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墨色如白昼

63、西装

　　进去办公室后，等暮程秀进里间，暮肖终于把憋了许久的话吐出来。“老大，你这样不行，牵不着人，你还想步我老路？”

　　“都结婚了，他还能怎么样。”暮光站在圆弧形的落地窗，能看见对面在视觉产生体积较小的医院和一半的游乐园。

　　“我看阿秀不像老实下来，你可别犯糊涂啊！多多少少带点警惕心。”暮肖语气谨慎，眯起眼睛一脸严肃。

　　“嗯？有什么事？”暮光几乎立马明白。

　　“你就不觉得他太过于，怎么说呢？有点儿不像被胁迫的样子，而且刚才的样子有点儿奇怪，说不上来。”暮肖也无法形容那种感觉。

　　暮光转身，如同每次开会时四面八稳，面色厉肃又古怪的若有所思。“嗯，我知道，叫朔风注意有没有外来人。下面的出入门禁警觉点。”

　　“嗯，小石和小徐要换吗？”暮肖稍带着忧虑。

　　“不用，人多可能还会乱。”暮光思考了一阵。

　　朔风职业保镖公司暮光占据一小部分股份，严格意义上来讲也算是董事，高道年一下子聘请20个保镖，他就收到陈硕的消息。

　　“可……………………”暮肖欲言又止。

　　隔间为为给人提供更舒适安静的空间隔音效果特别好，当隔门被轻轻打开，暮光和暮肖就截断话语。

　　当暮程秀踩过纯灰色的山花地毯，站在落地窗前，暮光立刻换了一副笑脸，暮肖看他谄媚的模样，讪讪笑一会。

　　原来我以前是这个样子，这么像一只流着哈喇子没骨头的狗，暮肖忍不住感叹。

　　暮程秀望向天空的苍云，飞机从高空而过，又隐进绵软的云朵中，低头时是被照晒得苍白的厂房顶。

　　暮光看着他，默默的开口。“马上中午想吃什么？”

　　“没什么想吃。”

　　敲门声有规律的响起五次，静默一分钟后外面的人推门而入。

　　“总裁，GUCCI的西装到了。”安万久是个Alpha，暮程秀敏锐的嗅到空气之中淡的不存在的信息素，是苦甘菊。他推着金色带玫瑰花纹的衣架进来，停在昂贵地毯前面。

　　暮光和暮肖转身，暮肖几大步走过去，围着两套装着透明防尘袋的西装转圈，口中咂吧几下，啧啧称赞。“不愧是私订，GUCCI才15天就这么快？”

　　暮肖疑惑的看着暮光。

　　安万久几下脱下防尘袋。

　　纯鹿绒面料，手感摸上去顺滑舒适，戗驳的领子优雅典贵，两套西服都是纯黑色，在太阳充足的光线下像是能吸附无数光彩的磁石。只需扫一眼就会被这两套昂贵的西服所吸引。

　　暮光摸着西装口，稍显满意，语气也不由自主的愉悦。“三个裁缝赶制。”

　　“穿上试试！”暮肖只是轻轻捏了一下雪白的袖口。“阿秀过来试试西装！”

　　暮程秀这个时候才转过脸来，神情冷淡又忧郁，精致的面孔无任何表情，眼眸低垂，视线定格在地毯上。

　　安万久看见他，就知道是暮光放在办公桌上相框里的另一个主人，天真纯良害羞高兴，只是相对于相框里被永恒定格的不谙世事，真人站在面前，已经蜕去青涩和腼腆，有着矜贵和浓重的书卷气息，眉目精致的更立体，勾人的眼尾魅惑，却有着儒雅的温润。

　　是个漂亮得不真实的洋娃娃，像是要呆在玻璃罩中才能隔绝外面不怀好意的目光。

　　暮光极淡薄的撇了他一眼，安万久立刻垂下眼眸，双手交握笔挺的站在一旁。

　　暮光拿起衣服进隔间，十分钟后走出来，暮肖三言两语难以形容。“老大真是帅炸了。”

　　黑色西装让他的身体完美的呈现倒金三角，衣服下那些酝酿力量的肌肉被贴身而设计的衣料完美妥帖的熨烫平整，衬托着整个身形欣长健美，他本就结实有力的腿流畅修长，异常抢眼。

