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微笑面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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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再见到潜逃者已经是三天后。
这期间庞妹给莫鹤发过几条日常分享。
或许是因为莫鹤探望时的嘱托，她发消息的频率比之前高了不少。
她还是没见到罗微离，但那天被拒绝后也没有轻易放弃。
没有理会小姐妹的调侃，庞妹隔天再次发出邀请。
罗微离还是拒绝了。
偏偏还拒绝得很礼貌，庞妹也不好骂他几句出气。
说到底她也只是出于对莫鹤嘱咐的在意才这样积极，几番被拒绝，她不至于一直给自己找不痛快，不再发出邀约。
庞美女：我有约罗微离哦，不过他还是说不去，怕不是谈恋爱了？
庞美女：真有他的。
moheee：应该不会吧——发送失败。
莫鹤靠着装衣服的袋子发呆。
最近和李霖衣聊天聊多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信息发不出去。
还以为是信号的问题，抓着手机就做法一样在半空中摇信号。
抓抓头顶那几撮翘起来的毛，他打开和李霖衣的聊天界面。
李霖衣换了头像，莫鹤仔细瞧瞧，认出来是李霖衣之前在画的那幅“菊花”。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画完了。
小少爷很讲究地给画加上画框，放在了自己睡觉的屋里。
莫鹤问他怎么画朵菊花放床头，李霖衣也只是笑。
莫鹤也把头像换成了李霖衣画的那幅“莫鹤”，太帅了，实在忍不住。
不过当时是临时起意拍的照片，大晚上的，就靠他那盏小灯能照见什么？
乍一看乌漆抹黑的，
莫鹤想了想还是没什么关于新头像的好创意，干脆就让它就这样黑着。
moheee：见鬼，好冷。
moheee：【小熊发抖】
霖：【黑人问号】
霖：哥你自己看看今天的天。
大太阳。
莫鹤恹恹地抬起眼皮，背后起着汗，密涔涔贴着他。
像有什么拽着他往下瘫。
moheee：沙发套拿去晒了吗？
霖：【图片】
莫鹤点开一瞧，忍不住乐，按着手机发语音：“你把我裤头挂旁边干嘛，能不能挂进来点啊，你莫哥我不要面子的吗？”
霖：没人知道是你的。
霖：吴宝湖洗的。
moheee：谁拿出来的？
霖：。
moheee：我觉得李某有重大嫌疑，霖兄你认为呢？
霖：所见略同。
莫鹤喉咙里闷着笑意。
余光看见建设区里边有身影在向这边靠近，莫鹤收起手机，缓缓站起身来。
环视四周，暂时看不出来有没有人要抢。
可吃过亏的莫鹤不敢掉以轻心，他目标明确地朝屏障走去，手里提着一把菜刀。
连夜驱车去最近的市场淘的，新开的刃清亮凌人，配上莫鹤吊儿郎当的动作，气势挺足。
和莫鹤温和的性格极不相符的浓眉挺鼻，深深勾勒出眼窝的阴影，垂下眸时叫人摸不透，抬眼时又会叫人被狼似的眼神逼退。
在地上躺了一天，莫鹤背后全是沙尘。
他特意没去拍掉它们，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沙土带来的重量变化，那种似有若无的触感叫他不快。
不痛快，表情就更凶。
庞妹说过，他要是不笑的话，看着还是挺唬人的。
莫鹤从小到大没怎么仔细看过自己的脸。
