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锚点[刑侦]》沈霖然

85、Chapter85

　　暗舱下的道路迂回曲折，灯光昏暗，像迷宫一样。三人只比凌初晚了几步，下来之后就已经看不到她的影子了。

　　“她会躲在什么地方？”叶景希压低声音问。

　　暗舱的空气十分不好，四处都弥漫着一股空气发霉的味道，又夹杂着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化学品的气味，也不知道在这里待久了会不会缺氧。

　　“她想下船。”凌宇深沉声说：“只能往那边走。”

　　暗舱的布局结构像是刻在了乔予柒和凌宇深的脑中，他们在迅速计算着凌初可能走的路线。

　　“我们现在走的路线应该是最短的路线了。”乔予柒说：“凌初对这里没有那么熟悉，按照设计图上标注的路线，她走的那条路应该会比这条路慢八分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可以比她提前到。”

　　“她要是跑了，这船上可就真成修罗场了。”凌宇深脸上没有半分紧张之色，他轻轻笑了笑：“我们得有人活下来，继续追杀她才行。”

　　乔予柒也笑了笑：“这事恐怕得靠叶副队长了。”

　　叶景希一直跟在他们身后默不作声的走着，走到这里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就这么放心的和我合作，这么相信我，我们难道不是仇敌吗？”

　　乔予柒回过头看向了他：“我们相信你，是因为我知道你不是。”

　　叶景希微微一顿：“不是什么？”

　　“你不是家族那个藏在警局里的内应。”乔予柒的目光动了动，移向了他的右耳：“不过你和他有些联系，你和这整件事情也不是完全没有关系。我想你现在应该也在找他，所以在目前这个阶段我们还可以合作。”

　　“不愧是祁先生。”叶景希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果然是运筹帷幄啊。”

　　“我也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做到。”乔予柒看向了凌宇深，话中似乎另有所指：“如果我真的可以掌握所有事情就好了。”

　　叶景希还想问点什么，耳边忽然一道劲风袭来，他下意识的侧身躲过，随即眼前就闪过了几道黑影，他站定看去之时，他们周围已经围上了四五个黑衣人。

　　这里地方狭窄逼仄，而且没有可以躲避和遮挡的地方。三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在黑衣人向他们扑过来的那一刻，也同时向他们扑了过去。

　　他们很清楚，现在除了硬拼没有别的办法。

　　从小就处于这种生活之中的人，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的准则是刻在骨子里的。只要干掉对手才能活下去，即使这个对手可能昨天还请你吃了一颗好不容易得来的糖。

　　乔予柒和凌宇深是这样的，那些黑衣人也是这样的。但现在谁也没有退路，只能比谁更狠，谁活下去想要达到目的的信念更强。他们根本无法去思考别的，只有杀，杀掉对方，自己才能活下去。

　　这阵厮杀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杀红了眼的人在肾上腺素的极度作用之下，感觉不到累也感觉不到痛，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的亢奋之中。满心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活下去。

　　等到那些围攻他们的黑衣人一个一个倒下，他们身边的威胁越来越小的时候，那种压倒一切的亢奋也渐渐平息下来。

　　乔予柒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头猛地晕了一下，她踉跄了一步，靠在了墙边。

　　凌宇深靠在她旁边，随手扔掉了手里那根带着血的铁管，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好久没有这么打了。”

　　乔予柒拿了一片湿纸巾，擦了擦盖在凌宇深眼皮上的血迹：“还好，我们又赢了一次。”

　　这句话她说得很温柔，甚至连刚刚看过一场精彩球赛的人都要比她激动得多。她帮凌宇深擦干净了血迹，平静的说：“剩下的十八个左右家族人，现在解决掉了五个，还有十三个。”

　　她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丝毫忧虑恐惧和退缩，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这似乎才是他们之间习惯的交流方式，好像前方等待着他们的不管是什么，他们都会这样毫不迟疑的走下去，不管结果如何。

　　叶景希将已经松开的领子扯开得更大一些，他刚才在对抗那些黑衣人的时候，一直在无意识的喊着一些什么，大概是凌初在利用你们，她想让你们都去送死之类的话。这可能是出于警察的职业病，看到嫌疑人总习惯先劝导一些什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的那些话是不是起到了什么作用，但总之是打赢了，就是他的嗓子喊哑了，再出声就有点疼。

　　“十三个，还得打好几场啊。”叶景希用撕得破破烂烂的袖子抹了把脸上的血：“还能赶上拦住凌初离开这艘船吗？”

　　“我们恐怕得努力活下去追杀她了。”凌宇深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叶副队长，这种事可能只能靠你了。”

　　叶景希颇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叶副队长和那个内应周旋了这么久，能查到这里已经很厉害了。如果是在乔家，很可能会是我有力的竞争对手。”

　　乔予柒从容的擦着脸上的血，尽管看起来有些凌乱，身上大大小小的几处伤口还在渗着血丝，可她却丝毫不显得狼狈。

　　“我可一点也不想和你们那个家族扯上任何关系。”叶景希站起身，从躺了一地黑衣人的狭窄过道走过去：“走吧，那个真正的内应还在船上不知道哪个角落里躲着呢。”

　　前方狭窄幽长的走廊直通向了一片未知的黑暗之中，那里不知道还有多少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在看着他们，但他们即使明知前方的危险也必须走过去。

　　接下来的那段路比他们预想的好走，因为他们在计算可能遇到的黑衣人人数的时候没有算上被关在驾驶室的那一半人，所以接下来他们只遇到了一批埋伏，且只有三个人。

　　伤痕累累的他们拿出了全部力气去对抗和他们人数相当的人，每一次都是在拼命。没有退路的时候，那就只能往前冲，连一丝一毫也不能退。

　　这一次他们比之前伤得更重了一些，最后所有人都倒在了地上，也分不清谁是活人哪个又是死人，他们身上流着血，都混在一起分不清那是谁的血。

　　叶景希躺在地上，看着头顶上昏黄的走廊天花板，忽然笑了起来：“你们这次是打算把整个家族都灭了吗？”