　　低调的颜色昂贵的布料，精密的剪裁又贴合的版型，将奢靡跟典雅揉合，极轻的掩盖住暮光的土匪气，让整个人掺杂高雅气质。

　　“怎么样？”

　　“再打上发蜡，那就无人可敌。”暮肖夸张的说。

　　暮光也很满意，慢慢走到暮程秀旁边。“宝宝，你也去试一下。”

　　暮程秀出来后，暮光瞳孔不由骤然缩紧。

　　瘦削修长的身材被剪辑合体的西装衬托的身姿流畅笔直，匀称的肩膀不瘦不宽，精细的撑起西装，腰腹处却又收紧，显得有版有型，光看身材和下意识的细微动作就觉得这个人天生优雅和矜贵，琼林芝玉的往那儿一站，天生的吸引所有目光。

　　窗外透过单面可视玻璃洒在他身上，无法烤化他冰冷的气息，温润的眼神疏离，皱起来的眉头清冷禁欲，看暮光一眼就转身回隔间。

　　暮程秀进去后，暮肖才恍恍惚惚的回神。

　　等他出来又恢复轻松时尚的自然，暮肖猛的拍一把暮光的后背。“老大想什么呢，进去把西装脱下来啊！早点看完戒指好出去吃饭。”

　　暮光回过神，故作镇定的咳嗽一声。“我知道。”

　　衣服被推出去后，暮光捉着他的手，倾身伏耳，声线压抑不住的激动和变态。“宝宝真的很好看，我都#了。”

　　吹过耳畔的呼吸温热，暮程秀冷冷的撇他□□一眼，就忍不住厌倦，真是看什么都会发情，精虫上脑的泰迪。

　　暮光今天特别高兴，愉悦的神情，谁看了都觉得红光满面。对他观察细微的几个下属都不由自主松一口气。

　　西装出去后，鲁风带着白色手套托着一个酒红色的盒子进来。

　　盒子放在办公室中间的茶几上，几个人坐下，暮光握他手，抬起下巴。“打开。”

　　鲁风微一欠身，动作淡定从容，从极镇静的手指往上看面孔透露出一丝紧张，他打开丝绒盒子后，里面的宝石就闪现出斑驳色彩，纯翡翠绿的戒面通透莹绿，像一面被上色的小镜子，斑斓着鲁风模糊的人像，两枚私定的祖母绿宝石戒指静静的在红丝绒托盒上，雷迪恩式样款带在手上大气典贵，让人看起来高贵富态。

　　一只边缘镶嵌着细碎的钻，一只边缘镶嵌着纯金线条，戒圈是普遍男性宽大的成弧形收窄在带戒指的手心，纯金色。

　　暮光看向他。“喜欢吗？”姿态神情绷直，语气紧张像个青涩小伙子，暮肖还从他这个老油条的脸上惊恐的发现一丝羞耻。

　　“嗯，确实好看。”暮程秀看着私定的戒指点头，中规中矩态度稳定，没有惊艳，没有开心，没有娇羞，声线正常姿态放松，很平常的叙述。

　　刚才看见西装神色好像也一样，就像置身事外，喜悦和高兴紧张和期待都只有暮光一个人体会这人生里的五味杂陈。

　　“你说过你喜欢宝石。”暮光强调开口，他还记得暮程秀当时羞红的脸和亮晶晶的眼眸，像宝石流光溢彩。

　　“是吗，我忘了，可能是见过的比较多。”暮程秀无所谓的随口一说。

　　暮肖哽阻，无尽感叹和唏嘘，见过大世面的人真的是完全不同。

　　就像他亲身经历的苦瓜过往又开始再次上演，暮程秀和暮爱冬所表现的内心都是一样，只不过暮爱冬爱钱爱奢侈昂贵的事物，只要一个品牌包包再大的火气都能强行按压亲切又甜甜蜜蜜的唤他亲爱的，运气好点还能吝啬的亲上几口。暮程秀不一样他更冷漠更无情，金钱买不到他脸上所有的喜怒哀乐，宁静无波的眼眸如一潭荡不起的古潭，和他相比暮爱冬有更多的烟火气。暮爱冬不爱，好歹还假模假样装腔作势五年，暮程秀爱的时候深洽，绝情的时候冷酷的连个眼神都难以施舍。