之前家里的浴室倒是挂有镜子，但那是莫鹤随手捡来的，历经沧桑，镜面划痕很多。
加上浴室的灯也不好使，昏暗，朦胧，无心去观察的细节自然是始终发现不了。
李霖衣和他讲之前他从来没注意到自己的眸色。
绿色，也不尽然，只有一小块带些绿色，染错色的盘子般，和那本书上模特的纯然碧色差得远了。
莫鹤忽然想起很多最近发生的事，偶尔还闪过几个很久远的画面。
它们围着他的脑袋转，有时一拥而上，有时又像浪潮似的退去。
他的生活一直是这样。
贫穷伴随他，坏运气缠着他。
但放在E区，就显得很正常。
这样活着的人一条街就能拉出一串，手拉手玩几场丢手绢。
莫鹤没想过要做点很特别的事，没想过要成为什么了不起的人，他光活着就觉得很辛苦了。
为什么有人能那样拼命地去争取不一样的人生，去追求那些“梦想”啊、“目标”什么的呢？
他们为什么会有这些梦？
莫鹤曾认为是自己的世界贫瘠得没有办法去想象。
那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咬碎牙关都要伸出手紧拽潜逃者的手，进去后立马挣扎着站起身。
狼狈却强硬地抢过滴滴卡的时候，莫鹤一边反胃得直皱眉，一边无奈地想。
他在做什么呢？
冲墙外的人挥挥手，莫鹤低头咳出胸口郁结的疼痛，新鲜的空气霸道地闯入他的肺腑。
横冲直撞，难受得不想呼吸。
看来这次的潜逃者并没有提前约好谁，出去后弯着腰慢慢走远了，周围也没有人走上前。
机车早被莫鹤托付给附近认识的人，他背着简单的行李，缓缓挪动脚步走向建设区内唯一的高大建筑——员工宿舍楼。
稍远处回忆员工食堂，不太高，但是远远看着就知道很大。
“哥？”
这路上必踩狗屎的运气。
莫鹤叹口气回头：“诶。”
庞妹震惊得松开小姐妹的手飞奔过来，上下打量莫鹤：“你怎么在这里？”
莫鹤的本意是先瞒着庞妹，遇上的话就拎瞎话糊弄一下。
但他现在碰上庞妹的时间太寸。
虽然已经事先找个掩体换上了吴宝湖的工作服，但他手里还拿着行李呢。
“想你了。”自暴自弃得了。
“我不信。”
“我也不信，”莫鹤无奈笑笑，伸手给她一个拥抱，“晚点聊，我先去洗个澡。”
庞妹下意识往他屁股上一抓，捏完闻言点点头，嘴巴因为惊讶始终半张着。
莫鹤帮她合起下巴，摆手转身走进男生宿舍楼。
用刚刚拿到的B091滴滴卡刷开宿舍门，莫鹤突然感到浑身酸痛，头也阵阵发晕，身上没一个地方痛快。
洗澡淋着浴都快睡着了。
反复做深呼吸尽力保持清醒，向李霖衣报平安，再给庞妹拨去电话。
他站在窗前吹风：“喂。”
“我不叫喂。”庞妹心情还不错，试图和他玩梗。
不过莫鹤没搭理她这茬。
“有个人拜托我帮忙顶工，我答应了。”不是面对面，莫鹤编瞎话的心理负担轻不少。
庞妹也不在意：“谁？”
“你不认识。”
“名字？”
“吴宝湖。”宝湖叔对不住了。
“什么时候认识的？”
“几天前。”
“有没有被威胁？”
“没有。”
早料到会面对这场快问快答，莫鹤在浴室就准备好了全套说辞。
“才认识几天，你居然会答应来顶工？”
“看着可怜，没忍住。”
“······你啊，”庞妹忍不住吐槽，“什么烂好人啊？”
“反正没什么事，看你发的东西觉得这里好像挺好玩的，就刚好来看看。”莫鹤说完自己都笑。
庞妹放下疑心，心思重点放在了莫鹤进来这件事本身上：“疼吗？”穿过屏障的时候。
“比想象中疼，早知道不答应了。”
“活该。”
“嗯，吃一堑长一智。”
挂电话后莫鹤沾床就没了意识，感觉自己像躺进了棺材，闭上眼就是一辈子。
睡得痛快是一时，后果咬得也紧，马上追了上来。
翌日莫鹤上工迟到，管理员增加了他的工作量。
