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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相见前夕(加更 ...

  •   褚爻自泉水中站起,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他活动了下刚适应的新躯壳,闻言颇为心虚道:“谁知道少尊酉那家伙会借他人躯壳复生啊?我只是想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教训。”
      这个小小的教训差一点就能叫国都皇室覆灭。
      褚爻对此毫无反省之意:“可惜了。”
      谢瓷眸色微冷:“我放你出来,可不是让你节外生枝。”
      褚爻笑眯眯道:“这怎么能叫节外生枝呢?你既然想要少尊酉的神识,没了那帮碍事的皇族,取那家伙的神识不就更容易了吗?”他披好衣物,慢悠悠踱步到谢瓷面前道:“我这是助你一臂之力。”
      谢瓷漠然道:“一臂之力?指你狼狈逃回来么?”
      褚爻面色一僵,他哂笑道:“哈哈,只是个小小的意外。不说这些,你怎么会在烛红妆那家伙的地盘上?”
      烛红妆,时律神,一手扶植了阴阳家。
      谢瓷还没开口,屋外便有一道充满魅意的女声响起接话:“看来公子恢复得不错,只是这般直呼我神的名讳,实在是有些无礼了。”
      褚爻转过身看徐徐而来的女子,挑了挑眉:“噢?你是阴阳家的后辈?”他张狂笑道:“就算是烛红妆站在我面前,我这般叫她,也无任何不妥。倒是你个小辈,怎好意思对我指手画脚的。”
      北山飘渺眸色微冷:“这位公子实在是大言不惭,若不是看在谢公子的份上,你岂会还有重铸肉身的机会?”
      褚爻哈了一声,“你可知我是谁?”
      北山飘渺美艳的面容扭曲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初,她看向谢瓷,皮笑肉不笑道:“谢公子,既然他已经醒了,活生莲我也交与你,我的报酬,何时能够兑现?”
      褚爻见她无视自己,有些不快。他稍稍站直,就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一点教训,却见谢瓷抬手一弹,微光闪过,他便说不出话来了。
      魔神愤愤瞪了少年一眼,随后环手坐在一旁,翘起了二郎腿。
      谢瓷无视他的抗议,伸出了手,掌心上方渐渐浮现一颗丹药。
      北山飘渺瞳孔微缩,她按耐住急切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接过。
      “世间仅此一颗的成元丹,果真在你手里。”她轻嗅丹药的馨香,神情陶醉:“有了它,我便能再涨一个境界,届时就算是亲自对上燕帝,也未必会输。”
      谢瓷抬起眼皮看她,淡声道:“你应该很清楚拔苗助长的后果。”
      成元丹可以在短时间内让一个人的境界大涨,但与此同时,也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北山飘渺将丹药贴在心口,凤眸愉悦地眯起:“没关系,就算只有一个时辰也好。”
      谢瓷看她近乎魔怔的神情,眉间轻蹙。
      他们不过是短暂的合作关系,既然交易已了,便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
      离开的路上,褚爻散漫地叼着一株灵草,一点一点将它侵蚀腐烂。
      “我看不透你。”他忽然道。
      谢瓷面不改色:“你想说什么?”
      褚爻走快了几步,来到谢瓷前方,他仔仔细细瞧着少年,直接道:“你快死了。”
      少年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情绪很淡:“所以?”
