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启天录》俞雪而盛

8、推动

　　“阿舟，若此生不再有你，对于我而言，便是无福。”
　　那一刻，她的眼里是情，是我。
　　我只能勾唇笑笑，我不是贺云舟，不知他的想法，也不敢轻易断言，其中的情绪是有共鸣的。
　　“天色也不早了，早些回屋中休息吧。”
　　她见我不接话，自己便找了台阶。
　　“嗯。”
　　我应声后，她便回了屋，贺云舟住哪我自然是不知的，只能等了半歇，从洛琳旁的屋子挨着寻去。
　　房间里很是简单，若不是桌上洛琳放进的信件，是不太敢认的。
　　信件的内容大多是情爱，其余的毫无关系，未曾看完，我便入了眠。
　　“阿舟，樊…王爷来了。”
　　我是被洛琳和樊宇的争吵吵醒的，应是洛琳未曾赢得樊宇，他便留了下来。
　　“你先在正厅招待着，我晚些便来。”
　　身上繁琐的衣物，和长发，让我花了不少时间去打理。
　　“云舟。”
　　一进正厅，就见樊宇迎了上来。我有些生分地轻勾唇，躲过他伸来的手。
　　他有些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然后装作无事地收回手去。
　　“不知王爷所来何事？”
　　我做出请的动作，示意他上座。
　　“非得这么生疏吗？”樊宇问出这句话后，眼神有些受伤地躲了躲，但却不是在等我回答，“今日，本王是来宣读圣旨的。”
　　“听旨吧，贺云舟，洛琳。”
　　他高举着黄色的帛书，看着洛琳跪下，然后望向了我。
　　我只起了身，站在了他面前，却没有看他。洛琳扯了扯我的衣角，低头看着她的眼神示意让我也跪下。
　　抬眼对上樊宇的眼神，好像在打量，我皱了皱眉，父母都不曾跪过，何故跪一个未见过面，还毫不相关的人。
　　会被发现吗？
　　“贺云舟啊，你还和以前一样，固执。”
　　他说这话的时候，反而笑了，也不再管我，打开圣旨就宣读。
　　“奉天成渝，黄帝诏曰，今日朕賜都司贺云舟，礼部尚书之女洛琳婚约，良辰吉日已为二位定好，三月后，又十日便是吉日，大婚时，朕亲自主持祝福。钦此。”
　　那股愤怒涌上了心头，在他读完后，我差点没控制住揍上去。
　　“拿着吧，贺云舟，这是我欠你的。”
　　语气像极了我欠他的，那种施舍，然后我终于压抑不住，上前两步，一拳打上了他的脸。
　　他愣愣地看着我，要不是洛琳拉住了，可能会有更多的拳头砸在他的身上。
　　“樊宇。”
　　这两个字，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阿舟。”洛琳干脆抱了上来，我整个人竟被她娇小的身子给牢牢捆住，“还不快走！”扯着嗓子对樊宇吼着。
　　樊宇是落荒而逃的，他连片面的礼仪也未维持，那权利的圣旨就那样丢在了地上。
　　“阿舟，他走了，你冷静点。”
　　洛琳的语气却越发地委屈，最后是抱着我哭了起来，我不知所措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她，她的哭声却更大了。
　　“哭什么？我吓着你了？”
　　怀里的人摇了摇头，却把我抱得更紧了。
　　“那你告诉我，怎么了？”
　　哭声停了，洛琳有点抽抽地望向我，眼眶红红的，受了很大的委屈。
　　“都是因为阿舟啊。”
　　我抹掉她挂在脸上的泪珠子，轻柔地笑了笑，看着她的眼睛，等待着下文。
　　“皇帝，明明给我们两賜了婚，你却那样生气，让我觉得阿舟不想娶我。”
　　说完她又埋下头去，后劲都是红的。
　　我轻轻叹了口气，终究是没有解释，只那样任她抱着，或许是她也明白不会再听到回答，没一会，就撒了手，抹抹眼睛，说要去给我做饭。
　　地上的圣旨，终是捡了起来。
　　“贺云舟！我有那么令你厌恶吗？让你不惜面圣，不惜诋毁皇命。”
　　“洛琳，别闹。”
　　我握着手里的圣旨，这圣面我必须得见，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进宫调查当朝的问题了。
　　“我闹？贺云舟，你被降官三次，一言不发，你被发配边疆三年，也不曾怨半句，他，樊宇处处利用你，你要不曾动怒分毫，现如今，你只因我们的婚事，便要面圣，还动手打了樊宇。”她擦了擦又落下来的眼泪继续道：“从小到大，你说什么我都依你仰慕你，哪怕你是个乞丐，我也愿意跟着，我的心意昨天便与你说的明明白白，你五年前许我的婚约没有立誓就不作数，现在就不要我了是吗？”
　　她颤抖的身躯，身形却未动分毫，坚定却又固执。
　　“现在还不是时候。琳儿，我没有不要你，再等等好吗？”
