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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惭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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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清因为先生这几天都浑浑噩噩,今早闹铃没调好,前半节课没有到来,他能上得了清大完全是因为自身勤勉努力,捏着书本还没有标记好的一大半人体器官组织站在人群外围纠结又紧张的看着。
围着的人渐渐散去,暮程秀清冷的目光扫过来,看着他精致的眉眼略带温润的气质,将清垂下头,青葱瘦长的手将书本放回书包,他不敢看他的眼睛,因为暮程秀的眼睛比他漂亮,内心唯一的优点又被人给覆盖,他又回到当初窘迫的尴尬里,三年里养好的自信也没能让他抬头,匆匆和人群涌向室外。
暮程秀喝一口水就离开阶梯教室,今天下午没课,他一个星期也才四节课总共加起来才两天,不过每天一节课,明天还要开会早上也得来学校。
顺着学校向门口走去,车只能停在学校外的枫树林固定地点。
暮光手捧着火红的玫瑰倚在校门口,远远的他就从人群看到那张白净的脸,朝思暮想的面孔有了点儿轻微的变化,变得更加精致和完美,夏日阳光照晒下白的似晶莹透彻的玉,贴近皮肤温润着温度。
暮光三两步走到面前,脸上的表情才刚扬起笑容,可暮程秀的脸部没有变化,直接从他旁边经过,风卷起地上枯黄的树叶,又轻微的旋转落下,他没有停顿脚步直接朝着学校大门口走去。
暮光快速转身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宝宝。”
暮程秀动手挣扎一会,摆脱不了就转身,他已经取下眼镜,好看的眉眼更加具有漂亮的攻击性,就这么冷冷的看着,都能撩起人内心的欲望。
暮光下意识松手,眼神贪婪的看着他,像冰冷的蛇舔舐皮肤。暮程秀硬生生打了一个冷颤,不动声色的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站在舒适的位置才开口。“我记得欠你的钱已经一笔一笔的还清,你找我还有什么事?”
“我想你了,一直想。”暮光开口,手中的玫瑰花就堵到面前,眉目眷恋。“你想我吗?”
暮程秀在挑剔的打量他,他高大的身材极具压迫性,身上昂贵的装饰头面却让他嗅到满身的铜钱臭味,暮光的影子早已在五年之中磨砺的干净,至今回想曾经已经无法引得他情绪波动。
但已经不是五年前,现在的暮光拥有了金钱和地位,已经不再是可以随意打发的人。
警惕性的开口。“有。”伸手接过玫瑰花,眉目柔和下来贴近花朵嗅了嗅。
暮光下意识追随他的视线。“喜欢吗?去吃饭吗?”
“我已经吃过了。”暮程秀面无表情的撒谎,主动牵起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家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相见不过几分钟,暮光恋恋不舍的抓着他的手。“下次什么时候?”
