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见回路》一点也不非

4、宋清清

　　“林爽，等等我……你为什么那样说宋清清？”好不容易追上跑远的林爽，于回喘着粗气问道。
　　林爽挑眉，侧头看她，问：“你交朋友都不先了解一下她过去的吗？”
　　“嗯？”
　　“你知道蒋先贵吗？”
　　于回在脑海中搜寻一会儿，这个名字总是对不上脸，她迟疑道：“耳熟……我们班的？”
　　林爽一阵无语：“于大学霸，从你那知识的海洋里出来一下，感知感知外面的世界。”
　　“蒋先贵，就是我们班的，是那天和我一个篮球队，穿三号球服的那位。”
　　“啊，”他又提醒道，“是咱俩双双中暑，对七班那场篮球赛。”
　　“唔……有印象。”于回回想起那天，球赛刚开始，林爽想传球的那位，球服胸前写的正是“3”。
　　皮肤有些黝黑，浓浓的眉毛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于回总算把脸和名字联系在了一起。
　　“就是他，之前女朋友是宋清清。”
　　于回惊讶睁大眼睛，也怪她从来都不注意班级的人际关系，这么多年她只有一个目标——超过林爽，对于这件事，真正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这件事，刚上初一的时候，蒋先贵先追的宋清清，跟个舔狗似的，买巧克力买花，为她端茶递水，鞍前马后，宋清清倒也全盘接受。没过一个月吧……”林爽突然住了口。
　　“你猜猜，我看见了什么？”
　　“他俩在一起了？”
　　林爽意味深长笑了：“我看见，宋清清和隔壁班的一个男的，在……教学楼后面……”
　　嗯？教学楼后面？怎么又不说了？
　　于回转头一脸疑问，然后就看见林爽耳根有点红，莫名间她也意识到林爽后面要说的话，应该不是什么正经的事情。
　　她僵硬移过眼神，看着路面，感觉有热气在往脸上冲。
　　没再追问，缓缓回了声：“……哦。”
　　林爽不自然地咳嗽两声：“然后好巧不巧，蒋先贵也看见了，于是俩人当场闹掰，他差点冲上去揍那个男的，被我拦住了。”
　　“蒋先贵当时追宋清清的时候，闹得挺大的，别说我们班了，整层楼的人应该都知道了，就你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
　　“我……确实不知道这些事。可是宋清清没答应蒋先贵的追求，那她和别人在一起了不也正常吗？”
　　“关键就在于，宋清清一直没有明确表示过拒绝，听蒋先贵说的，她对他的示好都不接受也不拒绝。”
　　“一边吊着一个，一边转头就和别人……这不就是渣女吗？舔狗舔到最后人财两空。”林爽鄙视道，对于出卖“兄弟”这件事，干的十分利落又干脆。
　　于回听到这个八卦，已经感觉到三观炸裂，没想到还从林爽嘴里听到了更惊掉下巴的后半段。
　　“然后，宋清清和蒋先贵就一直有点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隔壁班那个男的倒是和她一直成双成对的。”
　　“但也就是初一下学期吧，快期中了，蒋先贵贱嗖嗖跟我说，宋清清在追他，他答应了。”
　　“我不太感兴趣，也没细问到底咋回事，就祝了句‘祝贺舔狗终于转正了啊。’他就急眼了，说是宋清清追他追了半学期。”
　　“他说他已经不喜欢宋清清了，答应她也是因为被她烦的厉害，被逼无奈。”
　　“后来没过一个月，两个人就告吹了。”
　　林爽摊手道：“是不是很狗血？细节之类的我也不感兴趣就没多问。”
　　没想到于回愤愤道：“很狗血，但蒋先贵也不是什么好人，明明不喜欢，果断拒绝就是了，我不相信宋清清是会死缠烂打的人。”
　　林爽又是一阵无语，感情她完全屏蔽宋清清不好的言论。
　　好的，那他选择闭嘴。
　　于回没听到他的解释，又转头看见他一脸无语凝噎的样子。
　　迟疑道：“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林爽提起嘴角，露出公式化微笑，抛了一句：“嗯……我的沉默，震耳欲聋。”
　　“好吧，那我不说了，你别沉默震耳欲聋了，你说你的。”于回撇撇嘴，声音低了下去。
　　“重点在宋清清，吊着一个，和另一个在一起，被另一个甩了，又回过头找舔狗，你不觉得她很渣吗？”
　　“唔……你怎么知道她是被甩的，万一是她先甩的人家呢……”于回还是想挣扎一下。
　　得，白说了，林爽望天翻了个白眼。
　　正好也马上到小区门口了，林爽又正色开口道：“于回，你别因为她是你朋友就感觉她哪哪都好，你跳出朋友这个身份，再好好想想我说的话，你真的能接受这样的人做朋友吗？”
　　可是就她这些天跟宋清清的相处，她没看见宋清清有和哪个男生纠缠不清，她还是觉得她是一个很好的人，不能只听信林爽的一面之词，就算他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也不可以。