　　这段回忆里，最后贺云舟和洛琳怎么样了，只有樊宇知道，只要樊宇看不见，就没人可以拆穿和证实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好。”她那样盯着我的眼睛
　　，“如果你敢骗我，我就…”狠话依旧是没被说出来，她就那样偏过头去。
　　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些人的每句话，都成了我身份的提示。
　　见到皇帝的时候，谜底就解开一大半了，是个没成年的孩子。
　　“说来这还是我当朝以来第一次见云舟哥，父皇都不要你拜，你也是不用拜我的。”
　　那孩子还有些欣喜，想要下位置来，他身侧坐着的人咳了声，小皇帝立马做得端端正正。
　　“虽说不用行大礼，但礼数还是要有的，以往功绩早已被这些年的过错给淹没，贺都司，行礼吧。”
　　坐着的男人身后的公公，倒是宫里的老人了，看得通通透透。
　　“不用，来，云舟上座。”
　　此行除我，还有樊宇和两位亲王，男子话一出，他们脸色都不太好看。我一个从六品官员，直接跨在了二品王身上，相比他们与摄政王是不对付的。
　　“摄政王，如此不合礼数。此次前来，只为一事。”
　　摄政王脸色瞬间就变了，看来他已经猜出了我的目的，并且那圣旨便是他拟的，可他却故作不知，后倾坐，问道：“何事？贺兄直说便是。”
　　与摄政王称兄道弟，可谓折煞了，不论以嘲讽来看，还是真心而言，这个贺云舟曾经的官位是不小的。
　　“退婚。”
　　这两字一出口，摄政王瞬间黑了脸。
　　“你说什么？”
　　我轻轻一笑对上他的眼睛，表情很是威压，但与我而已，毫无压力。
　　“我说退婚，摄政王，婚姻大事，并非儿戏，洛琳与我而言，只是妹妹。”
　　摄政王听后反而笑了。
　　“哈哈哈，贺都司啊，婚事乃是樊王爷所求，皇帝昭告，你说退就能退？”
　　一旁的樊宇连忙跪下：“摄政王，皇上臣早些年听说贺云舟许了那洛琳婚事，贺云舟派遣的那年洛琳刚还又来求我，我这才请的皇上赐婚。”
　　“这么说来，倒是樊王爷的一番好意了。”摄政王说完对着我笑了笑，又继续道：“不若这样吧，西部有一战乱，贺都司要是能在一月内平定下来，这婚事便由你来定。”
　　摄政王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那西部的战乱，里首城至少六天的路程，来回便要了差不多半月。
　　罢了，就是不知道能都在婚期之前查清楚原由。
　　他这么说了，我便也不好再拒绝。
　　走出店外，樊宇便跟了出来。
　　“王爷可还有事？”
　　身后跟着的人，愣了愣，皱起了眉。
　　“云舟，我有事同你说，给我个机会好吗？”
　　这些天也算是了解到这个贺云舟的性情，与我有些相似，但他待人如何，便不是片面如此，否则也不会一直忍让。
　　“我与王爷无话可说，烦请王爷不要在跟着我了，这样不合礼数。”
　　说完，行了礼，离去，并未见到他的脸色，只知他在那里站了许久。
　　我回去的时候，洛琳坐在院子里正发着呆，她望着天空，顺着视线去，感受到的是自由的渴望。
　　心底不免有些好奇，明明是个渴望自由，充满活力的女孩，为什么偏偏要陪这被贬的将军守着府邸。
　　说来也是奇怪，她与贺云舟只是婚约关系，为何会住在一处，能想到的便只有两种情况，她的父母已经过世，但从她口里得知，他的父母健在，那便只有第二种，她为了贺云舟想必是与父母大闹了一场。
　　“唉，这姑娘。”
　　是这声感叹，惊醒了出神的人。
　　“阿舟，你回来了啊，怎么样了？”
　　我看着她，有些心疼地揉了揉她的头。
　　“我要去趟西部。”
　　她本来有些失落和期盼的神情，蓦然间转成了看不懂的。
　　“又要走？是不是又是樊宇，他都欺负你到这个样子了，当年的恩情早就还完了。”
　　“琳儿，这次不管他的事，是摄政王安排的，没事就一个月而已，你在家等我回来就好了。”
　　感觉这几日总是在惹她哭，不知道贺云舟是不是也经常让她哭。
　　“你是被牵连的，如果不是樊宇，你根本就不会被那摄政王安排，如果先帝还在，他肯定不会让你去的。”
　　我轻轻扯出一个笑，俯下身子，捧起她的脸。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坚持走下去，好了，哭多了，会变丑的。”
　　她的脸颊对上我总会很红，她对贺云舟究竟又如何的感情，最后这个朝代毁灭亡，那她最后怎样了，贺云舟又怎样了。
　　是情感，推着我，一步又一步都向那些问题靠近，然后想要去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