      褚爻短促地笑了声:“所以我开始对我们的未来很是担忧。”他随手掐了个隔音诀,没了嬉皮笑脸,嗓音沉了下来:“我在找到你之前,遇到了东揽雪那家伙。”
      谢瓷步履不停,闻言抽空想了下这个名字,但没想起个所以然。
      “世人叫他悲悯神。”褚爻解了他的疑惑,继续道:“我被封印前就听说他失踪了。还以为他死了,结果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魔神摩挲着下颚思忖道:“真是奇怪,他当年可是站在少尊酉那一边的。可如今却大发善心捞了我一把,不然我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找到你。”
      谢瓷没什么意外的情绪:“名副其实。”
      他指的是“悲悯神”这一名号。
      褚爻却嗤笑了一声:“那你可就错了。东揽雪那家伙,就是假慈悲的伪君子。当年为了证明人性本善,做了不少——他自认为合诸天理的试验。”
      将人作为试验的傀儡,一步步挑战他们的本性。
      结果逼疯了不少凡人。
      但东揽雪依旧认为世间没有纯粹的恶,一切恶都有源头,只要掐断源头,世间便不会再有恶的存在。
      “真可笑,连我都不敢说世间就该纯善。毕竟他否定恶的存在,就是否定了我。”他微微弯下腰,盯住谢瓷碧金色的眼眸,试图从中截取一点情绪。
      但谢瓷只是平静道:“嗯。”
      褚爻想让那双眼睛有点不一样的色彩,但似乎对方并不感兴趣。
      “你怎么看?”他忍不住问道。
      谢瓷抬眸看了看无垠的黄昏,想了片刻,方道:“世间万物,讲究平衡有序。极致的善恶都会打破平衡,大部分人只是中庸,处在不同处境下做出所谓善或恶的选择,没有一昧的善,也没有一昧的恶。”
      褚爻听了觉得有趣,他追问道:“那你呢,你觉得你是善还是恶?”
      谢瓷步伐顿了顿,他眸子空白了一瞬,须臾才轻声道:“非要说的话,大概是中庸吧。”
      褚爻挑了挑眉,没再就这个问题深究,他双手交叉搭在后脑,走姿不羁:“接下来你怎么办?话说刚刚那疯疯癫癫的小姑娘怎么回事?”
      天底下敢称北山飘渺为小姑娘估计也就他一位。
      “我只知她要成元丹是为了闯皇宫的秘境。”谢瓷道。
      “秘境?”褚爻想了片刻,拧了下眉:“那里面的东西连神都避之不及,她进去干什么?”
      皇宫里的秘境,在数万年前还不是个秘境,那片区域,被称为混沌。
      父神创世时将天地间的清浊之气分开,清气化众生万物,而浊气被收拢于混沌之间,杀机四伏。清与浊是天生的克星,合则无恙,若被分开,浊气便会反扑蚕食清气。简单来说,便是清气可压制浊气,但二者分开时,浊气便压不住了。
      父神在世时,浊气收敛不敢放肆,但自从父神离去后,浊气便蠢蠢欲动,彼时六神合力镇压,才将其封印在神器洞天水月中,由帝神少尊酉负责看管。
      时间长了,不知怎么的,被世人传成了秘境。那可不是什么试炼的好地方。
      褚爻:“不过管她呢。”反正找死的人这么多,褚爻没有那么大的善心一个个去拯救。
      谢瓷虚虚握了握掌心,感受了一下自己残存的力量,冷静道:“今夜子时,待妖兽军突破国都城墙,便是我们动手之时。”
      褚爻还有点惊讶:“这么快?”他还没彻底恢复呢。况且——“你怎么知道妖兽军今夜子时会进攻?”
      他们二人谈话间,已经跃至阴阳家的势力之外,他们的身形掩在郁郁葱葱的山林间,目光落在被妖兽骚扰的阵门上。
      那里有上百名弟子在竭力护阵,脸色一个赛一个的苍白。
      北山族向来与国都交好,此番在万重楼攻击范围内也是意料之中。
      谢瓷静静看了会儿,才看向褚爻,少年碧金色的瞳孔流露出几分嫌弃,他认真道:“你是怎么混到现在还这么单纯的?”
      褚爻大惊:“你嫌弃我?不对,你骂我!”
      谢瓷很轻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走了。”
      褚爻连忙跟上去,絮絮叨叨道:“你倒是告诉我啊?怎么知道的?还有那劳什子成元丹,你哪来的?”
      谢瓷头也不回。
      怎么知道的?他身为龙王,对妖兽有着血脉上的压制,从妖兽嘴里套出话来再容易不过。更何况自己救了游书凝一命,对方视他为半个盟友,攻城的计划,多多少少没有避着他。
      至于成元丹,这种丹药在六大陆少见,但在龙渊满大街都是。
      给北山飘渺的成元丹,是谢瓷自己炼制的。
      不过这些事,褚爻没必要知道。
      这些事,褚爻动动脑子都该猜得到。
      -
      阴阳家大殿内,赵漠和云辛等一众弟子跪了一地:“请师尊三思!”