暮程秀捧着花朵,柔和下面孔。“下次吧,下次有时间我约你。”
暮光指甲修剪整齐的大拇指刮了一下他的手掌。“好,我送你回去。”
“我开车了。”暮程秀平淡开口。
“好吧,我明天过来接你吃饭。”暮光目光热烈的盯着他。
暮程秀忍着不适点头。“好。”
两个人慢慢顺着路前去停车场,暮程秀上车冲他挥了挥手就发动车子,拐弯离开时暮光还维持着原来动作一动不动的看着,暮程秀不适得胃部翻涌,暮光完全已经陌生的认不出来,明明很年轻那一双眼睛却阅历丰富,露骨得恨不得扒下他的衣服,只要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的盯着人就给人感觉渗的慌,没来由的心惊胆战。
这种人实在太危险。暮程秀内心扑通扑通的想,暮光已经面目全非了。
暮程秀忘了,暮光曾说过,你脸上的表情都刻我脑子里,你不高兴我看一眼就知道。
同样他的排斥,让暮光对他敏感的关注如同狗嗅骨头,一闻便知变了质。
将清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两个人走远,扬起的笑容僵硬的定格在脸上,脸上的笑容慢慢酸涩面部表情也柔和下来,他还以为先生是来看他的,是来挽回他的,他还在想要不要矜持的推拒一下,结果是他痴心妄想。
先生喜欢追求的人是暮程秀,他的老师,一个好看又迷人的Omega。
大脑一瞬间就清醒,他长的并不算好看,勉强能算得上清秀,只是眼睛尾部微微上向扬,带着那么点纯媚的感觉,见过他的人都说他眼睛长的极好看,因为暮光的资助,他也渐渐乐观开朗自信。
他不是非常好看,但他迷失在赞美里。
中午11点,才刚结束会议暮程秀就快速走出来,脚步停在教学大楼拐弯角,视线通过遮挡的树叶看向学校正门口,暮光正站在那里,他迟疑了,想要走后门,大脑经过权衡利弊想过一遍才叹一口气,慢慢的走出来,他不想招惹暮光,不想惹恼这头凶兽,因为所带来的后果是他承担不起。
暮光不再是五年前商夫人嗤之以鼻轻易就可以摆弄的小伙子,现在的他已经羽翼丰满,商政奂都得斟酌对付。
看见暮程秀出来,暮光熄灭烟火,用鳄鱼皮鞋碾压熄灭猩火,抻了抻西装外套就向他走去。
“我订了间很好的中餐厅。”暮光声音和语气不由自主矮了几分,低头看暮程秀,骨节宽大的手掌摸他的头发,好脾气的开口。“宝宝,家里的九里香已经很高了,我们搬家了,住进新的房子里,什么时候回家?”
司机下车打开宾利车后门,两个人顺势坐进去,车门关上,暮程秀打开车窗看着外面。语气带笑,脸却不转过来。“是吗,花味应该很浓吧?”
“嗯,一开花家里全都是味。”暮光优雅的两腿交叠,半倚靠在座椅上。
“嗯,我今天起早了,有点困。到了叫我。”暮程秀再看一眼外面的浓密枫叶林就关上车窗,靠着座椅闭上眼睛。
暮光的话堵在嘴边,神色却轻柔,慢慢的伸手覆盖他的手背,暮程秀没有拒绝他便更肆意妄为的抓住他的手。
他的内心柔软的不可思议,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捏他的指尖,满腔爱意也让整个人柔和下来,这与他的面相很冲撞,却又那么理所当然。
拒绝没关系,毕竟分开五年但现在他有时间弥补两人之间缺失的缝隙,因为他明白无人可代替18年的相处。
被他抓着的手轻微颤抖,手指下意识蜷缩,暮程秀半清醒半昏睡状态下又想起离开时暮光的想法,忐忑的心惊胆战。
那个时候暮光的想法就不正常了,可那个时候暮光羽翼还没有丰满,他可以逃离,现如今他不知道怎么应对,应该回一趟海棠湾和外公商量一下。
首都下班高峰期期间路上哪哪都是堵着,走路不过才40分钟,开车经过的四个红绿灯就耗尽40分钟才停下。
