祥道:“他的话,如若不是王子转述,我是看不进去了。王子还要继续说说吗?”胤祥被胤禛看得有点羞,记不清楚下面的了,便顺从地拿过折子,挑重点往下读:“他还总结了下自己的过错,‘总之奴才知识贫乏,性又愚顽,故至地方事务不能明白办理,有负皇上简用之恩,理应一死,何言奏答。’”胤禛闭起眼,简单评了句:“是该死。”胤祥闭了闭眼,才接道:“但他也说了‘皇上至圣至明,奴才凡事难逃圣鉴,奴才唯望圣主恤念奴才祖父,宽恕奴才之糊涂不才,殊恩宽宥。万叩奏请。’”胤祥反复读着“奴才”两字觉得很是烫嘴,有点难受,感受到这人是真的怕死了,既然害怕,当初怎么就不能好好做官,怎能就将百姓视之不理,贪赃枉法,连自己都觉得他有些该死。但又不知道胤禛心里所想,胤祥便停下,看向胤禛。胤禛淡淡出声:“还敢搬出祖父来保佑自己,求神仙都没用。不过……”胤禛伸手缠住了胤祥的腰,将他抱回自己的身前,脸凑在胤祥咫尺间,唇仿佛要咬上胤祥鼻子地问道:“我的菩萨要救他吗?”胤禛的眼中净是深意,等待着胤祥回答。胤祥坚定地将德音折子合了起来,放在已经阅完的折子上,对胤禛赤诚道:“善恶终有法,我没意见。”胤禛轻轻吻上胤祥小小的唇:“嗯,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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