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自救指南》知卬张

2、誉王

　　冬日里的风总似刀子，一下下吹在人脸上刺得人生疼。
　　春桃微微打开夜里关得严实的窗，给房间里透透气后又合上了。
　　小姐身子骨弱，可不能受寒。
　　张昭昭裹在被子里，感觉到有人进了她的房间，先是一愣，随后想起来。
　　打了个哈欠坐起来。
　　任由春桃带着人服侍她穿衣服。
　　来了几天了，除了一开始有点不习惯，后面发现自己一个人实在是整不好这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无奈妥协。
　　“春桃，母亲今日可在府中？”
　　前两天镇国将军被圣上传召去岭南易县剿匪去了，近一个月估计是不会回京了。
　　将军夫人每日清晨都会前往京郊云清山顶的普陀寺烧香祈福，午日才会归家。
　　今日张昭昭决定出门转转，寻找赚钱的法子，想着出门前给将军夫人报备一下，免得人担心。
　　为此今日特别吩咐春桃早些叫她起床。
　　春桃为张昭昭梳了流云髻，因着张昭昭不爱戴首饰，简单簪了几根白玉簪便收了手。
　　“回小姐，夫人今日还未曾离府，可要让人吩咐一声，前往夫人房中用早膳?”
　　张昭昭系好斗篷，想了想道：“好。”
　　她亲自去找母亲说也行，让她看看如今她好得差不多的风寒，更能让她安心。
　　果然，等用完早膳，张昭昭提到出门，将军夫人一开始虽然有些担心但是随后在张昭昭的保证和大夫的肯定下，还是同意了。
　　只不过又派了几个身手不错的侍卫跟着，加上张昭昭的贴身侍女，一行人足足二十好几，看起来浩浩荡荡的。
　　张昭昭无法，知道要是不同意这些人跟着，估计母亲也不会同意她出门，于是只好带着了。
　　“小姐，西里苑那边的梅花园在举行诗会，听说尚书府的几位小姐公子也在，小姐可要前去凑个热闹?”
　　张昭昭琢磨了一下，诗会?
　　不说她不会写什么诗，就说她听着怎么像相亲角啊？
　　“不了，随便在街上走走罢。”
　　出门时，春桃还给安排了马车，张昭昭拒绝了。
　　她出门找生意做的，坐着马车怎么看?
　　这个朝代的礼教不像现代世界以前的古代社会那么严苛，像是女子出门上街游玩、男女自由恋爱婚配、甚至是夫妻和离再嫁，在这个朝代都是允许的。
　　所以就算张昭昭不坐马车，在路上这看看那逛逛，春桃也没出声说什么“于礼不合”。
　　邺朝经历了三代建设变革，周边小果皆为附庸，邺朝皇帝历来开明，治下严谨，民风淳朴，商业繁荣，街上一片繁茂景象。
　　来往百姓少有面黄肌瘦愁容不展者，多皮肤黝黑，身体健壮，就连那街边玩闹的孩童也个个圆圆滚滚，长势喜人。
　　除开那些林立的大家商铺和饭店客栈，外面沿街还支了些小摊，卖些百姓自己手工制作的小玩意儿。
　　张昭昭拿起路边摊上的一只木刻簪子看了看，边上的摊主立马笑着介绍起来。
　　“小姐您看看，我这摊子上卖的都是自家亲手雕的，看这上面的花纹，是我家娘子绣了花样我照着刻的。您看看，可有合您心意的？”
　　张昭昭拿起一根簪子试了试，老板立刻笑道。
　　“小姐如此好样貌，戴上这簪子，反倒是衬得我这普通的桃木像是那上好的楠木一般了。”
　　老板迎合而不谄媚，夸耀而不油腻，张昭昭戴着那根玄凤簪夸了一句。
　　“确实不错，样子好看，刀工细致。”
　　春桃心领神会，从荷包里拿出一锭银子递给老板。
　　“我们小姐喜欢，不用找了。”
　　老板接过银子，笑得更加真实了，一声叠一声得说些讨喜的话。
　　张昭昭走过几个摊子还能听见老板道谢的声音。
　　因着老板着高调的道谢声，四周的摊贩一看见张昭昭一行人过来就提高声音介绍自己的产品，吹得玄乎其神。
　　给几个没怎么出过府的小姑娘唬的一愣一愣的。
　　看着几个侍女眼里的新奇和跃跃欲试，张昭昭让她们自己去逛，在春桃不赞同和小丫头们感激的眼光里吩咐道：
　　“自己注意安全，别被欺负了，午时到第一楼用食。”
　　记忆中京城最大、最有名的酒楼就叫天下第一楼，专程研究天下美食，集中在这一座三层楼的后院里。
　　多有达官贵人排自家仆从购买膳食。
　　据说这第一楼的后厨甚至给宫里那位做过菜，真假先不论，就凭这噱头也有很多人慕名而来。
　　每日第一楼的客人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张昭昭好不容易出来这一趟肯定是要去见识见识的，所以商量好会面的时间和地点就不再去管几个感激涕零的小丫头了，一路沿着街边的小摊走走看看。
　　时不时停下来看看，问问老板怎么卖的，不一会儿春桃手里便拎了不少东西。
　　“小姐，可要休息一会儿再继续?”