　　想想就觉得冷的如冰窖。

　　暮光低头，看他白皙修长的手，一点点放回到戒指上。“你就不能有一点儿欢喜？”

　　声线直平，不由自主微微压沉，暮光收敛脸部情绪，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暮程秀冷冷开口。“所有意思都是你强加在我身上的，我并没有表露自己的意愿。”

　　“你的意思就是我强迫你？”暮光继续发问，脸色阴沉。

　　“不是。”暮程秀眼睛都不带撇一下，只看着外面的天空。

　　“……………………”暮肖哽语不上不下，措不及防，真的措不及防。

　　空旷一百平的办公室，沉默的氛围里，针落地可闻，暮肖勉强的笑着，额头的虚汗冒出来，他也忍不住骂娘，好好一个本该轻松高兴的事，怎么就变成这样？百思不得其解。

　　没有人敲门，办公室突然被打开，高昂的声音打破微妙的氛围。“鲁风那小子说你从安遥乡出来，怎么不回家？带点儿特产，一起尝尝。”

　　是成林的声音，暮程秀转过头，成林手里提着一大堆的东西，嘻嘻哈哈的走过来。“怎么了，怎么了！我刚回来。”

　　把东西往桌面上一放，看着暮光显而易见不好的脸色，暮肖松一口气。“你小子可把一年的假都干完了，女朋友怎么样？玩的高兴吗？”

　　成林瘫着身子坐在沙发上昂头看上面一整块液晶体Al流动数字智能模板，模拟的金属齿轮大套小小套大，繁琐及复杂，黑色的背光表让流动的时间齿轮表和鹦鹉螺更加清晰和高端。

　　“开心个鬼，都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精力充沛，逛的我像条狗。”成林舒适的交叉腿，这时候才发现办公室还多出一个人。

　　面朝落地窗的半张脸的人，慢慢转过来，他终于得以窥见全貌。熟悉既陌生，晃别五年，还是带来视觉上的极致冲击，成林愣一下。“是阿秀吗？”

　　暮程秀在无声打量他，他也在仔细观察他。

　　面部线条柔和，终于冰山消融一点。“好久不见。”

　　“啊，哦，还可以。”成林下意思点头。

　　暮光的脸色就很难看，因为暮程秀还没给过他这么好的脸色，脸部表情僵硬，舌尖顶口腔壁。

　　成林看暮光的表情还以为发生什么事，灵敏的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的古怪氛围，莫名其妙的问。“怎么了？”

　　“没什么，回来的刚好，要出去吃饭了！”暮肖递眼色给鲁风。

　　鲁风迅速把茶几上的盒子盖上，成林只来的及一撇那翠绿的宝石和红色的盒子。

　　“等等啊，你们好歹看看我带回来的东西吧！”成林一挑眉头，眼神看着桌面上那堆花花绿绿的食品。“诶，不知道阿秀回来，不然叫我女朋友留点那个糕点。”

　　“诶，你去哪了？”暮肖打开袋子，有广东腊鸭，内蒙古风干辣牛肉，湛江海鲜制品，江苏茶叶，意大利红酒和火腿等零碎碎一大堆。

　　“诶，别提了，累的像个狗。”成林瘫一会又猛地抬头。“你现在是不是在安遥乡，多长时间？什么时候回天城？”

　　“暂时不回。”暮光语气硬邦邦。

　　“好了好了，都快12点，去吃饭吧。”暮肖嬉皮笑脸。

　　暮光暮程秀打头出去，暮肖成林勾肩搭背。

　　“怎么感觉这么怪异的。”成林问暮肖。“我不在到底错过多少事？”

　　前面那一对走着走着拉开距离又被暮光强制环住腰才老实下来。

　　“叹，都回来20天，没一天不是虚情假意，老大就没一个好脸色。”

　　成林是知道当年事，不觉奇怪，发生那样的事，还能恩爱才叫匪夷所思，暮肖都能红着眼眶把容老板揍进医院，暮程秀作为弱势一方，已经极其有含蓄和酝养。他诧异的是暮程秀为什么还回来，不应该。于是问。“怎么回来的？”

