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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前尘旧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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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他,打死他!殷无咎,你个狗东西,有什么可傲气的,竟然敢看不起小爷!你就是父亲大人一生的污点,竟然还在学院里抢我风头,父亲大人可看过你一眼!”
一怒目而睁的小子,头上带着束发嵌宝金紫冠,身穿一件大红云锦绸缎,领口处绣有金色的饕餮,形状如羊面人身,其目在腋下,虎齿人爪,栩栩如生,如扑面而来。
小子还挥着手,不断指挥着身边拥促着的奴仆,身边的奴仆一拥而上,挥舞着棍棒。
“啪啪啪”,声声入耳。
一个半跪在地上的人,两手臂防备地放在耳边两侧,瞧不清容貌,只是能看见血液渐渐从他的头上留下来浸湿了头发,黏腻的头发扑在侧脸上,一片血迹,模糊不清。
一会儿,地上的人一声不吭,忽然渐渐没有了反抗。
殷丰烨慌了神,三千发丝根根竖起,太阳底下额头也冒出了冷汗,被无名的恐惧死死揪住。
“停下!停下!他死了吗?他好像死了!一会母亲回来如何交代!一群没用的东西,不知道看着点下手!”
“少爷,别着急,我来看看。”
旁边一个小厮立即向前,伸手想探探地上人的鼻息。
附身下来,刚才还一动不动、奄奄一息的人忽的抬头,恶狠狠咬住了要伸过来的手指,头上黏腻的血液流进眼角,眼神孤傲地如同一匹濒死的孤狼,刺眼的日光照耀着,他的脸已是惨白。
“啊啊啊啊啊!狗崽子!让你咬我!”
说着用另外一只手扯着眼前人的头发,一脚踹向他的心窝。
“少爷,他真是不知好歹,这样的狗崽子真是该死!”
小厮献媚似的讨好的笑着,话音刚落。
“啪!”地一声,就被一脚踹倒。
“你说他是狗崽子? 那他爹岂不是狗? 你竟敢公然辱骂当朝丞相,拉下去,把腿打断,发买了。”
殷丰烨瞬间跟狗被踩到尾巴似的,五官狰狞,恶狠狠的瞪着眼,说着。
半晌,地上的人抬头,看着这个身穿鲜衣的少年,阴森森地扯了一抹笑,讽刺而肆意。
殷丰烨看着他嘴角勾起的笑,莫名打了个哆嗦,慌忙吩咐着下人,
“把他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门,不许给他饭!”
说完,命令几个守卫把守在院子外面,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只不过怎么看,那身影都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样子。
江禾看着地上躺着的少年,明明是该鲜衣怒马的年纪,如今,少年郎瘫软的躺在地上,血迹从渗透头发,从额头上留下来,凌乱的头发黏腻地贴在脸上,盖住了半边脸,却还是能从凌乱头发下的半只眼中看出孤傲和讥笑之意。
江禾看不惯这样的行为,在特训营中这样的人多了去了,自命清高,没能耐的人在特训营中就没能撑过,能耐点的出任务死了,但最后这样的人往往没什么好结果。
“真是个傻子,这个时候就该跪地求饶,一个菜鸟逞什么英雄。”
江禾讽刺着,看着眼前的傻子慢慢爬来,一瘸一拐的迈进了身后破旧的房屋。
“啧啧,这是人住的房子吗?这家主人真是清贫,好官啊,不容易。”
江禾说着,在外面看了这么久的戏,太阳底下晒地口干舌燥,看见桌子上的茶壶,下意识想倒杯茶润润嗓子。
只是还没摸到茶壶,手指便从茶壶里穿了过去。
水壶被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拿起。
当真是光天化日之下的惊悚。
“忘了!我已经死了,我现在是个阿飘,活人都看不见我!”
江禾拍着下头,有些懊恼刚才的白痴之举。
直呆呆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透过凌乱的头发,白皙的脖颈,滚动的喉结,江禾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江禾思绪回到两个时辰前,那时刚飘来,就看见刚才院子里那一幕,这样的事,末世里更是屡见不鲜,就是在特训营里,为了一管营养剂,打的头破血流的人也是比比皆是。
江禾看着无趣,却发现她一个大活人站这里这么久,院子里这么多人也没有发现她。
“喂!你看得见我吗?喂!”
