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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血海深仇,无法回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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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
“公主!”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御药司新上任的司首姗姗来迟,一摸上脉他就了然了,毕竟两月前这位长公主出事后也是他为其诊治的,今日这脉象他太清楚了。
“似宁大人,公主需要静养。”
女官似宁心神领会,一个动作就让内殿里只他们二人。
“陆景,公主到底怎么了?”
陆景望着这段时间被磋磨消瘦病弱之人,无奈叹息:“公主,有孕了……”
“什么!”
似宁瘫坐在床前,望着自家公主苍白的面色,顿时泪流满面,“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陆景不以为然,似是早就猜到了,自从那日被皇上撞见,他就料到会有今日了。
“似宁大人也不必如此,也许这就是转机呢?”
“转机?”似宁泪珠涟涟,“公主不会留的!绝对不会留的!”
似宁几乎是看着公主长大的,除了已逝的太傅岁安年,便是在危险至极的境地被送进宫的她一直待在公主身边,与其说公主是她的主子,不如说是她的朋友、亲人、孩子,见证了公主的成长,见证了这条路上的血雨腥风,见证了所有的背叛与放弃,也见证了温暖公主的那束光。
身为皇上的仕读之臣,在外游历几年的陆景更能明白朝中局势,“两月已过,大军该回朝了。”
所以,这个孩子,最好留下。
就算那人赶尽杀绝,也可留下一息尚存的机会。
陆景起身对着纱帘里的人作揖俯之一礼,“公主,这些时日您应该也有察觉,皇上不希望您再伤害自己。皇上说,就算为了他,他喜欢有一个孩子能够唤他一声‘舅舅’……”
一滴泪自眼角划过,温孤素和睁开了双眼,声音微弱,却坚定如往昔,“当年,我听他的没有入太傅之族,即便我再厌恶,‘温孤’一姓还是跟随至今。不管朝堂还是内宫,不管杀人还是救人,不管主攻还是防御,我都可以听他的,唯独这件事不会更改。他可以抛下我,他也可以令我做任何事,可有一条他必须记住——”
“他若有后,可为帝王!他若无后,胤国必亡!”
句句震耳昏聩,字字戳人心扉
陆景明白了,所以不再劝阻,“离大军归朝还有七日,公主还有反悔的机会。”
“不必,开药吧。”
“公主!”
似宁一把握住那只冰凉纤细的手,“公主,您的身子不能……”
温孤素和虚弱的笑了笑,“为何不能?宁姑姑应该了解我,我的七情六欲,除了救我出深渊的陛下,其他都已断绝!爱情?孩子?温孤素和与岁栖见都不稀罕!”
陆景看着哭得不能自己的女官似宁,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知道公主的选择,可是皇上若知道,又该是怎样的心痛?整座皇宫里,也只有公主与皇上两个人彼此守护,又彼此信任。
乱臣贼子之血脉不是主要,在公主的心里,胤国不重要,胤国皇帝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温孤九方喜爱的土地与国家。他想要留存,则胤国无恙,他不想要,则胤国败落。主要的是‘温孤九方’这个人,独一无二之人,无可替代也不能替代之人……
是以,那个人以皇上作要挟公主的筹码,逼迫公主践踏公主,终于断了公主的最后一丝人烟气。
公主虽没有心上人,但她因皇上之事在心上保留一丝清醒的余地,不把婚姻大事作为牵制朝臣的筹码,尽管遭受许多,依然不曾更改。然而两个月前,那位位高权重的摄政王,却亲手将公主最后一丝期许践踏折辱,生生毁掉,再无七情六欲,再无人烟期许……
北宫离笙迟早会后悔的!
这边陆景刚端着药碗走进潋安殿,那边消息也到达了另一个人的手中。
望着手中的一字一句静默了一会,而后合紧了拳头,再次舒展来来,点点碎碎的纸屑从指缝中落下,弑官庄凛见此问道:“您不阻止吗?”
如沐环雅之人轻拍了拍手,道:“阻止?咱们这位长公主什么秉性举国皆知,连皇帝都干涉不了,她会听本王的?再者——”
两个月前的那个晚上,他亲眼见过她的决绝坚定与狠心无情,被迫在他身下承欢两个时辰,事后更是在王府留下一条血路,凛凛寒风,铮铮傲骨,他踏碎了她仅存的一点感情期待,她也如愿得到了王府至宝,一桩交易,心甘情愿,两厢公平。
可他心里明白,若非皇帝需要炙炎花汁精魄来保命,温孤素和绝不会与他产生这种亲密的关系。也正因如此,他与温孤素和的孩子,也绝不会降生于世!
