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银河陷落》行不晚

13、勾引

　　唢呐据记载是汉朝时期，从波斯经丝绸之路传到我国，并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历经千百年的变化与传承，才到了今天。

　　余爷爷与唢呐的缘分，还要从起前些年，他作为演出团代表访问海外那次说起。团里有位民间艺术家，精通唢呐，一首《百鸟朝凤》震撼全场。他被这个不起眼的乐器所折服，仿佛身临凤凰涅槃其境，自此爱上了唢呐。

　　余爷爷笑了笑，回忆道：“老祖宗留下的东西，都是瑰宝。民乐讲求意境，它既可以含蓄，也可粗犷。上一刻能看到黄沙漫天，下一秒也能赏江南雨烟。总之啊，传统文化不应当被丢弃。”

　　乔锦瑟似是而非点了点头，她没想到门卫室的大爷对音乐也有深刻的理解。

　　就这样过了两周，突然某天学校论坛出现了一篇名为《民乐系某某学生走后门占用教室》的帖子，帖子一下子就冲上论坛里的热议。

　　虽说帖子没有指名道姓，但极强的指向性让乔锦瑟一眼就看出了文中说的是自己。她想起前两天练完琴，从教室里出来正巧碰到上次插她队的男生，便明白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乔锦瑟第一反应是这件事一定会给余爷爷带来影响，她跑到门卫处时，却被告知余爷爷不在这个岗位上了，但门卫室的人将余爷爷留下的通讯地址转交给乔锦瑟。

　　下午上完课后，乔锦瑟按照地址上找到了余爷爷住的地方。

　　转了几趟车，又步行半小时后，乔锦瑟来到一处别墅区-听竹园108号的门口。

　　乔锦瑟怀疑自己走错了，可纸片上确实就是这个地址。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开门时，别墅的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个中年女人：“你是来找余老爷子的吧？跟我进来吧。”

　　乔锦瑟点了点头，如果是找错地方，可姓氏对上了。眼下虽心有疑惑，她还是跟着女人进去了。

　　女人将乔锦瑟带到客厅，让她稍等片刻。

　　乔锦瑟粗略打量一下，这栋别墅内部占地不大，大概有三层楼高，内部是古色古香的装饰风格。她暗自吃惊，这个向她学习唢呐的老人竟然大有来头。

　　“丫头你来了。”余爷爷从楼上下来，他身着一件黑色中山装，带着银框眼镜，和之前的门卫爷爷截然不同。

　　乔锦瑟从沙发上起身，顿时紧张起来。

　　余爷爷笑道：“王阿姨，去厨房把我做的糕点端出来给丫头尝尝。小乔呀，别拘束就当是自己家里。这房子里只有王阿姨和我两个人，随意些。”

　　见老人还如之前一样随和，乔锦瑟也轻松下来。

　　“那个乔爷爷，很抱歉给您带来麻烦了。”乔锦瑟顿了顿一脸愧疚道。她害余爷爷丢了工作，但目前看余爷爷老人家也不需要，可她今天原本就是来道歉的。

　　余爷爷似是不解，转而哈哈大笑道：“丫头，不要放在心上。”

　　王阿姨将糕点递到乔锦瑟面前，花朵状的点心，玲珑剔透，看起来十分可口。

　　“快尝尝，看味道如何。”余爷爷问，“最近新研发的。”

　　乔锦瑟咽了咽口水，拿起点心咬了一口，口感绵密酥软，甜而不腻。“真的很好吃。”乔锦瑟圆眼里流露出惊喜，“余爷爷，您真厉害。”

　　老爷子十分开心，一旁的王阿姨道：“很少见到余老先生这样开心，上次见到您这样还是少爷来的时候。”

　　“那小子....算了不说他。”余爷爷欲言又止，对乔锦瑟道，“来丫头，一会你跟我来音乐室。我这的音乐教室可不比天音的差劲。”
　　乔锦瑟跟着爷爷来到音乐室，空间很大，里面放着一家三角钢琴，四周装满了隔音板。

　　左侧架子上摆满了古典钢琴专辑，右侧是一个巨大的复古式木柜，里面摆满各种奖杯和奖牌。琴凳旁边是高高一摞钢琴教材，从最底下《汤普森基础钢琴教程》、《车尔尼》、《哈农》、到肖邦李斯特等，下面的书籍已经发黄，像是记录了一个钢琴人的成长。

　　余爷爷介绍道：“这是我孙子的练琴室，右边啊都是他从小到大，得过的奖。”

　　柜子有五层隔间，乔锦瑟数了数有大大小小近两百个奖项，感叹道，“您孙子真的很优秀啊。”

　　走到钢琴边时，乔锦瑟驻足观察了一下，不解道：“余爷爷，这钢琴好像和普通钢琴不一样。”

　　钢琴的白键和黑键正好是相反的，乔锦瑟还是头一次见到。他知道一些人会专门定做钢琴，但大部分是改变琴身烤漆的颜色，却很少见改变琴键的颜色。

　　余爷爷解释道：“这是为了防止有的初学者记住琴键的固定位置，才改变的。”

　　这架琴外观看起来很像古董，大概也有很多的年时间了。白键和黑键代表的音符不同，黑键一般是白键的升音或降音，一些初学者会记住固定的黑键位置，来记住谱子。而改变颜色会打乱固有的琴键印象，从而提高记谱子能力。

　　乔锦瑟轻轻摸了摸琴身，忽然她想到了余笙，觉得这架钢琴和余笙极其适配。古典中带着神秘，清冷却又不墨守成规。

　　“怎么样丫头？”余爷爷问。

　　乔锦瑟猛地一惊：“什么？”

