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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无耻之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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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月攀上枝头,走出议事堂时,檐下成排的葫芦纹灯笼已被暖黄的烛火点亮,秋风萧瑟,灯笼左右摇摆,穆云晗不禁打了个寒战,向廊下缩了缩。
“为何不添衣?”居无思站在他身侧,分明的眉目笼罩在光晕之中,在眼窝与鼻梁侧下方投下青紫色的阴影,语气挺不出情绪。
“无妨。”穆云晗嘴硬答道,他心中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向居无思确认,“大师兄,你为何也要去画桥洞天?”
“怎么,不允许?”居无思踏着石阶而下,雪青色的衣袂被寒风吹起,快到中秋时节,这夜里实在是冷。
他脱下自己的外衫,回头递给穆云晗,“拿着。”
“哦...”穆云晗下意识地接过,愣在原地,等等,居无思这是...让他穿?
“你若冻死了,我的终身大事该交给谁?”
可恶,居然有一瞬间以为他是在关心自己,真是自作多情。
“大师兄放心,我没那么娇弱,我...”一阵秋风袭来,顺着脖子灌进后颈,穆云晗缩起肩膀,罢了,修为深厚之人多有清气护体,气温冷暖对他们的印象不大,自己同他又不一样,偶然认怂一次,又不会吃亏。
这样想着,他将居无思那件自己穿来大的似斗篷的外衫披在身上,“我们这就去庋珍阁?”
长留距离画桥路途遥远,掌门寂穹真人的意思是让他们修整一番,尽早出发。既是要参加仙会,自然不能空着手去,长留第三峰中建有宝库,存着不少仙界宝物,其中的庋珍阁多存放着各类可供把玩观赏的佩件珍宝,掌门特许他们从中挑选两件送予画桥仙主和她的女儿弗连,算是见面礼。
居无思点点头,向他伸出手,“把手给我。”
“做什么?”
居无思不答,直接牵起他的手,把人拉进怀里,穆云晗还未明白他要做什么,便被揽着腰提到空中——
“居无思你!”
“天气这么冷,你不会想走着去吧。”
“可这里这么多人...”被他们抛在身后的接引弟子仍目不斜视地站在两侧,虽然接引弟子戒律严明,与那些喜欢八卦的外门弟子不同,但当着他们的面这般亲密...
“怕他们误会?”居无思微微勾起唇角,“我还以为你不在乎这些呢。”
“我是为你着想,万一传到那位你心悦之人的耳中,岂非得不偿失?”
居无思的笑容一僵,语气变得冷淡,“那我把你扔下去?”
他作势要松手,穆云晗忙握紧他的手臂,“别!没、没必要。”
凭我的修为又飞不了这么高,现在放手是想摔死我吗?!
“看来也没你说的那么得不偿失。”
“...”罢了,就算被人议论,损失的是你居无思的名誉,我才无所谓呢。
居无思像是猜透了他的心思,紧接着又说道,“就算如此,有师弟为我筹谋,一定也可以将流言蜚语化于无形。”
好你个居无思,在这儿等着我呢?
身下的群峰被一座座接连掠过,高处不胜寒,穆云晗缩在居无思怀中,先前的疑惑并未消弭,“...大师兄,你既然想让我帮忙促成你的终身大事,有件事我不得不向你问清楚。”
“讲。”
“既然你要同我一起去画桥仙会,那是不是证明,我之前猜错了你的心上人?”
居无思斜睨他一眼,声线沉稳平静,“...继续。”
“我猜,你喜欢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越想越觉得思路通畅,“其实你喜欢弗连仙子对吧?”
“? ”居无思皱起浓眉,原本晶亮如耀石的瞳孔有一瞬的无神,他深吸一口气,似是在极力保持冷静,“为什么会这么想。”
“显而易见,你身为门中的大师兄,未来的掌门,怎么可能去画桥这般偏远的洞天做人家的赘婿?况且还有可能要接受几位夫君共娶一位娘子的生活,唯一的理由只能是...”
“谁说我是去求亲的?”居无思忍无可忍,在他额头上敲一下,“休得胡言。”
“诶?”穆云晗瞪圆双眼,“那你去做什么?”
转眼已到了庋珍阁前的平台,居无思将他放下,面色不善,“我看你才是迫不及待想去做赘婿,请帖都不曾细看。”
请帖...穆云晗回忆一番,当时光顾着听师伯说话,后来又读师父的信,的确没有认真看完请帖。
“此次仙会包含诗会、论剑擂、鉴宝集三部分,鉴宝集上仙主会从洞天的琳琅塔中拿出几件宝物,供参会者共赏竞拍,这其中就有一件七绝琴弦。”
“七绝琴弦?”穆云晗惊诧,“这画桥洞天中也藏着一段七绝琴弦?”
