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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一箭三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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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深秋,天愈发冷了,晌午的日头不再灼人,温柔地洒在各处,叫人身上暖意融融。
赵府门前停了辆马车,坐在上头的马夫昏昏欲睡。
这时一个家丁模样的人凑上前来,拍醒了马夫。
马夫将将要发怒,家丁拱手施礼,笑道:“敢问这车可是圣医堂的?”
“是,有何事?”马夫虽不满被人吵醒,但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人家还很客气。
“我是吴府的家丁。”小厮手指像赵府西侧的那户人家,接着道:“我家老爷近来身子不舒坦,着我去圣医堂寻徐老,眼瞧着马车有些眼熟,不知徐老现下……”
“哦。”马夫听他这般说,火气散了大半,道:“这就是徐老的马车,现下他正给赵家小姐看诊呢。”
“哟,昨晚上徐老不是来过了吗?怎的这又……”
马夫听着这话,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位家丁便是徐老口中那“打听事”的人。
他昨晚送徐老回家时,老头塞给他些碎银子,交代他若有人打听赵府的事,定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跟着徐老的小药童特意将赵家小姐的事讲了一遍。
“哎,可不说吗?”马夫跳下马车,与吴府的家丁闲聊了起来。
这一聊,不仅周氏大闹赵府至赵雪凝晕倒的事说了出来,还顺带提了嘴赵学才去赌坊的事。
把吴府的家丁听得一愣一愣的。
赵府外面两人聊得热火朝天,府内更是鸡飞狗跳。
李冬青沉着脸坐在前院议事的正堂里。
周氏正指着他,大声嚷道:“我家男人是赵雪凝的亲大伯!这钱怎么不能出?!”
旁边站着赌坊的掌柜和伙计,赵学才还是那般丢了魂似的坐在圈椅里不说话。
赵大管事拱手说道:“您这就过分了,咱们小姐喊您声‘大伯母’这是敬您是长辈,但要论起亲戚,这……”
“你是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人说话的份儿?!”她吼了赵大管事一句,转头继续骂李冬青:“你赶紧让账房上去清了这银子,不然我跟你没完!还真以为和那小丫头片有婚约就了不得了?!”
啪!李冬青手掌狠狠拍在身边的桌上,上头的茶盏登时跳了起来。
赵大管事见他举动,知道这是要发作的信号,将早已揣在怀中的族谱掏了出来。
“赌坊老板,众位活计,您几位今日给我们赵家做个见证,瞅瞅我赵家这族谱上可有‘赵学才’三字,若是有,我家姑爷立时带各位去领银子,若是没有还请诸位找这位‘赵老爷’去讨。”
周氏听见这话身子一僵,她还真不知道赵家有族谱,她嫁给赵学才时,两家关系尚好,互相称兄道弟的,便从没细究。
坐在那的赵学才猛地回过神来,站起身子就想上前夺下赵大管事手中的族谱。
李冬青见势毫不迟疑,上前拦住了他。
外人都以为他与赵府是远方亲戚,可实际上,他与赵雪凝父亲只是同村,祖上可能是一家,但赵府现在的族谱上定是没有他名字的。
赌坊掌柜瞟了赵学才一眼,从赵大管事手中接过族谱,认真地看了起来。
约莫半住香后,赌坊老板将族谱递还给赵大管事,脸上堆笑,拱手道:“是小的无知,叨扰了贵府。”
然后,他又冲李冬青行礼:“还望赵家姑爷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回去着人去寻些药材,送过来,当时给赵大小姐赔不是了。”
李冬青依旧阴沉着脸,却也接受了赌坊掌柜的赔礼。
“你……你和赵家没关系?!”周氏瞪眼冲赵学才吼道。
赵学才则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赌坊掌柜轻嗤一声,打了个手势,身边跟着粗壮伙计连拉带扯地把赵学才捆了起来。
“我说,赵夫人,这十万两银子您什么时候送到,我就什么时候放人。”语罢,他对李冬青又是一礼,便带人拖着赵学才出了门。
这下周氏可不愿意了,尖声嚷道:“你们这是欺负人!那族谱是假的!”
“若夫人觉得有假,可回老家村里的祠堂去问个明白。”赵大管事冷哼道,“叫人把她拖出去,咱小姐姑爷心善,但也不是好欺负的!”
周氏还待闹腾,李冬青随手拿起身边的纸笔,匆匆几笔,写完将宣纸往她脸上怼去。
“若有不服,可去官府,赵府上下奉陪到底!”
赵学才和周氏的大儿子刚巧在科举,若是此时惹上麻烦,定会影响名声。
赵雪凝正是掐准了这点,才叫李冬青写了这话。
昨夜听她这般说时,李冬青觉得眼前笑得跟狐狸似的女子,有些……可爱。
赌坊这事,也是这丫头的主意,她让李冬青带了封信给那掌柜。
说她会叫人引赵学才进赌坊,不管对方从他“大伯父”身上收了多少,只能留一成且不能超过一万两,剩下的九成可用赌坊老板的名号,捐去各地善堂。
当然作为那一成的回报,赌坊掌柜和老板要将赵学才嗜赌,以及赵家与赵学才并无亲戚关系一并传出去。
这等不怎么费功夫、又能博个名声的好事,赌坊老板还是喜欢的。
李冬青微微弯起嘴角,这算是一箭双雕,哦,不,应该是一箭三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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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赵大管事把周氏赶出去了。”立夏跑进屋,声音中透着愉悦。
徐老放下茶盏,让小药童收拾好自己随身之物,起身冲赵雪凝施礼:“既然赵小姐您的戏唱完了,老身也告退了。”
“多谢神医出手相助,雪凝感激不尽。”赵雪凝也跟着起身行礼,并从袖中抽出张银票,毫无烟火气地塞进了老人家的手中。
立夏赶忙从食盒中抓了些糖果,顺带在荷包中掏出根金叶子塞给了小道童。
将这一老一小送走后,赵雪凝大大伸了个懒腰。
终于把这些麻烦事搞定了,下一步她得抓紧时间专心完成任务才行。
“小姐,那周氏会不会还来闹啊?”春分见她这般放松,心中稍有不安。
“她啊,当然会闹,不过……她不会来找你家小姐。”赵雪凝伸手点了下小丫头的额头。
春分揉着被自家小姐戳了的额头,好奇问道:“那她会去找谁闹啊?”
“当然是平昌侯府中姓周的那位。”
春分先是皱眉,想了想,继而惊讶道:“您是说……您是说侯夫人?!”
“你家小姐这叫‘一箭三雕’!侯府那等腌臜事,若不传出去,小姐我心里不安!”
赵雪凝提起一串葡萄,抬手提溜着就往嘴中送,李冬青便踏门而入。
男人见她这般样子,双眉挑起。
见到他,赵雪凝动作一顿,刚想丢下葡萄,却见男子展眉而笑。
金色的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那道微微隆起的伤疤似要被这金光抹平。
不知为何,赵雪凝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现在有那么一丢丢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