　　“以后周六周日来这里练习，把你的古筝搬到这。等你练完，再教我吹唢呐如何?”为了让乔锦瑟没有心里负担，余爷爷乐呵呵道，“我们这是互相帮助。”

　　乔锦瑟正要答应，却听见楼下王阿姨喊，“余老先生，您快来看，少爷来了。”

　　余爷爷脸上挂满笑：“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他打开音乐教室的门，朝楼下喊到，“小宝来了，快上来。”

　　小宝？乍一听这名字，乔锦瑟以为只是个小男孩，却在人进门的时候，呆愣在原地。

　　余爷爷口中的小宝竟然是余笙！

　　乔锦瑟和余笙四目相对的那刻，感觉好像什么东西坠落在地，心脏跳得很快，大脑一片空白。时间好像在倒退，倒退到她第一见到余笙的场景。

　　“来小宝，和你介绍一下。”余爷爷欣喜道，“这个小丫头也是天音的，是爷爷最近认识，姓乔。”

　　乔锦瑟见余笙没有说话，只好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你好，我叫....”

　　“乔锦瑟。”余笙脱口而出，脸上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愉悦。

　　“你们认识，那可真是太巧了。”余爷爷难得高兴，“行，你们年轻人交流，我下楼让王阿姨准备晚饭。”

　　临走时，余爷爷还问道：“丫头平时喜欢吃什么？”

　　“余爷爷，我不挑食。”乔锦瑟小声道，在余笙面前，突然变的谨慎起来。

　　“爷爷你不问我？”余笙道。

　　“小宝爱吃什么爷爷都清楚。”余笙不常来，但余老爷子会时常备好他爱吃的饭菜。

　　房间里只剩下余笙和乔锦瑟。

　　一想到余笙的小名叫小宝，乔锦瑟憋不住想笑，可碍于正主在场，乔锦瑟此刻人生所有伤心的事都想了一遍。

　　“想笑就笑吧。”余笙见她憋地难受，挑眉道。

　　乔锦瑟笑的灿烂，圆眼弯成了月牙，“你的小名叫小宝，听起来还挺可爱的。”

　　头一次被形容可爱，余笙本能排斥这种词，但面前的小姑娘像只兔子，好像有根羽毛在他心口挠了两下，耳朵也烧了起来。他干咳两声：“你怎么会在我爷爷这？”

　　乔锦瑟解释他跟余爷爷是怎么因意外认识，又怎么来到这的。从余笙的口中得知，余爷爷退休前是天音钢琴系的院长，退休之后是在无聊才找了个门卫消磨时间。

　　“那个论坛的事，你知道吗？不知道会不会对余爷爷造成影响？”乔锦瑟忧心道。

　　余笙坐到钢琴前，擦了擦琴键，“没事，那个教室是私人的，所有权本来也是他老人家，一般他都不对外借用。天音有很多私人教室，所以不必担心。”

　　说罢，余笙指尖在音符上跳动起来，声音干脆，颗粒感十足。他笔直坐在琴凳上，长腿踩上踏板，仿佛就是为钢琴而生。

　　乔锦瑟不觉竟看入了迷，直到余笙转身问：“怎么十次见你，九次都在发呆？”

　　“第一次有人钢琴弹的这么好，羡慕罢了。”乔锦瑟慌乱扯着借口。

　　“想学？”余笙唇角勾起，声音清冽，像山间泉水。

　　乔锦瑟胡乱点了点头，本以为余笙会嘲笑她一个学古筝的，却没想到余笙说：“坐过来，我教你。”
　　他往琴凳左边挪了一下，给乔锦瑟留出空位，示意她坐过来。

　　乔锦瑟慢吞吞坐到余笙旁边，紧张地身体僵硬在琴凳上。又是熟悉的冬日雪松味道。乔锦瑟感觉脸颊发烫，像是做梦一般。

　　“坐那么远，够得到琴键吗？”余笙看了眼两人之间的缝隙，乔锦瑟只有一半坐在凳子上。

　　“哦哦。”乔锦瑟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完全不能思考，机械的听着余笙的指令。

　　余笙见小姑娘这么听话这才满意的笑了笑，两人双手放在键盘上时，胳膊难免会产生摩擦，但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总能撞到一起。

　　熟悉完键盘后，余笙问想学什么曲子。

　　乔锦瑟想也不想，“小情歌。”说完，她才察觉到此刻氛围有多么暧昧，她后悔坐到钢琴前，解释道：“就是上次听了纯音乐版的，觉得很好听。”

　　她趁余笙低头时，看了看他的脸色，男人神色自如。

　　乔锦瑟这才松了口气。

　　余笙当真有模有样教起了钢琴，他以低音区做示范，乔锦瑟手放在高音区的键盘上。全程乔锦瑟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脑海里只剩余笙认真的模样，和身体熟悉的香味。

　　“认真点。”余笙提醒道。

　　乔锦瑟立马集中注意力，心里却暗暗骂道，美色害人。她甚至怀疑余笙是不是故意诱惑她，要不然怎么会顶着这么好看一张脸，在她面前赤裸裸勾引。

　　就这么一讲，一堂课的时间过去了。

　　到最后乔锦瑟还是没有学会，但勉强在余笙的配合下能够进行四手联弹。

　　她和余笙交换位置，她坐到低音区，手放在键盘上，正自信满满等着余笙。

　　结果却听余笙道：“错了。”

　　乔锦瑟：？？？

　　余笙起身，从乔锦瑟身后纠正，像是把她环抱在怀里一样。余笙伸出手轻轻放在键盘上，手指划过乔锦瑟的手背，低沉道：“看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