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8、治疗 ...
-
平坦安静的公路上,一辆车平稳行驶着。
“你在笑什么?”开口的是一个着装随意的男子,看上去似乎三十来岁。
祝熹无挂着浅笑:“没,只是想起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他和列周先后与医生结下了缘分,这算不算得上是,另外一种形态的心意相通?
申孟瑰留意着他的神情:“是可以分享的事情吗?”
祝熹无礼貌微笑:“开车的时候还是注意着前方比较好。”
申孟瑰:“……”
他整理好表情:“你是怎么发现自己不对劲的?”
祝熹无没有忌讳,仔细说道:“准确地来说,是昨天。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一个山洞里,可是记忆却停留在前一天晚上,中间这段时间就像消失了一样,我什么都不知道。但这只是让我有所疑惑,并没有来得及深究,真正让我知道我生出了另一个‘我’的,是其他人的提醒。”
申孟瑰追问:“他们看到了另一个‘你’?”
祝熹无点头:“是的。”
申孟瑰心里了然:“可以说一下那个人的特征吗?随便什么都可以。”
祝熹无简单概括:“性格不是很好,或许有暴力倾向。”
申孟瑰:“……我觉得,要不还是等我上班了你再来挂号?”
他不觉得自己这具孱弱的身体遇上个暴力狂会有什么胜算。
祝熹无笑笑:“吕丘栩大概晚上就会到了。”
以对方的性格,不会坐以待毙的。
申孟瑰没反驳:“他对朋友是挺好的。”
祝熹无不语,默认了。
回到申孟瑰的住所,祝熹无被要求自由活动。
“你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吧?”申孟瑰再三确认,“如果有的话还是去医院接受观察和治疗比较好。”
祝熹无摸着怀里突然出现的怪树:“我很好。”
突发奇想地,他掏出那棵树:“你能看见它吗?”
申孟瑰:“……你这样我更不放心了。”
祝熹无轻笑:“我只是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精神出现问题了,害怕这也是幻觉。”
他其实没有看上去的那么淡然,面对着这未知的,也许终其一生都无法治愈的疾病,他心里的不安也正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断扩大,他不想,但是控制不住地去疑神疑鬼。
他甚至偶尔会想,那日山里列周睡着后,他所进入的那个奇幻世界是不是也出自他的幻想?也许他的精神早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出现了问题,只是他自己没有发觉。
还有那些神妖之事,是真的吗?还是他幻想出来,并且强行臆造为都是列周告诉他的?
申孟瑰叹气:“红树,是棵红树,小东西做得还挺逼真,挺好看的。”
祝熹无将它收起:“你知道这是什么树吗?”
申孟瑰摇头:“不知道,没见过。”
又接着说道:“这种艺术品就不必追求‘真’了,越怪越有市场。”
祝熹无不置可否。
申孟瑰不想说这些自己不感兴趣的话题,转而道:“我现在基本就是两手空空的状态,能做的最多就是观察、记录和简单分析,用药什么的都没有办法,你能接受?”
祝熹无本来的打算也只是先了解清楚自己的情况,因而并没有反对,甚至还很赞同。
申孟瑰是吕丘栩战友的哥哥,他曾经听到吕丘栩提起过,对方很厉害,还打算回国,所以才会在知道自己的状况以后,抱着碰巧的心情去请求吕丘栩帮忙介绍。
原本还担心要去医院,没想到申孟瑰未入职的处境倒是解决了他的隐隐不愿。
或许某种程度上,他并不想自己太狼狈。
申孟瑰敲敲笔记本:“其实,我感觉你挺正常的,不太像是患有精神疾病的样子。”
祝熹无看向他:“为什么?”
申孟瑰随意划两个字:“从业多年的直觉。”
他其实不该跟病人说这种话的,但是这次的直觉过于强烈,加之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过于生活化,于是就情不自禁说出来了。
祝熹无想起列周:“也有一个人说我没生病。”
申孟瑰反射性接话:“谁啊?”
祝熹无没有说,只是浅浅道:“但被‘我’伤害的人……就是他,更或许……只有他也说不定。”
申孟瑰:“……啊……”
他不好说什么,但这种无条件包容的关系很容易就能猜到,不是家人就是爱人。
“她对你来说很特别吗?”申孟瑰询问。
祝熹无:“我……我想和他组建家庭。”
他还不太习惯于在外人的面前谈论感情。
申孟瑰疑惑:“她对你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祝熹无摇头:“没有,他一直很好。”
申孟瑰思索:“那另一个你,有什么理由去伤害她呢?而且据你所说,似乎只伤害了她一个人。”
祝熹无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申孟瑰提出来以后他也蒙了圈——对啊,他为什么只伤害列周一个人呢?甚至是下死手的那种。
祝熹无想了许久:“或许,是列周让他感受到了威胁?”