“嗯,师父猜测之前盗走司丹长老琴弦的人极有可能出现在仙会之上,特命我前去探查。”居无思斜着瞟一眼穆云晗,“我不似某些人,早将此事抛之脑后,还有闲情逸致去选婿。”
“我、我哪有。”他心中羞愧,就连面颊都烧起来,“答应小豆子的事我没忘,去了画桥洞天我会同你一起探查的。”
居无思轻笑一声,“哦?记得答应别人的事,那答应我的事呢?”
“...自然也记得。”穆云晗瞪他一眼,向居无思伸出手,“不是说要挑礼物吗?师伯给的钥匙呢。”
居无思不动声色地递上秘钥,待穆云晗转身,才在身后幽幽道,“怎么一提起我的事,师弟便要顾左右而言他?”
“...你放心,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穆云晗将秘钥对契旋转,推开大门,偏头道,“你托我带给花先生的花笺,我已遣人送到,另外此次前往画桥,要我说也可同掌门师伯提出带上花先生一起,你也好趁此机会和他增进一下感情。”
居无思跟着穆云晗走入阁中,听着他这一番自以为完美的安排,好气又好笑。
这厢的穆云晗正挑出一对玉环端详,忽觉得耳廓与脖颈扫过一阵湿热的风,居无思低沉的声音贴着他的耳膜,“你怎断定我心悦之人就是花折雨?”
心尖一抽,连带着手抖险些捧不住那堆玉环,他急忙将东西放回盒中,捂着右耳面色赤红,“...你离我那么近做什么?痒死了。”
“怎么,师弟怕痒?”居无思指尖发力,灵力托起一只玉环做出副端详模样,“嗯,果真是美玉无瑕,琼白胜雪。”
穆云晗又羞又气,却不好发作,拉开与居无思的距离,去瞧另一排架子上的鲛人珠。
等等...居无思方才说什么?
“...你不喜欢花先生?”
“我何时这么说过?”居无思反问。
“你!你还在同我讲哑谜。”此人真是恶劣之至,自己怎么会如此倒霉沾惹上他!
“师弟,其实...我有些后悔。”居无思笑得人畜无害,可保不准又在憋什么坏水。
“师兄这是何意?”
“竹林中所说本是试探,不想师弟光明磊落,竟一口将我的终身大事应承下来。”居无思拿着那只玉环缓缓靠近,牵起穆云晗的手,欲将玉环套在他腕上,穆云晗想躲,可手腕被攥紧,竟挣脱不得。
“你做什么?”青年原本清柔的声线变得充满戒备,整个人像只察觉到危险的小兽,绷着一张小脸,姿态防备,似乎随时准备逃跑。
“我在想...”居无思的声音被他刻意压低,语气放缓,暧昧又黏连,“若是我不要心悦之人,直接换师弟做我的炉鼎,又如何?”
“...!”
他满意得看着面前的青年瞪圆一双秋水是的眸子,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转而变成冒犯后的羞愤,红着脸想抽开手,却怎么都挣不脱,只能不断后退,强行拉开两人的距离。
“放手...你放开我!”穆云晗命令道。
不料居无思突然松手,他一时用力过猛,不由自主地后撤几步,背抵着墙,撞开了一扇窗。
“师弟小心。”
居无思上前揽住他的腰,不想被逼到绝境之人的力量可观,自己竟被穆云晗按着胸膛一把推开。
“居无思,你无耻!”穆云晗气的浑身发抖,只恨自己前往议事堂时没有佩剑,否则定要拔出剑来,与居无思决一死战,“哪怕再被你杀死一回,也休想让我做你的...唔唔——”
他话未说完,突然被居无思反手捂住嘴巴,下一秒整个人被抱着离开窗户,摁在窗旁的墙上。
“嘘——”居无思将唇贴着手背,发出一声气音,“有人。”
那炙热的气息顺着五指间的缝隙贴着自己的唇,两人的鼻尖若即若离地贴着,交换着彼此的呼吸,一对眼眸相对,目光交织,暧昧又诡异。
居无思和我...怎会如此???
穆云晗只觉得脑中被塞了一团棉花,压根顾不上听居无思说了什么,挣扎着还想推开他,只见居无思对精致凌厉的龙眉凤目盯着自己,压低嗓音沉声道,“再动我便放手了。”
他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两人唇间隔着的那只手!
这混蛋果然知道自己怕什么,简直是无耻!下流!卑鄙!
“这个时候来宝库,兴许是贼人。”
听到这句话,他逐渐恢复理智,居无思说的不错,不仅可能是贼人,还可能是偷走琴弦的贼人,此刻的确不可轻举妄动。
穆云晗恶狠狠瞪了居无思一眼,等抓到小贼后再同你算账!
他踩了踩居无思的脚,又用自己的腿去碰他的腿,示意对方赶紧松开,两个大男人,又不是道侣,面贴着面又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不料居无思竟眯起眼睛,深深看了穆云晗一眼,吓得他即刻垂眼看向一旁。
居无思的眼睛有什么古怪,怎么被他看一眼,竟让我心跳快得似是要蹦出来一般...
“二师兄~~~”
一道甜腻婉转的女声顺着窗户飘进阁内,两人皆是一惊。
这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