　　春桃抱着快要没过眼睛的盒子，有些为难地看着还在挑的张昭昭。
　　张昭昭回头看了一眼快要看不见人的春桃，也是有些无奈。
　　她提出帮春桃分担一点，可是春桃坚定地拒绝了，说怎么能让她拿，于是把张昭昭本来提在手上的东西全拿过去了，现在已经快要拿不下了。
　　可是张昭昭这条街才走了一半，大多数的小摊还没来得及看，更别说借着顾客购买的疑惑了解京城老百姓的喜好和物价了。
　　无奈，张昭昭建议道：“你先将这些东西送去第一楼吧，然后再来找我就是。”
　　春桃有些担心，几个伺候的小丫鬟被张昭昭打发走了，除了那些将军夫人要求跟随保护小姐的侍卫，只有她一个侍女了，要是她走了……
　　张昭昭明白她的顾虑，摆了摆手。
　　“没事的，天子脚下能出什么事，再说这不还有柳木他们跟着么，你快去快回吧。”
　　柳木就是将军夫人派来保护张昭昭的侍卫小队的负责人。
　　见张昭昭和春桃看向他，柳木一脸严肃地行礼保证誓死守护小姐的安全，春桃这才稍微安心地离去了。
　　虽说侍卫们是来保护张昭昭安全的，但是不会大刺刺地直接把张昭昭包围起来，那样太显眼，他们一行人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分散在街上的人群里，时刻注意张昭昭身边的动静，随时准备出手。
　　于是粗粗看上去便是张昭昭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随意走动，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瞧瞧那个。
　　一边的茶馆二楼，宗誉坐在窗边，手里拿着茶杯面无表情地尝着，一边听宗珏吐槽他昨日和礼部尚书之子因为一个青楼姑娘动手的事。
　　“那登徒子杜言归上来就对漓月姑娘动手动脚，人家姑娘都拒绝他了还一直缠着人家不放，那我能看的下去?”
　　宗珏端起茶杯一口气喝了，用力将茶杯放到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自然是不能！所以我就立马上去阻止了他，可是那厮居然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说什么下次一定把人弄到手?！那我能忍?”