她不爱他,甚至恨他。
他不光杀了她的授业恩师,将来还要杀了她最在乎的兄长,抢了他的皇位,夺了他的江山,其他不说,只这两件,就足以让她对他全然杀意!
至于情爱,他得到了她,满足了自己多年的夙愿,是该高兴。
可是这两个月以来,没有一日安心过,没有一日不在想她,她好像一下子从梦中走到了现实,走到了他的身边,走进了他的世界。
他放不下她了……
由不得他不承认,他也做不到自欺欺人。
他没有办法放弃他所要做的事情,他也没有办法坦然的面对自己的感情,所以他能做的只有隐藏好自己的情绪,克制住自己的心动,让一切重归到原本的位置。
摄政王与长公主
明明最是般配的
却偏偏隔着血海深仇
何其可笑!
可血海深仇,已无法回头
他如是,她亦然
一碗落胎药,令长公主温孤素和再次成为京中的谈资,而她本人,却丝毫不受影响。
“栖见,我要知道真相!”
温孤素和,字栖见,岁月流年有凤栖,不念过往见月息,栖见,岁栖见。
这是当年太傅岁安年给她取的字,目的是希望她能活下去,而后好好的生活。再普通不过的寓意,可对她来说,却是奢望。
温孤素和低头敛眸,“陛下从陆景那过来,已然知晓。”
“温孤素和!”
能把一向君子方端冷面矜贵的皇帝气成炸毛暴怒这副模样的,恐也只有这位长公主殿下了。
其实皇帝也就只比长公主大几个月,一个年中,一个年尾,他是哥哥也是弟弟,她是妹妹也是姐姐。故此,他才会这样的担心她,她才会如此决绝的不留一丝退路……
“你要守着它,可我要护着你。”
温孤素和低低地笑着,可周身气息又是那种的低沉压抑,“七岁之前,我都生活在百兽园,是你救我出去的,也是你送我去的岁家府邸。第一次见太傅,我在干什么?在吃生肉,在喝、人、血……”
温孤九方上前一把握住那只已有血痕的手,温孤素和也不阻止,继续着说着那些往事,“我以为他也要像旁人那样畏惧害怕,甚至厌恶。然而并没有,他只是让人在我面前摆上了吃食,用筷子把每一道菜都尝了一遍,然后询问我要不要交换,说来好笑,他尝遍每一道菜的目的,竟然只是为了告诉我,那些菜品能吃,能填饱肚子而已。后来,他开始教导我,日日将我带在身边,就连他的夫人雅雅阿娘都说他爱我胜过她。他教会了我做人,向善,知礼,明心,识烟火尘世人烟之气,懂七情六欲五感之事,习治世社稷之道,做掌控自己之人。陛下可知太傅如此的目的?”
温孤九方在她身侧坐下,小心翼翼给她处理手上的伤痕,听到问话,便答:“不受前尘所累,做无拘无束之人,努力活着,好好生活,这是他所想。只是时局无法,他只能让你与我一样,位高权重,方能自主选择。”
“是啊…位高权重……正是如此,他才会死,岁家也因我而覆灭……”
温孤九方望着又陷入困境的温孤素和,纵然心痛,却也无法安慰,只好告诉她那一遍又一遍重复的话语,“栖见如此,太傅可会不高兴的。”
温孤素和一滴泪落在九方的手背之上,“陛下,宣宁…岁宣宁……还活着……”
温孤九方给她包扎的动作一顿,随后又继续,“所以,捅心窝子的那一剑是他给的吧!”
是啊,那一剑几乎将她的身体捅穿,危险却又可以不伤及性命,岁宣宁恨她,但又不会让她死……
宣宁……
岁岁安华逸,晓初宣宁时的岁宣宁啊……
温孤九方包扎好伤口,又将遮挡面容的墨发拂至耳后,“他还活着,我们应该高兴,我们应该保护好他,这几年他如何度过的,我们不知,但以后,你还想让他继续流离失所有家不能归吗?”
温孤素和红着一双眼扯了一下嘴角,“陛下,我要回公主府。”
“好。”
温孤九方什么也没有说,没有劝她留在宫内修养,只是他明白此时她出宫的缘由,她要保护岁宣宁,她也要监控摄政王的一举一动,若有需要,她会杀进摄政王府!
这些年,栖见她什么都没有了,也什么都不再害怕了,她亲自训练暗卫,亲自监督他服用那些增强体质的药,将他从一个武艺平平的柔弱皇子督促到现在百毒不侵登立为帝的皇帝,其中的原因他们两个都懂,只是他不能言明。
他的妹妹,未及十八岁,便已想到了她死后之事……
栖见,你是为了那血海深仇,才迟迟不肯用药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