江禾往前走了走,站在那个跟火药桶似的红袍小子面前,摆了摆手。
谁知这人毫无反应,一双眼睛还直勾勾瞪着地上躺着的少年。
“哦哦,看不见,也听不见,那我可能已经死了。”
江禾托着腮,一双琉璃眼里满不在乎,平镜如水。
脑海里猛的浮现出在特训营里教官上课时说过的话,精神力崩溃会有巨大的死亡风险。
她推测应该是出任务时,杀那只变异的高级丧尸的时候精神力透支了,眼前黑暗的那一刻,她听见她的动脉在两边太阳穴里如同两只铁锤似的打着,胸中出来的气也好像是来自天边的风声。
就算当时侥幸没死,也可能后来被丧尸给嚼吧嚼吧当零嘴了。
“那我怎么在这? 古代吗?我变成鬼不也应该在末世?”
江禾挠着头,此刻抓耳挠腮的样子倒有几分像是少女的样子。
江禾新奇地看着四周的景色,这座院落十分宽阔,高大的枫树参天而立,枝叶在山风中瑟瑟浮动,发出细细的声响。枫树下只一石桌和两抱圆的石凳,满地铺满了焦黄干枯的枫叶,尽显满园的萧瑟之意。
江禾才不管什么秋风落叶,只是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感受着久违的日光,像离巢久归的鸟儿,尽情的呼吸着这末世里不可能有的新鲜空气,空气中掺杂着泥土和鲜草的芳香,这是记忆中的味道。她已经许久没有闻到过了。
许久,张开一双琉璃眼,眼中光芒流转,如明镜一般透亮,皮肤细润如温玉般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一头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平添几分娇俏。
忽的笑意横生。
“在古代当个阿飘也不错!”
——
“哇哦,刚才竟然没看出来,还是个小美男。”
江禾摸着下巴,笑意吟吟地坐在门槛上看着在院落里洗澡的少年。
沉沉的月色下,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冷傲孤清,身如玉树,上身纯白的衬衣微微有些湿,薄薄的汗透过衬衣渗出来,将原本绝好的身体更是突显的玲珑剔透。
黑亮垂直的湿发披在雪白颈后,简直可以用娇艳欲滴来形容。一个男子能长成这样,也是天下少有。
唯一让江禾不满意的就是白皙的脖颈处青紫的伤痕,像是一块上好的玉珏上裂开的细纹。
江禾寸步不离地跟在少年的后面,唧唧咋咋的。
“喂!你这个傻子还挺好看的,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昏暗的灯光下,看着少年从一个破旧的柜子里拿出两个白面馒头吃了起来。
江禾才想起来,刚才那个穿着红袍的家伙给眼前的少年断了粮。不过看着眼前端坐在桌子旁慢斯条理地啃着馒头的少年,不禁笑了。
“看来你也没有那么傻。”
江禾看着眼前人的如皎月般的眉眼,不禁开口把以前训练营中一个姐姐讲的话说给他。
“打你的时候你可以躲,躲不开可以求饶,那些人看见你求饶,估计也没有什么兴趣了。人性皆是如此,你跌落谷底的时候人人便想来踩一脚,好增加他们的优越感。过刚易折。”
不过看着毫无反应的少年,才反应过来他听不见自己说话,江禾眉眼垂了下去,落寞地看着桌子上的煤油灯。
江禾躺在殷无咎身边,翘着二郎腿,没有丝毫的睡意,在末世天天忙着杀丧尸,也没有这么早睡过觉。
“哎,你叫什么?”
“哦哦,忘了,你不能听到我说话,见谅啊,初次当阿飘,我还不太适应我的新身份。”
江禾张着小嘴叭叭叭的说着,也不再在意面前的人听不见。反正她在特训营里也是这样,那时,隔壁床有个姐姐,她跟人说话,那姐姐也不太搭理她,后来她也就习惯了,一个人自言自语也挺好,不然一天天的,都感觉不到自己是个人了。后来一直到出任务,杀丧尸时,身边也没个人。
不过,这次,平静的躺在床上,倒是让江禾找到了几份小时候和姥姥在一起的感觉。
“好无聊啊,你晚上都睡这么早吗? 你说,阿飘是不是就不用睡觉了啊?”
“要不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江禾,长江的江,禾苗的禾。不过,不知道你们这里有没有长江。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从末世过来的,你说我怎么来到你这里了?难道说像是小时候电视里演的那样你在召唤我!不过我现在是个阿飘,也不能帮你打架啊。”
江禾一句句嘟囔着,渐渐地没了声音,一会儿,平稳的呼吸声传了出来。
月色如水,银辉倾泻在枕边,殷无咎睁开了眼,狭长的眼睛在眉毛下炯炯发光,正像荆棘丛中的一堆火,许久,昏暗的房屋内低低传出一声,
“我叫殷无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