　　“你知道的老大心里除阿秀没装过人，这不追回来的，不过此事说来话长，今天晚上啤酒烧烤咱俩唠唠。”暮肖故意压低声音，语重深长的感叹。

　　成林预感不是什么好事，但他实在好奇。

　　去的是一家新开的泰国餐厅，在市中心超市顶楼，四个人还没迈进餐厅门口，女经理的眼神就像扫描仪在四个人身上来回扫荡，在看到暮光手腕上带着的18k玫瑰金百达翡丽鹦鹉螺，脸上立刻堆起亲切热情的笑容小碎步的迎上来。

　　“暮肖先生，请跟我来，包厢在里间。”经理看暮光有钱又有样，心神荡漾。

　　“我才是订包厢的人。”暮肖在后面憋屈的吐出这句话，脸色有点儿酱紫。

　　成林似笑非笑。“没长的一表人才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光哥太抢眼。”

　　“是百达翡丽抢眼吧。”暮肖没好气的开口。

　　经理眼神在他身上飘荡几下，劳力士绿水鬼，长的普通，细看之下还有点磕碜，但好歹有身高，有体型。收回视线又立马俯身鞠了个躬，声音甜美腔调圆正。“不好意思暮先生，一般来吃饭订包厢的人都会打头阵。”

　　“赶快带我们进去。”暮肖没好气的憋出一句。

　　劳力士绿水鬼在眼前一闪而过，女经理连忙小碎步走到几个人的前面，侧着身子，以迎宾礼的姿势将几个人迎进包间。

　　包间墙体深绿色，放着一张米白色皮革长形沙发，旁边的深色矮桌的白瓷长形玻璃花瓶放着红百合粉玫瑰和尤加利叶，墙上挂着一幅身披朦胧纱赤裸身体坐在鳄鱼上的少女。

　　不需要开灯，面朝牌坊的落地窗能把非天然的湖泊收尽眼底，能看到下面走动的人群和秋冬才会开的紫荆花，坐着小船游荡在湖中心岛，那个岛不大不小有着一家餐厅，生意看起来还很好。

　　暮光走过来轻轻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在看什么呢？”

　　“想吃糖葫芦。”暮程秀开口。

　　“好，现在就去买。”暮光回头，叫住准备退出去的经理，从西装外套夹层拿出黑色的鳄鱼皮包，随意的抽出几张红色大钞。“去下面买一根冰糖葫芦上来。”

　　经理微笑接过。“好的，请您稍等。”

　　第一道菜上来，经理才拿着冰糖葫芦进来，暮光接过却并没有递给暮程秀，而是随手放在手边。“吃完饭再吃。”

　　泰式酸辣鸡爪是餐前小吃，椰汁姜融鸡汤，咖喱甜式辣炒蟹，青芒舂虾，芝士绿咖喱红澳龙，冬阴功帝王蟹，炭烧鸡块，虾仁菠萝炒饭。

　　服务员在菜单刷刷的画下一条条横杠，抬头时将笔别在工作服胸口上口袋。“好了，先生你的菜已经上齐，请慢用。”

　　两个服务人员站在包间的茶水间里在暮肖的意思下，关上隔门。

　　暮光转动玻璃旋转台，先给暮程秀斟上一碗椰汁鸡汤。

　　“你那堆特产，怎么什么地方都有？不是说去国外巴黎吗？”暮肖和成林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暮光耳朵听着眼神和注视力却全都在暮程秀身上，暮程秀只是低头喝汤，一言不发的沉默不语。

　　“诶，我都说累成狗，去了杭州看西湖，那天下雨了么，下的特别大，十里之外看不到任何建筑物，我硬没看出哪里漂亮，她愣是说有种什么什么朦胧的美，然后还要坐船出湖中心，发什么神经，直接给撬回房间，结果晚上才刚睡下又突发奇想想看北极的极光，两个人又傻不愣登的跑去呆了二天就又去意大利，她倒是玩的不亦乐乎，我累的呼吸都不顺。”成林侃侃而谈的吐槽，神情之中却是笑意和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