列周……申孟瑰记下了这个名字:“他们有利益冲突?”
祝熹无想起列周一直强调的他会治好自己,猜测这大概就是另一个“祝熹无”要对他下死手的原因。
他轻轻笑开:“列周说他会消灭‘他’。”
申孟瑰:“……”
啊,花儿的酸臭。
他收起笔:“这些都是你猜测的吧?”
祝熹无点头:“我其实,没有和他交流过,并不知道他是什么的人。”
申孟瑰建议:“你可以试一试,随身带着纸和笔,看看他会不会回应你。”
祝熹无思考了一瞬:“你可以借我一支笔和一个本子吗?”
申孟瑰找出来给他:“你就当这是自己的家里,随意一点就可以。”
祝熹无在空白的纸上写上几个字:“好,我会的。”
除去疾病上面的事情,祝熹无和申孟瑰本质上并不熟,因此短暂的交流过后两个人就各做各的,整座屋子安静了下来。
直到吕丘栩到来,打破沉寂。
吕丘栩看见祝熹无后皱眉:“你看上去很好。”
他还是无法接受自己的好朋友竟然患上了精神疾病这件事。
祝熹无安然:“申医生也是这么说的。”
吕丘栩找不出更多的话安慰,他一向沉默寡言,无力于温情上面的事。
最悠然的人反而是申孟瑰,他看见吕丘栩就像看见自己的弟弟,厌烦当中又带着点亲切:“申关还好吧?”
吕丘栩简洁道:“挺好的,很健康。”
申孟瑰咂咂嘴:“你……”
吕丘栩好奇看着他。
申孟瑰倏然一笑:“你能让他吃点苦头吗?”
吕丘栩:“……”
因为吕丘凡的原因,他倒是能理解申孟瑰的心情,但……
“你就这么对我?!”
“靠——”申孟瑰一蹦越出三米远,“你怎么也来了?”
他又指着吕丘栩:“还有你!怎么不告诉我他也来了?!!”
吕丘栩:“……”
申关几步上前,揪住申孟瑰的衣领:“你好歹毒啊,我尝不尝苦头不知道,但今天你必须先给我尝了。”
兄弟俩的事外人不好插手,主要是申孟瑰看起来也很有哥哥的气势,且没有求救,于是祝熹无和吕丘栩就站在一边看。
好不容易“战争”结束,在点外卖的事情上两个人又发生了分歧。
“哐啷——”
满桌玻璃杯破碎。
申孟瑰头皮一紧,躲到申关背后,只探出个头来。
吕丘栩压抑住震惊:“祝熹无……”
回禄满身戾气,不发一语,捏住手心里的怪树朝着外面去了。
“不、不拦吗?”申孟瑰出声。
吕丘栩蹲下处理碎片:“拦不住的。”
他能感知到,那个“祝熹无”很强大,比他和申关都要更强大。
申关心有戚戚:“那啥,要不还是让他去住院吧……”
申孟瑰虽然烦,但到底是他哥,他还是想他好好活着的。
吕丘栩也犹豫了,申关是正常放假,能够多待几天。可他不行,他是请假来的,马上就要回去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把祝熹无留在这里,显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他点点头:“我会跟他商量的。”
说完心里沉重悲戚,只觉得世事无常。
另一边,回禄并没有走远,他坐在外面的草坪上。
“嗤,蠢货。”
他撕掉祝熹无留下来的纸条,上面写着“你是谁?”
还有一张他没有撕,饶有兴致地看着,想了想后龙飞凤舞地写下几个字,揣进兜里。
做完这些,他开始研究那棵树,时而开心,时而愁眉不展。
“嗡嗡——”
奇怪的声音引发他的警觉,半晌后他发现是手边的物体。
“列周……”
没有犹豫地,他选择了“接听”。
列周开心的声音传来:“你在干嘛呀?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回禄没有说话,只是周身的戾气愈发浓重——他一定、一定会杀死列周。
列周没有察觉出不对,继续愉悦道:“你现在不方便说话吗?那我……”
“蠢货。”
蓦地,列周心脏一紧,他咬紧牙关:“回禄。”
回禄觉得无趣,准备挂掉。
不想……
“我可以救你。”
回禄眼神一厉:“哦?”
列周握紧手掌:“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