      赵漠道:“师尊,如今阴阳家受敌,您若此时离开,恐生动乱。”
      北山飘渺脸上不带任何笑意,与往日的模样大相径庭,她平静道:“有老祖坐镇,阴阳家不会乱。”她的目光扫过一众弟子,这些都是她精心栽培出来的子弟,她眸色柔和了些,道:“漠儿,我走之后,你便是阴阳家的下一任家主。”
      赵漠一惊,他忙道:“师尊!弟子无能!岂敢......”
      北山飘渺抬了抬手制止他的话,道:“好了,你有没有资格,我说了算。区区妖兽,还动摇不了我阴阳家的根,若遇到解决不了的,就去后山请老祖出关。”
      云辛苦着一张脸,忽道:“可是师尊,老祖昨日便出关了啊?”
      北山飘渺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云辛被她倏尔冷下的脸色吓了一跳,她往赵漠身后躲了躲,才道:“昨日弟子路过后山,便见老祖一人拎着只兔子出关了。他还让弟子不要告知您他出关的事。”
      北山飘渺捏了捏眉心,暗道一声这个老不死的。
      “他去哪了?”
      云辛:“老祖说天下危难之际,他不能袖手旁观。说完便往国都那边去了......”
      北山飘渺遣退了众弟子,压抑住心底的怒火,掐了个传音诀就往国都那边甩。
      “老不死的,这个时候你瞎凑什么热闹?”
      某个老不死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有空回音:“小飘渺这么凶作甚?老头子我可伤心了。”他语气说得轻松,但实际上自身的处境并不好看。
      “滚回来。”北山飘渺没好气道。
      “小飘渺,”对面的语气微肃:“国难当前,岂能畏畏缩缩?你欺瞒帝王擅闯禁地一事我不怪你,但你以为帝王是这么好糊弄的吗?倘若我不来这一趟,战事结束后,北山一族难逃一罚。届时,你又如何护住阴阳家上上下下几千口人?”
      北山飘渺沉默几息:“可我要去秘境......你不在这里,我不放心离开。”
      那头的老祖轻快地笑了下,却莫名带了几分悲怆:“我怕是回不去咯。这些妖兽比想象中难缠。我若殁了,帝王或许能网开一面。”
      北山飘渺低声道:“抱歉。”
      “你可是我的乖孙女,道什么歉。”老祖那头的声音已经有些模糊,“我走以后,你——”
      后面的话没能完整传递过来。
      北山飘渺睁大了眼睛,却只能听见满室静默。
      “老不死的,你可不能死啊。”
      良久,她才哑声道。
      -
      战火连绵了一月,妖兽大军无差别地攻击,所到之处遍地尸横,哭喊声回荡万里。
      大皇子与三公主率军分战两地,勉强将敌军牵制在了国都命脉前。
      但国都内部不少达官显贵府中发生多起奴隶暴起反抗主人的事件,短短几日,奴隶们放火烧了不少屋宅,民心愈加惶惶。
      燕帝震怒下派出二皇子前去抚慰民心,并镇压奴隶运动。
      然而二皇子前脚刚出宫门,后脚就遭遇刺杀。
      原是风流多情的二皇子本就喜好豢养奴隶,此事一发,没了宫内守心卫的重重保护,自然成了众奴隶的泄愤对象。
      再加上二皇子武力不佳,平日里疏于修炼,千钧一发之际被化为兽体的奴隶狠狠挠了一爪子。
      那日的宫门前血流了一地,而二皇子也因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至今瘫痪在榻。
      于是民间舆论纷纷,无不是说燕氏大势已去,江山要易主。
      大臣们纷纷上奏,请求燕帝解了小殿下的禁足,让其出来安稳民心。
      燕帝无奈,只好撤了结界,让七皇子燕无厌前去镇压奴隶暴动。
      小殿下虽然看着温柔,但手段雷厉风行,仅仅花了三天便让所有奴隶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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