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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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会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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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十一月，天黑得早，加上阴云堆积，才下午五点，城市已经提前进入了黑夜。
路灯已经齐刷刷亮起，随之点亮的还有整座城市的灯光——它也许也是复制了某天夜晚的一个瞬间。
虽然城市灯火通明，但因为担心校外的丧尸会游荡过来，ENTJ勒令所有人不准离开这辆车，就算翻墙去小学里上厕所也必须集体行动。
“没人去是吧，ENTP你……？”ENTJ半严肃半玩笑地询问。
“干嘛问我……靠！”ENTP反应过来他是在调侃之前INTJ说他“膀胱小”的事情，怒道，“差不多得了我说！”
INTJ也在憋笑：“你去不去？”
“草啊！不去！”ENTP气笑了，“不会是你想去吧？”
INTP举手：“我想去。”
ENTP：“？”
INTP：“不是，你坚持自己那什么大有啥好处啊，憋得久一点能怎么样？命会短一点罢了。”
ENTP沉痛道：“……INTP，你学坏了。”
……
四个高中生大摇大摆地晃进小学，占用祖国花朵的卫生间。再出来时，正赶上雨点劈头盖脸地砸下。
于是他们又顺走了四把小学生的伞，在昏沉的雨幕里找到那辆越野车，钻回狭小的空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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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以来，他们好像已经很久没见过雨了。
为此ENTP和INTP甚至专门出去淋了个雨，美其名曰感受大自然的滋润，被ENTJ一胳膊拐了回去，从宿舍顺出来的毛毯盖了他俩一头一脸，附带一句“妈的两个傻逼”。INTJ不知道为什么举着INTP尚有几格电的相机，全程没动过手，笑得略有阴险。
“行了吃点东西吧。那谁你别拍了，反正INTP会删掉的。”ENTJ从INTP的包里翻出了他们囤的面包牛奶，挨个分了，“吃完早点睡，我定个闹钟。”
“闹钟”这个词出现在ENTJ嘴里就不是什么好兆头——INTP忐忑道：“……几点？”
ENTJ摆弄完他的表，正襟危坐而微笑曰：“五点。”
在此之后，ENTP不间断地拷问了ENTJ十分钟“凭什么我们要五点钟起床”，ENTJ不堪其扰地举起了钢棍和INTP的绳子对其进行暴力压制，但碍于空间狭小且有座椅阻隔，未能成功。INTP选择对此进行一个睡眠的大反应，理由是“我要保证小学生都有的八小时睡眠”。
ENTJ：“你TM多大了好意思吗？”
INTP无辜：“你刚刚还在用小学生的厕所。”
ENTJ气累了，往驾驶座椅背上一瘫，如丧尸进食脑子般干掉了手里的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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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阵雨大得离谱，兴许是这个世界被虚假的倒影覆盖了太久，又兴许是这场雨本身就是他们逃生路上注定拦路的、从天而降的陨石。时间还早，吃饱的四个人都没什么睡意，名义上已经睡了的INTP神游半天，回过头来发现另外三个也在各游各的。
他猛然惊觉，这才是他们最放松的状态——独处的人，思考的人，不停地以各自的姿态运转着大脑的人，不为人知的四块完整的宇宙。
这辆小车当然不是生还者的囚笼，这是已经注定死于那场雨后的自己，还给过去的一片安逸真空。
荒诞但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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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很好奇我们是怎么死的。”ENTP拍了拍前面已经闭上眼睛的INTJ，“来推测一下我们的死法吧。”
INTJ没睡着，抬了抬眼皮但是兴致缺缺：“我不是占卜师。【INTP】的遗书里都写了。”
“可是现在很无聊，我们还能做什么？打一架？”
旁听的ENTJ诚恳道：“你可以选择消停一会儿。”
“……”
INTP旁观良久，从书包夹缝里摸出了一副扑克牌。
没有营养的活动和闲聊进行了一个多小时，以INTP被ENTP发现悄然入眠而告终。ENTJ也回头看了一眼，INTJ靠在椅背上毫无反应。
“休息吧？”ENTP也有点累了。
ENTJ颔首，轻手轻脚收了扑克牌。
他们逃生的这一整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体力脑力都消耗巨大，几乎让人忘记了这一切开始才不到24小时。
也许对上一轮回的自己来说，考验才刚刚开始——这场雨带来太多不可控的变化，很难想象他们怎样在几乎全盲的雨幕里躲避进化出尸脑的丧尸……甚至还有可能会加上一个失去理智的丧尸前校长，和拥有监控的王校长。
好在他们在那个时刻之前出来了，依靠另一个自己用生命留下的线索和真相。
“这样一算，也绝不会感觉这份安全宁静受之有愧。”本来应该已经睡着的INTJ突然说。
“是啊。”此时唯二还醒着的ENTP回答，“活该极了，谁让我们如此智慧又如此强大。”
……
ENTJ言出必行，清晨五点，刺耳的上课铃声在车里骤然炸开，余音绕梁似有三日不绝之势。东倒西歪的人类集体表演了一场原地起尸，还没清醒就异常默契地瞪向……ENTP。
于是ENTP最先清醒了，一脸怨气地把INTP的脑袋掰向ENTJ：“别特么瞪老子，这个b定的闹钟。”
ENTJ终于也被瞪醒了，一把拍掉了从音乐到音质都无比仿真的上课铃闹钟。接着发动汽车，在将亮未亮的天色里掉了个头，向着学校的方向疾驰而去。
后面两位此时保持了相对的安静，因为不知道何时醒来的INTJ已经开始阐述他的计划：“先去找前校长，他和外面的‘我们’信息共通，应该会打好配合，至少会在我们找得到的地方等；我不能排除这次恢复时空以后前校长的魂体无法存在的可能，但是我们要给他一个交代，所以我们要把他被害的证据找齐；钟楼的翻转要放在最后，预留至少一个小时会稳妥些，在此之前务必保证万事俱备。”