餐厅在寸土寸金的私宅区里,拐弯进入小区时司机递上名片才通行。
刘家宅私约很难,预约已经排到三个月,高道年想要带他来尝尝却经常因为预约不上,进入纯中式的木制深漆大门,院子正正方方,上边的深瓦流下水帘,轻微细小的嘀嗒进中间的圆形湖面,水草寿石鹅卵石在清澈荡起波纹的水面一眼透彻,被养的膘肥体壮颜色鲜艳的鲤鱼缓慢游动,旁边一株上百年的流苏已经开花,白色的花絮成球状蓬松的垂下来,在微风之中轻微晃动,飘下小许花瓣粘在湖面。
雕梁画栋的古韵厅堂拉起垂帘,坐在靠窗处能观赏庭院里的风采,每一个雅座间相隔甚远,都会有一扇刻画精美的屏风遮挡,正厅只有8个位置,都相隔甚远,东厢有12个位置,西厢是开放式厨房,在这个家电时代厨房还是用灶火烹制。
可现在所有的椅子都被收到后面的厢房,只在厅堂放置两把圆形弧椅子和四方桌,桌上和边边角角都放置着许多浪漫的玫瑰花,很显然暮光包场。
两人进去坐下,暮程秀看着庭院里的鲤鱼。
“喜欢这里吗?”暮光殷勤的看着他开口。
“嗯,风景确实不错。”暮程秀点头,确实美,不一样的安静流动舒畅的美,只是美,但并不能让他震撼,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少年,这五年里出国外交的时候和高道年去过无数个地方,令他最为震撼的还是北极的极光。
“先生可以上菜吗?”穿着中式淡粉色齐胸襦裙,胸口绣着三朵淡粉莲花,一步一走动姿态端庄婀娜。
暮光点头。“可以。”
“这几年去那里了?告诉哥哥。”暮光背部倚靠椅背,取下西装外套让服务员挂在外间的衣架上,捋起雪白衬衫的袖子,神情姿态放松。
“大二去德国交流二年,上个月才刚刚回来。”
这个时候,服务人员端上两碗很小巧的雾粉冰瓷裂碗,酒红色的液体边上盛放着两枚酸梅一撇薄荷点缀。
“国外好玩吗?”暮光继续问,生意越来越大后他也要每天全世界飞,最离谱的是上一年,一年就全世界往返飞了30个国家,外面的世界已全数看完,现如今他只贪恋家乡回忆的美好。
暮光并没有迷失在繁华,他适应富饶的生活,同样又甘于平凡,如果不是暮程秀他不会改变,或许会成为暮志明,在安遥乡里做一名有点小钱的木匠,在清晨醒来,黄昏归来,普普通通平平常常过完一生。
暮光即使已经查过资料,即使已经看过几遍,但他还是想从暮程秀口中得知,那是和看资料查出来的意义完全不同,他迫切想要暮程秀敞开心扉剖出柔软,那样他就能知道暮程秀在这五年期间并未改变。
暮光急切的探寻,暮程秀感到烦躁,强行压下心中的不适,三言两语打发他。“嗯,还不错,去了不少地方。”
暮光下意思大脑清醒,两人才刚再次遇见,宝宝对他还有些陌生感,应该要循序渐进,不要着急,慢慢来。暮光缓和语气。“那个地方你最喜欢?”
“北极。”暮程秀低头勺了一勺酸梅汤,不自觉的微微带笑。
“你要是喜欢,下次我们去。”暮光语气诚恳,目光像一条哈巴狗。
勺着酸梅汤的手一顿,暮程秀为他的话感到匪夷所思,他和他什么时候关系好到可以一起去旅游?
淡青色的椭形碟子上放着两片藕夹肉。“黑土猪肉酿藕片,请慢用。”
“拔丝菠萝咕噜肉。”“果木碳烤乳鸽。”“稻香五花肉。”“五彩酱烧鲤。”“酒酿清团子。”“糯米五仁肉。”“荔木碳叉烧”“十锦九蔬汤。”服务员声音温柔,慢慢的讲述所有的菜。“请慢用。”
刚还空旷的桌子全部被摆满,满桌佳肴喷香入鼻,暮程秀对那道五彩酱烧鲤挺喜欢的,动筷子夹的挺频繁。
暮光夹了一块鱼肚子进他的碗里,知道暮程秀不想说,那就他来说。暮光语气轻松。“你来上学后团子找不见你有几天特别暴躁也不爱吃饭,我哄了许久才吃,短短一个月瘦下来,身上的毛也不亮,你回去看见它一定认不出来。”
