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梦加得之环》绅士贾

11、危险交易

　　我可能已经说过了，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没什么好奇心。对于世界的本质仰或是身边发生的怪奇事，我从不刨根问底。得益于从小接受的无神论教育，我一直是根正苗红的唯物主义接班人。
　　这份信念持续到今天为止。
　　真的，当我看到乌洱姆从货架后面走出来、闲庭信步地四处乱看，而我因为没有员工卡被唯一的出口困住的时候，我残存的那片脆弱的信仰碎裂了。
　　也许事态远没有到绝望的地步，但我清楚地意识到，我内心某处已不再坚固。
　　“您今天下班好晚啊。”乌洱姆眨着一双翠绿的眼睛，“您在找什么东西吗？”
　　“你是怎么进来的？——不，这不重要，你赶紧把我弄出去！我快要冻死了！”我抓着乌洱姆肩膀嚷道。冷库的温度接近0度，我能清晰地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我冻得手脚冰凉，感觉手指都有些僵住了。
　　没想到乌洱姆眼珠一转，捏住我的手腕，问我：“’把您弄出去‘，这是您要购买的奇迹吗？”
　　“什么东西，你现在别开玩笑了！”我有些恼怒，“你没有员工卡，一定是从应急通道进来的吧，带我去那里！”
　　“鄙人不知道应急通道在哪里。只是您想要见到鄙人，鄙人便出现在您面前。”乌洱姆解释说：“如果您需要奇迹，随时可以向鄙人购买——无论任何奇迹都可以实现，只要您负担得起。”
　　“操！”我忍不住爆了粗口。持续的失温令我牙关打颤，我一直在跺脚，此刻只想抱成一团，“你穿得挺厚啊，这件西装借我一下。”乌洱姆没有阻止我扯下他的西装外套。我裹上外套，抱着双臂蹲在地上，思考该怎么办。
　　乌洱姆身上剩下背带裤和马甲背心，他也在我身边蹲下。我瞥了他一眼，他没有呼出白气。此时已经8点过半，大部分同事都下班回家了，我在0度的环境里冻了一个多钟头。
　　“鄙人有一个问题：既然您无法出去，之前是怎么进来的？”
　　“哈...是一个同事带我进来的...哈...”我把手圈成碗状，不断地哈气保暖。
　　“有一个同事知道您被困在这里，他应该会回来帮您出去吧？”乌洱姆问。可我无言以对，“哈...我没有带，手机...联系不上她...我也奇怪呢，她怎么...不等我就走了呢...哈...”我明明裹了乌洱姆的西装在身上，却完全不暖和，跟只穿着单衣没区别。
　　乌洱姆沉默了片刻，“那名同事，是您熟悉的人吗？”
　　“哈...哈...”我感觉越来越冷，呼出的白气在手心凝成水滴，似乎冻结在手上，“你这衣服...根本不保暖啊，冻死我了......”
　　乌洱姆看向我：“是这样的。您无法使用鄙人的物品，因为鄙人只是在三维世界的一个投影，您不能触及鄙人的本体......您的面色非常不好，再等不到救援，您可能会昏睡过去。”
　　“不行......要是睡在这里一整晚，我就......”我不敢细想。乌洱姆说得对，再等一会儿，公司里人都走光了，更不会有人注意到我。
　　“乌洱姆...哈，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能实现奇迹？”我的皮肤已经失去知觉，几乎感受不到四肢。更糟的是，我眼前开始发黑，强烈的困意袭来。
　　“是的。请问您需要什么？”
　　“乌洱姆...我要，我要购买一个奇迹。”
　　我艰难地吐出这句话。乌洱姆凑近我的耳边，无比清晰地询问我：“您讲。”
　　“我要...有人经过冷库门外，把我救出去！”
　　“好的。鄙人确认一下，‘有人经过门外并救出您’，这是您要购买的奇迹吗？”
　　“对...嗯，等，等下！”我想起那个购买奇迹的女人。奇迹带来的结果可能相同，但不同奇迹的代价却截然不同。如果是要求乌洱姆救我的命，我需要支付的代价也许跟生命同样宝贵。我不能购买这个奇迹。
　　快想想，有什么微小的奇迹——只要一点点改变，就可以让人发现我！
　　“那个冷库管理员——关谷，他说自己下班很晚。并且他的工位离冷库不远！只要他没戴耳机，我用力砸门的话，他应该会过来查看！就是这样，我要购买的奇迹是‘关谷没有戴耳机’！”
　　“......”乌洱姆眼神微暗，随后应允道：“成交。”
　　确定关谷一定在工位并且没有戴耳机后，我使出全身力气疯狂撞门。“乌洱姆！这只是个微型奇迹对吧！我呃！只是想要那个经常戴耳机的新人摘下耳机，这是日常生活中也会发生的奇迹，我只用支付很小的代价对吧！”我不断地质问乌洱姆——也或许是在给恐慌的自己打气。

　　冷库的门开了。
　　“谁啊？咦——你怎么在里面？”关谷一把打开门，办公室的暖风吹进来，我充满感激地抱住了他。
　　关谷扶着我到办公室，给我披了件外套，接了热水给我喝，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把事情经过告诉他，听起来只是一场意外。
　　休息片刻，我打算回家去。乌洱姆不知何时跟在我身边，难道他一直都在吗，为什么关谷没发现？
　　“乌洱姆...谢谢你。”我顷刻间等来了救援，是货真价实的奇迹。
　　“您不用道谢，这是您跟鄙人做的交易，不是施舍。”乌洱姆笑了笑，说道。
　　奇迹兑现了，现在需要支付代价...我忐忑不安地问乌洱姆：“那个...奇迹，其实很普通对吧？我只需要支付很小的代价吧？”
　　“嗯......”乌洱姆思索道：“这个奇迹救了您的生命，不能说很小；但它的要求仅仅是让某人摘下耳机，的确是一个微型奇迹......与此对应的，您应该需要支付一个很小、但是影响深远的代价......”
　　我咽了一口口水，“...是什么？”
　　乌洱姆却岔开了话题，“让鄙人好好想一想。另外，鄙人对您提到的带您进冷库的同事很感兴趣，能详细说说吗？”
　　我不明所以，只能把跟金秀智的相遇经过和盘托出。
　　乌洱姆听完后，缓缓地说：“......您提到‘她漂亮得不像真人，脸部完全对称’是吗？您的怀疑没有错。鄙人认为，那个生物徒有人类的空壳而已。”
　　“它接近您、故意将您置于险境，应该有其他目的。它身上有什么标志物吗——纹身、饰品、经常重复的话语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