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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如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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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员梦以一个神奇的方式实现了。
时值初秋,气温下降趋势明显,秋风撇去夏日的焦躁,给世界慢慢涂上金黄,玲珑桂花突破层层绿叶全方位展示着,芳香淡雅戳人心窝。
林伽蔷侧身躺在藤椅上假寐,捧着一本古籍当团扇轻摇,肚脐以下盖着层薄毯,曾在梦中幻想过无数次的悠哉生活,现一朝穿越就信手拈来。
来到这并不被裹挟在历史洪流中的朝代,说不慌那是假的。
这三天过得如梦如幻,好像下一次眨眼醒来又会回到2024年9月29号,身份还是那个在读法学研究生林伽蔷,而不是年仅20还在五天前已为人妇的林伽蔷。
说得玄一些——命该如此。
本该享受国庆七天乐来着,就因为高铁晚点半小时,导致回家途中被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混蛋连捅数十刀,倒在血泊中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人在陌生的床踏上,眼前只有一位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四目相对她有些震惊,小脸上还挂着表示伤心的泪珠,唇角却在努力上扬,声音颤抖轻喊“小姐”。
林伽蔷脑袋隐隐作痛,耳朵里仿佛塞着团棉花,浑身使不上劲,皱眉吐出两个字:“哪位?”
话音刚落,就看那姑娘小脸越来越红,眼泪就跟大坝泄洪似的奔涌而出,转身捂脸跑出房间。
后来在大夫会诊时才知道,小姑娘叫荆芥,是这具身体的陪嫁丫鬟,大原主3岁,至于为什么会从床踏上醒来,大夫耐心解释——这具身体原主在新婚之夜被投毒,已是回天乏术,就等三天后的午时正刻下葬掩埋。
而关于“健忘”,年迈老中医捋着胡须,在屋内踱步许久,最终长叹一声给出定论:“少夫人吉人天相,我等医术尚浅,仅可推断是惊吓过度所致,想来假以时日必能重拾记忆。”
这个理由让林伽蔷心情愉悦,好歹能蒙混过去,不至于被外人轻易发现原主已经殒命,荆芥是会看眼色的姑娘,送大夫临别时多出了一些诊金。
“只是小姐,您的眼睛是怎么恢复的呢?”
一句话让林伽蔷刚喝进去的水化成刀片,呛得直咳嗽,荆芥慌忙拍背帮忙顺气,连连道歉:“小姐,是荆芥说错话了,小姐可千万注意身体呀。”
嗯,这份担心情真意切。
林伽蔷摆摆手表示没关系,借用大夫的理由一道搪塞过去,她发誓绝对没有欺负小姑娘学识浅薄的意思,只是说魂穿也没人信。
为了防止出纰漏,最终两人达成协议——私下相处时林伽蔷耳聪目明,一旦出现第三人或者更多,就仍然是曾经的盲女。
荆芥不理解,但荆芥听话。
“新妇死而复生”这事无论放在哪个时代都是大新闻,婆母很是开心,托贴身丫鬟苁蓉送来许多东西——衣食住行样样低调奢华,让这片本就属于精装房的院落更上一层楼。
道谢收礼后,荆芥送苁蓉出门,林伽蔷抬眸侧耳听着外边姑娘们的谈话。
“少夫人如今可还习惯?”
“多谢主家记挂,我家小姐过得舒坦。”
“今儿瞧着面色不比从前,眸色更为暗淡,可是得了什么病症?”
“许是刚从鬼门关回家,还需调养几日。只是这眸色…姐姐可是知道的,小姐自五岁后就不再如从前……”
“是姐姐唐突了,妹妹就此留步吧,过几日再来叨扰。”
满分。
林伽蔷在心里给荆芥打分,脸上笑容愈加明显,等人重新回屋后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夸赞:“我家荆芥真棒!”
姑娘很是腼腆,就这么一句话把白里透红的小脸惹得通红,低垂着头语气嗔怪:“小姐可不敢逗弄荆芥。”
“坐!”林伽蔷拍拍面前圆凳,“看看送来的东西有没有喜欢的,有就归给自己吧。”她用木叉戳起切片苹果放进嘴里,秀眉微蹙,细品之后给出结论——不甜,但胜在水分足,解渴绰绰有余,做甜品也没问题。
这算个怪习惯——拆分一个东西各个部位的用途。
荆芥最后只是挑了一根珠钗,满心欢喜给正在用手帕擦嘴的林伽蔷磕头谢恩,着实把她这个现代人吓了一跳,膝盖一软也给跪了。
四目相对,林伽蔷无奈地笑了,荆芥在即将五体投地前被她抱进怀里,轻声安抚。
于是,她们又之间又多了一条规章——只有两个人时不分上下级,其他情况随机应变,跪天跪地跪父母,刨除圣上其他人一律不跪。
作为现代人,随地大小跪那是绝不可能的,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子膝下有铂金甚至钯金!