暮程秀眼睛停顿的看着碗里的鱼肉,沉默许久才夹起来吃,一声不响的听暮光说。
“家里的九里香我养的特别好,开出来的花特别多,我全部修剪成了圆形,还是摆在房间的窗户下面,你醒来就能闻到。”暮光絮絮叨叨的开口。
“你知道吗,我娘和你爹娘的坟现如今每年都长满野百合,紫色和红色尤其多,特别漂亮。你没有回来嫂子和小叔迁坟在我娘旁边,你爷爷腰不好已经不能上山,我爹说迁近也能随手除草。”
自己父母的坟要别人除草上香,暮程秀内心胆怯和羞耻还有不堪。这五年来他去过许多地方,除了刚开始的难过,后来全部都是快乐,他屏弃所有追逐内心,这五年来过的尤其快活优渥,五年富饶的生活早已扭曲模糊记忆中的安遥乡,那里贫困肮脏闭塞封闭。这五年来他没有回去过一次,物质欲让他忘记曾经纯粹的初衷。
暮程秀只能通过曾经不断的麻木自己,只是因为不想看见暮光所以才没有回去,就是如此。
看着碗里的美味佳肴也失了食欲。“我找个时间请假回去。”
暮光顿一下笑起来。“我带你去。”说完给他夹了一筷子垫底的冬笋。
吃完这餐浑身难受的饭,暮光送他回去,下车的时候又塞他一捧玫瑰花。暮程秀收下,进小区时一把丢进垃圾桶里。
海棠湾的这间别墅是天鹅湖的两倍,坐落在半山腰间,远看被浓密的枝叶遮盖,隐隐约约仿佛坐落在云端之间,一共四层,他的房间在三楼,房间配备着一个大的阳台,秋天能看见一路蜿蜒在油柏路的枫叶林,景色很有深意却不及天鹅湖的那一弯湖泊来的漂亮,但空气非常清新,附近的别墅群体参差不齐的坐落的不远不近,讨的就是一个风水吉利。
自从搬出去后,他现在很少回海棠湾,今天回来还是商安佑要去国外上学摆的送行席。
商家是个大家族,才刚进会客厅女人就已经坐满沙发,人数多到要到酒店摆五桌,现在时候暂时还早,来的人还全都在客厅里说话。
男人们在二楼,他暂时还没有抽到空和外公说话的机会,索性就回房间休息一下,中午应对暮光让他分外疲倦,洗了个澡穿上睡衣就掀开丝绸薄被躺下。
太阳照射落地窗风鼓起沉重的落地窗帘一瞬间洒进一片橘红,风熄落地窗帘又盖上。
睡得太久,脑袋有点发懵,半迟疑半松懈的状态下坐起来,可能是因为今天的心虚他罕见的梦到暮绅和商瑶花,梦见曾经的家。
揉捏一下额角,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法兰西地毯上,大脑清醒后就进浴室洗澡刷牙,负罪感让他一整天的心情都不太愉悦,出来穿上休闲服后看了一眼时间,4点39分,暂且还算早。
房门被敲响,暮程秀放下手机坐到榻榻米上。“进来。”
房门被推开,商夫人走进来,因为今天家里全都是亲戚,她穿了一条复古式的香云纱旗袍,盘起的发用一个如意钗固定住,脖子上带着一条金丝种翡翠雕刻而成的笑脸佛,手腕也带着玻璃种带翠手镯。
“那个小子是不是又缠上你了?”商夫人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没有。”暮程秀没有抬头。
“你不用掩饰,我今天去找你都看见了。”商夫人穿着棉拖鞋走进来,语气不怎么好。“五年前就给他钱,既然收下那就该信守承诺,简直像个粘皮糖粘着你,怪恶心的。”
“我最近也在苦恼,我想回去看看我娘,我一次都没回去过。”暮程秀惭愧又内疚。
商夫人坐下拉着他的手轻轻的拍了一下,芙蓉花信息素安抚他最近焦灼的内心。“回去干什么?我不都告诉你他们是怎么样的人吗?当年没钱没势就敢拦着,现如今有钱了岂不能拆天?你放心,我也每年找人定期回去修你爹娘的墓,这几年我也一直在考虑和你商量把你娘的墓给迁出来。”
暮程秀沉默不语,不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