“看吧，五点再合理不过。”ENTJ没忍住插了句嘴。
ENTP和INTP不约而同朝一些“资本家”摆出愤怒的表情，但没有出声反驳这个计划的执行合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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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校门口，他们的车和【ENTP】、【ENTJ】打了个亲切的照面，后者正率领着一众丧尸同学占领保安室外墙。
【INTP】放弃地站在路中间，边上还有一个像雕塑一样的【INTJ】。
“早啊。”ENTJ摇下车窗。
【INTJ】默默看了一眼表。
“五点十五……不愧是你。”话是对ENTJ说，但【INTP】同情地看了一眼车里的自己。
【INTP】没有再交待他们什么。注意安全之类的都是废话，就算真的安全受到威胁，他们也没有自救的底牌。这是单纯的背水一战。
ENTJ停好车，在另一个自己开出的道中央，最先迈入敞开的学校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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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秒后，四个人背抵着熟悉的水泥墙。
学校排水系统非常先进，夜里停的雨，现在地面已经几乎全干了。——单看地面很难想象这所学校发生了什么，但是丧尸们不这么想。
他们面前正巧有一群七扭八歪地荡过去，ENTJ伸手拦住了摇头晃脑要往前走的ENTP，冷静地礼让了一下手脚并用横穿水泥路的同学们。
看来学生们DNA里还刻着本能，不得不说是曾经的领导们管理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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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有个问题，校规是不是说，‘外界感染生物’会进入校园？我们刚刚忘了问【INTP】了。”ENTP说。
INTP推了推眼镜：“我倒是觉得这个问题不用担心。【我】写校规的时候确实看见了大批同学变成丧尸，但翻转钟楼是在校规完成之后，也就是说写校规时的【我】并不能预料到，翻转过后的世界里自己能够完全保持人类的神志，而不是半人半鬼——这样他就可以帮我们牵制住‘外界感染生物’。
“而且，那些‘尸脑’很有意思……”
ENTJ忙捂住他的嘴：“这个就打住吧，结束了再说。”
另一边INTJ已经取出了熟悉的草稿纸。
前校长果真在门口等他们，几乎是刚把纸展平、荧光灯打开，浅蓝色的字迹就在纸上浮现出来。前校长先生应该还没有驯服他的笔或手指，僵硬的笔画跟一天前相比毫无长进，沟通了一会儿后，他们依然选择了判断题的方式。
“第一案发现场在工地边上的绿化带，土壤里有血？”
【√】
“秃子处理你的……尸体用的是肌肉溶解剂？”
【√】
“他的活动范围里还能找到当时使用的容器吗？在你的旧办公室里？”
【√ √】
“被姓王的关进医院的那个案发目击学生，现在还好吗？”
【√】
“据说秃子跳了楼，他怎么样了？”
前校长这回写了字，无不嘲讽：【还瘫着。】
……
找齐那些东西的过程非常容易，因为他们去的都是些杳无人迹的犄角旮旯，还有一个会通风报信的bug；最大的敌人王校长已经再起不能，丧尸同学在长出尸脑之前可以默认为一群腿脚不便的木乃伊。
但是为了防止破坏证据，他们选择不去破坏和改变任何物品，因此也没有带上任何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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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刚过，四个人已经站在了通往钟楼顶的楼梯前。
前校长不能再向上了，他的尸体无法移动，而根据他本人的说辞和【INTP】的留言，让他的灵魂和尸体接触是一件比较可怕的事情。因此，哪怕王某已经成了楼底的一摊泥，也要杜绝这种不必要危险的发生。
上楼梯前，INTJ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翻转回去之后，您去哪里？”
前校长的钢笔有些爆墨，于是把字写得很大。他一笔一划地回答：【我与钟楼共死生。】
【祝顺利。】
“操！”ENTP的怒骂声骤然在头顶响起，“他妈上面有丧尸！阴我！”
“你们两个等等……特喵的这得有七八只！”ENTJ应该挥舞着钢棍，破风声后有沉闷的重物倒地，应该是某个阴人的家伙被敲晕了。
INTP和INTJ还没上去，一前一后站在楼梯上，前面的INTP回过头，INTJ迎上目光，朝他点头。
于是他们两个也义无反顾地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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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尸不止七八只，先前他们在找出口的时候，王校长召唤过来一支阵容强大的丧尸小队，估计在校长摔下去后还刻舟求剑般坚守此地。
最先上去的ENTP已经被不知名的仁兄一口啃在了肩膀上，倒是能彻底放开了打，攻击毫无章法又颇有成效。ENTJ气势汹汹地挥着钢棍，极有技巧性地对准丧尸们的后脑勺，力求一两棍晕一个。
在这种混乱中，INTJ伸手，用力把INTP推了出去。不知道拿来的哥们儿对着这只手兴味盎然，趁机浅浅啃了一口尝鲜。
于是INTJ也爆了粗：“草！”
INTP没回头，大家都不说，可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他从包里取出了在储存室里非要拿着的一卷登山绳，和大功臣羊角锤。
钟面向东，但表盘后面是密密麻麻的齿轮，如果只有指针能拨动，他们必须去表盘上……但先前打开的出口弥漫着雾色，连通学校大门，他反而走不了。
所以——
INTP举起羊角锤，用尽全身的力气，砸向南面的玻璃。
问：校规出口为什么叫“阳光不直射之窗？”
答：因为这个世界里，有两个太阳。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