　　宗誉瞥了他一眼，“所以你动手了？”
　　宗珏眉飞色舞，“那哪能啊，我让下面的人动的手。”
　　宗誉：……
　　宗珏后知后觉开始担心那登徒子回家告状，到时候那礼部尚书上朝时到父皇面前参他一本，那他可就惨了。
　　于是他小心凑近宗誉，可怜道：“二哥，好二哥，到时候你可得帮我在父皇面前求求情，上次父皇罚的书可还没抄完呢。”
　　宗誉看着窗外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对他的请求不说答应但也没拒绝。
　　于是宗珏觉得这事应当是没问题了。
　　他二哥这人吧就是这样，看起来冰冷冷的，实际上可关心人了，对他们这几个兄弟尤其在乎。
　　哪一次他在外面闯祸了不是二哥在父皇面前给轻飘飘揭过去了，所以说每次惹了什么事他都会来找二哥。
　　这一次果然还是答应了。
　　宗珏狗腿地给宗誉空了的茶杯又倒上，看宗誉往外看，于是也跟着往外瞧。
　　这一瞧可不得了，宗珏疑惑了一声：“这不是镇国将军府的小姐吗？她怎么出来了？”
　　宗誉顺着宗珏的目光看去，就看见张昭昭一身紫色烟柳裙，外罩一件十分厚实的白色狐毛大氅，手里还圈着同样颜色的暖手袋。
　　一张脸白得和这纷飞的大雪一个颜色，眉眼间隐约有些病气，简单的流云髻没什么多余的装饰，几根朴素的白玉簪子和一根木簪掩在发间瞧不真切。
　　一只纤细白嫩的手时不时从暖手袋里拿出来捡起摊子上的物件瞧瞧又放回去，脸上带着对外面的事物的好奇，冲淡了那张因为过于脆弱而带来的清冷。
　　宗珏啧啧称奇。
　　“这镇国将军那样一个粗犷的汉子竟真有这样美似天山雪莲的女儿，之前京中传言她是天下第一美人我还不信，现在倒是有几分相信了。”
　　宗誉瞧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一如既往地冷淡。
　　“美人垂暮，红颜枯骨，不过皮相罢了。”
　　宗珏不赞同地看了一眼他的好二哥，反驳道。
　　“这美人也分等级的，有的美人呢看一眼会觉得惊艳，看久了也就觉得一般，可有的没人呢，第一眼会被吸引忍不住再看，一直看呢就会发现，哪哪都美，宛如一块美玉，怎么看怎么好看。”
　　宗誉对他这一通说辞不置可否，端起茶杯又品了一口。
　　有些苦。
　　宗誉皱眉，一口饮尽。
　　远处张昭昭逛了一会也有些累了，主要是这身体太差了。
　　这一段距离不过走了小半个时辰罢了，这身体就开始吃不消了。
　　拿起手帕擦了擦额头的细汗，靠在一边的小摊上捂着心口缓了缓。
　　张昭昭看了看四周，看见一间茶馆，于是准备进去歇歇脚，再走下去，她怕是会犯病。
　　张昭昭不敢冒险。
　　在这样的时代没有速郊救心丸那样的特效药，也没办法做手术，这身体的心脏病她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解决办法，只能尽量减少犯病，否则万一救治不及时，一不小心猝死了，张昭昭哪里找人说理去。
　　还是小心为上吧。
　　张昭昭白着一张脸，微微蹙着眉，慢步迈入茶馆。
　　刚进门就被小二告知，二楼有公子想请她一同品茶赏雪。
　　张昭昭皱眉想了想，原身之前基本上不怎么出门，在偌大的京城也没几个交心朋友，又因为她身体的原因，一般没人会邀请她一起活动。
　　不过若是遇到一些官家子弟就说不定了。
　　为了避免多生事端，给她爹仕途造成什么影响，张昭昭点头应了这邀约，跟着店小二上了二楼。
　　刚进包厢就听见一声热情的招呼。
　　“刚刚远远看着只是觉得张小姐姿容绝色，近前来才发现气质身段也是难得。”
　　张昭昭皱眉，什么登徒子发言。
　　还不等她抬头张嘴回怼过去，就听一人抢先开口训斥道。
　　“宗珏，注意身份。”
　　张昭昭这才把包厢里的两人对上号。
　　宗珏，六皇子殿下，记忆里是个喜爱美色，爱好美酒的人。
　　如此先前那些话也就有了缘由。
　　张昭昭行礼，“问六皇子殿下安。”
　　宗珏被二哥提醒了一下，懊恼地默默鼻子，刚想说些什么缓解一下，免得小美人觉得他是个登徒子，就被行了一礼，于是摆摆手道。
　　“不用不用，出门在外，无需多礼，张小姐请坐。”
　　张昭昭没动，转身对着窗边的宗誉也行了一礼。
　　“问誉王殿下安。”
　　宗誉看了张昭昭一眼，点头，随后又转头看向窗外。
　　张昭昭这才挑了个离两人都比较远的地方落了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