　　“那可真是太好了。”凌宇深向旁边挪了挪，找了个稍微舒服一点的地方躺着。

　　“我也想啊，可我们还……”

　　叶景希的话还没说完，乔予柒就打断了他：“马上就到那个地方了，他们没有机会再埋伏了。”

　　“真的？”叶景希翻身坐起来，就瞥见凌宇深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差点就又躺回去：“假的吧。”

　　“你不相信我？”乔予柒毫不在意，用棍子撑着地板从地上站起来：“那叶副队长就一个人留在这里吧，三三，我们走。”

　　叶景希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动作比凌宇深还要快。

　　事实证明乔予柒并没有骗他，三个人继续向前走了大概二十米眼前就豁然开朗起来，那是一个储藏杂物的房间，凌初就在那里，正在穿潜水服。

　　凌初显然也才到这里没多久，潜水服只穿了一半，见到他们的时候一脸错愕，惊惧之色几乎要漫出眼眶。

　　三人也不敢掉以轻心，因为还有十个黑衣人没有出现。即使那些人没有埋伏在他们经过的地方，大概只要凌初喊一声他们也会过来。他们一边警惕着四周，一边向凌初靠近。

　　“你想跳船。”乔予柒说：“你跑不了的。”

　　凌初的身手其实不差，如果单打独斗乔予柒未必能占到什么优势，但现在是三对一，面对三个杀红眼的人，她自知绝无胜算。

　　她向后退了几步，开口的时候连嘴唇都在颤抖：“想杀我，你们也跑不了！”

　　凌初在驾驶室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他们怕她故技重施又要打开什么东西，根本没给她机会靠近后面的墙，凌宇深就一下子冲了上去，正要按住她，一道黑影忽然从天而降，一脚就向凌宇深踢了过来。

　　凌宇深反应极快的侧身一躲，没有被碰到半点边。他站定一看，两个黑衣人就一左一右的站在了他两边。

　　“还有两个啊。”凌宇深嗤笑一声：“一个一个的赶来送死，你们还真是家族培养出的好手下啊。”

　　“你这个叛徒，没有资格做家主，杀了你，我们就是家主了。”

　　凌宇深听到这句话，诧异在两个人脸上扫了一圈，那眼神好像是在说我刚才听到了什么神经病言论：“你们的脑子被驴踢了吧，就这样还想做家主？”凌宇深冷笑一声向他们勾了勾手：“过来，我告诉你们，你家主为什么是你家主。”

　　那两个人本就愤恨与凌宇深和乔予柒的背叛，被这么一说就更是愤怒异常，直接冲了上去。

　　凌宇深没有什么单打独斗的意思，家族也从来没有什么公平精神，只要赢了就是对的。乔予柒和叶景希是在同时冲上去的，你死我活的事没必要客气。

　　凌初趁他们在打斗的时候就想逃走，她一边穿着那穿了半截的潜水服一边向门口挪过去。乔予柒一直在关注着她，一见她逃跑飞起一把匕首就钉在她的小腿上。她一个吃痛，整个人向前猛地一扑就趴倒在了地上。

　　那两个黑衣人想要赢的信念远不及三人，看到眼前的场景，他们又觉得眼下情况不对劲，凌初一倒下，他们一时被分了神，就□□脆利落的一棍子打在脖子上。眼前陡然一黑，连一个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你们这两个叛徒，你们到底为什么要背叛家族？”凌初看着他们一点一点的向自己走过来，全身都紧绷起来，开始不住的颤抖：“家族给了你们那么大的权利，你们居然还是要背叛。”

　　“你管这叫好？”凌宇深仿佛听到了什么最可笑的笑话，猛地把她腿上的匕首拔下来，她痛得顿时嚎叫起来：“让我们都去死的好？”

　　“你看，你在面对死亡的时候都是这个怂样，你们有什么资格要求我们舍生忘死的给你们卖命？”凌宇深低低的笑着，把那把带血的匕首放在她脖子上：“现在你们把家族交给了我们，你们就已经没有用了，我们觉得可以扔掉了。”

　　凌初顿时大叫起来，拼命的向后躲着：“我可以去欧洲，或者你们想让我去哪我就去哪。”她大声喊着，就在这一刻，他们身后上方不知道什么忽然响起了“咚”的几声响，她立刻看了过去，脸色骤变。

　　他们下意识的转头看过去，但那里什么也没有。凌初就趁这个空档猛地拔出了随身的匕首向凌宇深猛刺了过去。

　　凌宇深骤然感觉耳边一道寒风划过，他本能的一躲，匕首没有刺中他的要害，却还是在他的肩膀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凌初随即猛地一推凌宇深，起身就向门口跑去。凌宇深反手就将匕首向她扔了过去，这一次直接中后心。

　　乔予柒走过去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他在哪，你知道的对不对。”

　　凌初的目光动了动，喉咙里发出一阵“赫赫”的声音，却什么也不说。乔予柒指尖用力了几分，凌初的脸都开始涨红，眼睛闪着血色。很快她的眼睛开始涣散，像是无意识的，她的眼睛动了动，目光看向了刚才发出响声的那个方向。

　　就在他们再次看过去的那一瞬间，凌初脸上露出了一抹狰狞的笑容：“既然都不让我活下去，那就一起死吧。”

　　她说着，手指微微动了动，按下了藏在袖子里的炸弹引爆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