除了这几件小插曲,三天日子舒坦悠哉,每天作息规律堪比公园那些退休的爷爷奶奶——
雷打不动卯时初刻起床,早膳过后花一炷香的时间消食,紧接着会带荆芥一起打太极和八段锦。
辰时中旬荆芥会按照要求,带着纸张和碳条记录下在院落里走过的每一条路,林伽蔷会窝在房里熟悉书柜上成山的古籍。
巳时中旬荆芥带着草稿回到房里,坐在一旁看林伽蔷绘制建筑平面图,虽然不理解也看不懂,可也能够在不清晰的地方实时补充。
午膳在巳时末送到房里,林伽蔷会坐在窗边矮榻上避开他人,等荆芥把饭菜端过来一起吃。
未时初刻,午睡醒来,林伽蔷习惯吃些水果,荆芥则去井边浣洗衣物,未时末刻二人就偷偷躲进后山最高处的凉亭里,林伽蔷使细竹当剑习武,荆芥在一旁坐女红。
申时末刻二人在晚膳送来前回到房里,荆芥会同林伽蔷细说林府家事,往往到最后都是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缩在林伽蔷怀里抽泣。
酉时中旬,二人洗漱更衣,林伽蔷教荆芥读书习字抚琴下棋,谈笑玩闹不亦可乎。
戌时初刻荆芥回侧屋就寝,林伽蔷卧房精修建筑图……以及学习科考知识。
以上,这些本不可能出现在一位“盲女”身上的各种奇怪的行程统统安排自左手手腕上那只银白玉手镯,通俗点讲就是系统。
它是在大夫被荆芥送走时出现的,声音稚嫩却说年芳35,自称诞生在现代林伽蔷十岁生日那天。
潜伏至今终于加载完毕99%的模块,因此能够让林伽蔷对陌生世界的语言、文字无师自通,但教育系统需要她一起补充完善。
“直接照搬现代教育呗?”林伽蔷在第一天深夜如是说,被系统劈头盖脸一顿骂,还没蹦出一个脏字。
“我去考科举,当礼部尚书?”林伽蔷在第二天深夜里异想天开,不出所料被系统更新后的话术骂得狗血淋头,依旧不出一个脏字。
“那我怎么办?”林伽蔷在第三天夜里选择谦虚过问,系统仰天长啸怒喷她懒惰、不思进取,但最后还是给出了一份超标准计划书。
“刀子嘴豆腐心。”林伽蔷是这么吐槽的,系统意外安静了。
她翻开荆芥向其他地方讨要的空白本子,上面规规矩矩用简体写着系统所报告的朝代法则,那是相当重男轻女。
“不过据说最新上位的皇帝年纪轻,思维开阔,能够把各派系牢牢把控住,不会滥杀无辜……”系统越说越激动,就像是形容心上人。
“打住!”林伽蔷按揉眉心,“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这和我们的任务有什么关系?”
系统一顿,好几秒后开口:【你做官吧。】
【什么?!!!】
林伽蔷在心底发出爆鸣,面上依旧寡淡如水:“律法不是不允许女子参考么?”她用毛笔杆轻敲脑袋,“照这么说,时间排在武周之前?”
【不是。】系统解释,【在大宁创立之初,有过女官,只是后来不知怎么被说成是污秽邪祟,会减弱朝代运势,就给斩立决了。后来只要有女子想从政,家人就会被下狱,久而久之也就没了。】
林伽蔷眉头一挑,小声鼓掌:“真是精彩!一群狼子野心的烂东西为了稳固权势地位,不惜造谣灭门,对自己这么点信心都没有吗?”
系统轻笑出声:【所以呀,你得豁出去。】
“嗯……”林伽蔷转头看向铜镜中这具身体,沉默叹气,“正好借机会把原主娘家清扫一遍。”
原主生母是林家第一任妻子,因难产撒手人寰,在府内没有可托付之人,转头不过一个月,父亲林远恩就娶了第二任妻子。
娘子不能生育,把原主视如己出悉心照料,岂料被贴身丫鬟爬床上位而丢了性命,年仅5岁的原主也因摔倒在地失去几乎全部的视力,荆芥就是在这个时候从黑市被买过来的,大3岁家人觉得吉利。
第三任妻子上位时已有身孕,十月怀胎成功诞下男婴,原主本机岌岌可危的地位瞬间归零,屋子被弟弟霸占,只能和荆芥挤在仆役们住的小屋子里。
开口说话后原主借着微弱视力让家中识字的老阿婆教习,后来弟弟上学请了先生在家,她就带着荆芥趴墙角偷听,让荆芥握着手在地上依葫芦画瓢,再后来慢慢通过触摸爱上了绘画,纵使视野几乎看不见也能绘制出简单图案。
转眼及笄之年,原主纵使瘦削也出落得愈发漂亮,即便是被当家主母变本加厉针对也不再像从前那样会以泪洗面。在知道女子参加科考会殃及全家后,因为舍不得家中仆役们受牵连,只能无奈等待出嫁。
一晃来到桃李年华,林远恩为争取成为皇商尝试打通朝堂关系,不知从哪儿得知镇国将军府有位公子正在寻八字冲喜。
很不巧原主被选中了,媒婆再三恳求最后以死相逼也没得到同意。林远恩可不会放过这块到嘴的肥肉,直接在新婚当天打晕原主送上轿子,街坊邻居纷纷伸手抢喜糖、沾喜气,谁能想到红盖头下是位被迫成为权斗牺牲品的可怜人。
“神奇是的,那个人从没出来过啊?”林伽蔷正在列举林家七宗罪,落笔写下“暴虐”后突然想起了那位不曾出现的夫君。
【是哎!】系统略表惊讶,【不会,已经没了吧?】
【很有可能……】
一人一机默默异口同声。
林伽蔷仰天长叹,起身走到窗边,想着看看月亮放松心情,可下一秒出现在眼前的不是挂在天边那轮明月。
而是一位面带笑容身姿挺拔的男子。
【完了!】
一人一机再次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