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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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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哥,拉我们……去吴城。”到了镇子南门,苏芙蓉难得的雇了辆马车。
赶车的是个四十来岁的精瘦汉子,“你不就是一月前雇我去吴城的那位公子,这回和朋友去吴城。”汉子跳下车对苏芙蓉说道。
“老哥……真好记性。”
“公子夸奖了,小的没别的长处,就是记个人认个路比一般人强些。咦,这个客官我怎瞧着面善。”赶车人转向我道。
我摸着马屁股道:“我前些时日在这要了几日饭。”
“哈哈,客官说笑了。”
“老哥,今日……不急……赶的稳些。”苏芙蓉说着先挑帘上了马车,我随后爬进车里。
“公子放心,走了。”汉子一甩鞭子,车稳稳的走起来。
“芙蓉,昨晚在断思堂那儿我捡了幅画,想不到画中人竟犹似我,你来看看。”刚坐定我便将纸团递到苏芙蓉手里。
纸被慢慢展开“林清吾君,孤身在外,妾心甚念,唯盼早归。吴城叶氏醒秋,乙卯年六月十七。”苏芙蓉未看画只盯着我。
“你上次出山便已看到这像了吧,你认定他是我,所以你上次赶去了吴城,而这次去吴城……。”我拿回画像撕碎扔到车外,既然大家都已心知肚明,话就挑开了说。
“我遇你……的时间巧,他字夕英而你的姓应了英字,更因你与……他宛若一人。”他低声说道。
“芙蓉,世间巧合之事太多,我不怪你,但要清楚告诉你,我没病没疯知道自已是谁,我是英浩英苏捡,不是那人。”风吹起车帘,外面的风景时现。
“苏捡,英苏捡。”苏芙蓉看着脚下自语,叹口气道:“我……也盼你不是他,但终是……放心不下。”
我摩挲他低下的头:“你怕我是他,怕这次去了吴城我便不再回去,所以你才会告诉我你原本的名字,所以在孟仲镇你才会让我夜宿了缘街上断思堂前。你啊,真傻。”
他笑着抬起头,眼里水光一闪而过,“小雄儿,习惯……有个人相伴……原来不是好习惯,可是我不想改。”
我的手从他的头滑到他的肩,“不想改就不要改,芙蓉,我把板凳留在了床底,它还等着我回去背它。我没过去吴城,这次去就当是开眼界了。”
苏芙蓉沉呤会儿正起神色问道:“小雄儿,你……真的不后悔?”
“何必后悔,我又不是他。”
他歪头笑着说:“那好,小雄儿,我在此允你看上我了。”
“苏草草,什么叫你允我看上你。”要不是在车里,我早就扑上去痛打他一顿,真受不了这小子的拽样。
“哈哈,小雄儿。”他笑的身子左摇右摆。
“死小子。”我扬起手轻扫过他的头。
年少时暗恋的人,以为会喜欢一辈子,如今记不清她的模样;猝然间逝去的人,以为会想念一辈子,如今只偶尔梦中相见;无奈而分离的人,以为会眷恋一辈子,如今唯留下叹息一笑。
不知我和苏芙蓉会有怎样的结局。
马车一路南行,我探出身子和赶车的汉子有心的闲聊,苏芙蓉在旁边间或插几句,既然事情知道了皮也该了解它的瓤。
吴城乃商贾云集的富庶地,吴城叶氏更有天下药九分出叶家之称,话虽说的过些但也足见叶家之富。
林清林夕英原是叶家西席独子,叶老爷怜他幼失双亲,识他天姿过人,便收留府中,与叶氏长女醒秋两小无猜青梅竹马长大。人常说财大人稀,叶老爷先后娶了五房妻妾,却只有正室生了两个女儿,叶家到叶老爷这代已是四代单传,无子侄过继以承担家业,不得已唯有招婿入门,千挑万选后,选中了少负才名承恩叶家的林夕英。
八年前,十七岁的林夕英娶情投意合的叶醒秋为妻入赘叶家,成婚三月后叶老爷因病亡故,时年十九岁的叶醒秋以女子之身成为富可敌国的叶氏家主。一介女流主事,几人将她放于眼中?富贵多炎凉,暗中拆台者有之,无中生事者有之,离心离德者有之。当年那番风雨经过外人无从知晓,如今只道叶醒秋“饮血钗”之名天下皆闻,吴城叶氏尤盛从前。
成亲后,林夕英与叶醒秋少年夫妻相互扶持、共渡难关,其中的恩爱之情自不必多说。世人都言叶老爷好眼光挑得佳婿。
然而世事难料,人心难测,好景不长。
“怀抱温香软玉,手散万银千金”的玉金楼是吴城最大的妓院,引得多少富家公子留连于此,在日日醉生梦死里,谁人会把真心留下。六年前,林夕英在玉金楼偶识了寒碧寒冷月,一个貌不出众、艺不超群的青楼歌妓,无人料到他竟对如此女子动了真情。
“林中芳草本多情,清潭冷月愿相似。寒夜孤灯照玉金,碧虽染尘心自坚。”十二年青梅竹马的情抵不过一年情比金坚的爱。他为她写下此诗,他为她赎得自由身,他为她愿放弃荣华富贵。五年前,就在林夕英欲带着身怀六甲的寒碧一意离开吴城的那夜,叶醒秋传人带话让他回府一叙,他走后未及半个时辰,寒碧暂居之处所在长怀街便连天火起,映红吴城。林夕英匆匆赶回时,长怀街已在漫天火海中。
“后来呢,寒碧如何?”我问着说的起劲的赶车人。
“那样的火,人还能活吗,可怜一尸两命。半条街都烧没了,惨啊。”
我又问:“那林夕英呢?”
“据当时在场的人说,林姑爷只是冷眼站在远处看着,一会儿便走了,回去继续做他的叶家女婿,唉,真是无情。只是没几个月,不知道他从哪得来一头花猪,从此便于那猪同吃同住,不到两年人就没了样子,吴城的人都说那女子死的惨,冤魂入了猪身,缠住林姑爷不放。三月前,人和猪又一同不知去向了。”车把式摇头说着。
“这吴城的人真会想,那叶大小姐呢?”
“当年林姑爷与那女子的事闹得全城皆知,从面子上看叶大小姐好像从来没过问,只是最后这场火烧的巧也烧的狠。”赶车人笑的有些鬼。
我和苏芙蓉互相看一眼没说话。
“老哥,这些事你如何知道的这么清?”我盘起腿坐到赶车的身后问道。
他回下头笑道:“客官,小的就是吴城人,叶家的事儿在吴城住的没有不知道的,这叶府家大业大难免会有嘴快的人,哈哈。”
“说的也是。”
“客官,我真的觉得你很面善。”
“是吗?哈哈。”我摸着脑门的疤笑道,这脸上抹些黑灰还是有些用处的。
……
车到吴城的时候天色已晚,苏芙蓉站在吴城的北门前问我:觉得林夕英这人如何。
我告诉他:只给一个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