午饭没赶上吃，晚饭时莫鹤直接顶平时的两个自己。
手上的茧子感觉都加厚了一层，莫鹤举起手拍照发给李霖衣看。
这才第一天。
他没有看到罗微离，今天打听到的消息表示E区的工人住在九楼。
但电梯坏了，住一楼的莫鹤整日忙忙碌碌，进屋就再没力气爬这九楼了。
回宿舍就想睡，身上每块骨头，每次呼吸都很沉重，无形的铁链缠绕着他，如影随形。
莫鹤几乎喘不过气来。
昨晚睡得昏天黑地，醒来时没有盖被子，莫鹤觉得自己大概是睡前没来得及盖上就失去了意识。
九楼。
能不能飞上去啊。
莫鹤站在床前徘徊。
moheee：真想死啊。
moheee：霖：？
moheee：好累，好想罢工。
moheee：霖：啊~莫哥好可怜，阿霖给你捶背哦。
moheee：乖儿子。
自娱自乐一阵，莫鹤算是笑得清醒了一些，最后还是决定出门。
但当他手扶上门把刚要拧开出门时，却猛地动作定格。
开猫眼。
对面屋有人悄悄扣门，四五个人，戴着面具。
屋主开门，甚至还没能发出惊呼，就被迅速制服放倒在地。
莫鹤轻轻关掉了房间里的灯，于是等楼道里的声控灯熄灭时，他房门下没有透出光。
偏偏这房门隔音做得挺好，莫鹤听不清外面的动静。
半晌。
莫鹤突然浑身一震。
他们还是敲响了他的房门。
低头，楼道的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通过门缝透进来，被分割成三块，似乎有一个人正站在他门前。
猫眼被堵住了。
莫鹤后退，躲到门旁边，门缝的光紧接着又被遮掉大半，他猜是门外的人正趴下来朝里面窥伺。
还好抢先一步退开了。
屏障在建设区内依旧有作用，除非屋主主动开门，不然外面的人没办法硬闯，就连窗户也不行。
莫鹤放缓呼吸。
不出去的话，他至少现在是安全的。
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对上，莫鹤再次对自己的坏运气露出无奈微笑。
微笑面对吧。
等门口身影消失，声控灯也很久没有动静，莫鹤才走向卧室，暂时放下自己的出门计划。
moheee：看见了，面具，lucky。
倒头就睡。
李霖衣将床头歪了的画摆正，拿出手机，看完笑了笑。
虽然莫鹤看不见，他还是会回复。
霖：莫老板好可怜，阿霖祝福你——发送失败。
发完，他又有些恍神。
放平心态上床躺好，李霖衣觉得自己大概是第一次交到了好朋友，有点高兴过头了。
寄住隔壁的莫茉早上会过来串门，进屋就四处窜，它似乎在找莫鹤，不过当然是找不到的。
最近它晚上也会来。
早先李霖衣给它喂食它是不理会的，今晚又试探几下总算是勉强给他说了句“谢谢”。
第二天它干脆赖着不走，在莫鹤楼上那张床上蹦跶，林老太太骂骂咧咧过来接驾都请不走。
最后还是屈服于秦婆婆手里的零食，跟着回了隔壁。
“阿霖，”秦婆婆的咬字很模糊，是老人特有的黏糊糊，“阿莫咧？”
“他在建设区。”
“他去建设区了？”秦婆婆侧头看他。
“嗯。”
“行吧，”秦婆婆抿着唇，不像在笑，“他有想法，哪个要我给他想有的没的，都大了。”
“嗯。”
“你现在看着小咧，没多久也大了，人都这样，很快的。”
“嗯。”
“很快就大了，很快就老了。”
“嗯。”
“活得开心就好。”
“嗯。”
“要活得开心。”秦婆婆摸摸他的头。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微笑面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