　　第二天月考成绩出来了，刚将排名贴出来，一群人就迫不及待凑过去看，吵吵嚷嚷，于回也是其中一个，她个子不算矮，蹦蹦跳跳间就看见第三名是宋清清。
　　第三……第二……第一……
　　她目光从下往上，比起关心第二名，她还是更在乎第一是谁。
　　第一——林爽。
　　第二——于回。
　　真是雷打不动啊。于回咬牙切齿想道。
　　再看过去他的成绩……足足甩第二名将近五十分。
　　这也太……摧残她自信了。
　　详细看每个科目的分数，林爽都比她高几分甚至十几分，尤其是物理，两个人差距最大了。
　　于回叹了口气，默默退出那个圈子。
　　就瞥见一个在伸长脖子看名单的男生，他穿着一件黑色短袖，浓眉大眼，皮肤黝黑，正是那个“3号”——蒋先贵。
　　他正低声懊恼：“第三十，这可怎么交差啊……”
　　原来就是他。
　　于回又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嘶哑低沉声音：“要不要哥发发善心多教教你？”
　　是林爽。
　　想起昨天晚上的些许不愉快，于回又无意识捏了捏指尖。
　　又想起林爽又是第一，还高出她接近五十分，这次肯定又是年级第一。又想到这么些年，一直被他压一头，从来没赢过一次。
　　她也没在意蒋先贵怎么回答林爽的，垂头丧气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蒋先贵听见林爽的声音，惊讶到口吃，他们爽哥什么时候对他这么好心了？
　　“爽……爽哥？你要是愿意教我，那我真的该感动到涕泗横流了！”说着便一脸感动揽住林爽的肩膀，“没想到爽哥你对我这么好！”
　　“滚，不是跟你说的，”林爽一把推开靠近他的蒋先贵，面色不善，嫌弃地拍拍自己的肩膀，“恶心巴拉的。”
　　说完就回到了自己位置，留下蒋先贵错愕地站在那里。
　　不是跟他说的？
　　“那是跟谁说的？”蒋先贵错愕道。
　　一旁看热闹的袁杰哈哈大笑：“你个笨蛋，考三十名不冤，你好好想想刚刚有谁在你旁边。”
　　“不就班里一群人吗？”
　　“没救了你。”袁杰拍拍他的肩膀，眼神疯狂暗示坐在第三排的某人。
　　蒋先贵眼神总算从不解变成了然，他恍然大悟，像发现什么八卦一样就要开口，一把被袁杰捂住了嘴巴，袁杰低声道：“知道了就闭嘴，咱改天找机会问问爽哥。”
　　蒋先贵听话眨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

　　于回难过了一会儿又振作起来，没关系，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只要她再加把劲儿，不信没有超过林爽的一天。
　　她又想起宋清清的事情，再三犹豫。
　　她给自己打气，她想从宋清清的角度知道这整件事前因后果，如果真是像林爽说的那样……宋清清对她很好，她也愿意交她这个朋友！
　　如果不是像林爽说的那样，另有隐情，那她就可以扬眉吐气反驳他只知道道听途说了。
　　可是……就这样打听朋友的感情状况……实在有点冒昧，于是于回决定等一个时机。

　　日子就这样平静如水地到了十一月，学生时代的烦恼总是出奇的一致，每天几乎重叠的生活轨迹，还有写不完的作业，搞不懂的题，朦胧的爱恋，都是烦恼来源。
　　于回重重叹口气，扔下久久未能落在纸上的笔，她又不会写最后一道物理大题了。
　　今天是周末，算了，还是出去散散心，正好剪个头发，说不定就有思路了。
　　如此想着，于回穿了件白色的防晒服，戴了顶黑色鸭舌帽就准备出门了。
　　于妈正在做晚饭，听见门口换鞋的声音，锅铲都没来得及放下来，匆匆塞给于回几块钱，使唤道：“出门是吧？帮你妈买瓶酱油，快点的，急着用呢！”
　　于回点点头，拿着钱出门了。
　　在小区门口买到酱油，她转身正要回家，余光瞥见公路旁梧桐树下的两个人影。
　　而在小区门口公路对面，林爽正推着自行车过来，远远也看见于回和面前这场闹剧。
　　一男一女，两人像是发生了什么争执，男生比女生略微高一点，拉着女生的手不让她离开，神色急切不知道在说什么。
　　女生好像有点情绪崩溃，抬手捂住眼睛，身体都在颤抖。
　　男生见状一把抱住她，仗着身高优势，不顾她的挣扎，将她圈在怀里。
　　本来这种事，一看就是小情侣闹别扭，于回向来是擦肩而过看一眼，然后目不斜视去做自己的事。
　　但是这次不一样，她越看那个女生，及腰的长发，纤细的身形，不就是宋清清吗？
　　她看见宋清清泪流满面，挣扎的越发厉害，男的突然紧紧箍住她的肩膀，怒吼道：“那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声音之大，于回隔他们接近五十米都听的一清二楚。
　　瞬间，她浑身就像是弦被绷紧了一样，毫不犹豫冲到宋清清面前。
　　于回狠狠推开那个男的，伸出胳膊挡在宋清清面前，也大喊：“你想做什么！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她自己紧张到手脚发麻，声音都有点发颤，还是竭力将宋清清护在自己身后。
　　林爽见她的举动，毫不意外，看看马路两边，确定没有车时，骑上自行车，穿过马路，脚踏板蹬得飞快。
　　那个男的刚开始被冲出来的于回吓到了，愤怒有所消散，听见她的话，怒气又蹭蹭往外冒。
　　“好啊，还搬救兵了是吧？”
　　他本来满脸怒容，不知道又看见了什么，怒气消失，转而又一副无所谓地摊摊手，阴冷笑了声：“宋清清，咱俩没完。”
　　“走着瞧。”
　　说完就扬长而去。
　　于回见他走了，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去看宋清清。
　　只见宋清清蹲在地上，将脸埋在膝盖上哭得十分无助。
　　于回自己也有些无措，只好蹲下来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低声安慰道：“没事了……”
　　忽然听见车轮转动的声音停在了她的脚边。
　　起了一阵风。
　　她扭头看了过去，就看见满地梧桐叶正被一双白色球鞋踩得吱吱作响。
　　顺着球鞋往上看，她看见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如两汪清水般明澈，染上她看不懂的担忧之色。
　　往常总是对她笑着的嘴巴，这次严肃地抿着。
　　他看见她望着他发呆，傻愣愣的模样，无奈叹了口气，也陪她蹲着了。
　　是林爽。
　　于回眼睛亮了亮，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指指身后的自行车，说：“我刚玩儿完回来，就碰见你俩。”
　　听见林爽的声音，宋清清也停止了哭泣，她狠狠擦了把眼泪。
　　拉着于回站起身来就要走。
　　她不想自己的笑话再被林爽看见了。
　　“诶……”于回差点被她拉倒。
　　“等一下，走什么？也不差被我看见这一次了。”林爽也站起身阻拦道。
　　宋清清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情绪中脱身，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林爽从兜里掏出纸巾递给她，问：“我没看错的话，是上次教学楼背后那个？”
　　宋清清没有接他的纸巾，她心里还是排斥这种事又被林爽看见了。
　　见状，于回接过纸巾，小心翼翼帮宋清清擦去眼泪，耐心道：“先缓一缓，等情绪平复一点……”
　　听见于回温柔的关心，宋清清再也忍不住，扑进于回的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乍然间被柔软馨香的身体填满怀里，于回心里一阵心疼，关切地拍拍她的后背，重复道：“没事了没事了……”
　　突然，于回看见地上梧桐叶中的酱油瓶，完了……她妈又得骂她了。
　　“林爽，能不能麻烦你，”她指指地上的酱油瓶，恳求道，“帮我送去给我妈，我陪宋清清一会儿。”
　　“……好，”林爽拎起酱油瓶，环顾四周，确定那个男的确实走了，也推着车离开，“你们慢聊。”
　　等宋清清情绪稳定下来，于回牵着她去了小区门口的奶茶店。
　　她用原本想剪头发的零花钱给她俩各点了一杯焦糖奶茶。
　　两人坐在店里，于回将奶茶插好吸管递给她，说：“你尝尝，我最喜欢喝这家的焦糖奶茶了，甜而不腻，很好喝。”
　　宋清清默默喝了一口，垂着头，低声道了句谢：“很好喝，谢谢你。”
　　“不客气。”
　　等宋清清喝了一半了，于回这才开口问道：“你……还好吗？”
　　说完她就后悔地咬了下舌头，看宋清清哭成那样，肯定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