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好人不易做》君湫一语

63、第六三章 文武冠冕

　　乌云掩月，星光黯淡，可谓杀人放火之佳时佳日。

　　君无玖看着不远处直冲天际的火舌，顿时有些后悔自己今日出门时没看黄历，要不然也不会遇到如此糟心之事。

　　【宿主大大，再不上前，那个孩子可就要被折磨致死啦！】好好看着完全没有动作的君无玖，忍不住催促道。

　　“……灭了他们？”君无玖微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才缓缓道了一句。

　　【宿主大大！】

　　“行了，不用喊这么大声，不会要他们的命，不过，他们如此行事，若什么惩罚都没有，岂不愧对这一家无辜惨死的人？”君无玖眼底划过一道冷芒，手指微抬，一道玄力释出，犹如清风拂面，那些人尚未反应过来，便昏迷过去，“恶人永远都不知悔悟，今日死，还是下回亡，又有何区别呢？”

　　【如果大大想要被关小黑屋的话，本统不阻止。】

　　浑身是血的小孩努力睁大双眼，想要看清是什么人救了自己，但眼前始终一片模糊，看不清那人模样，唯有一股好闻的香味拂过鼻尖，让人心安。

　　君无玖抱起那名被折磨的只剩一口气的孩子，“他们该经历何为地狱。”君无玖眼底闪现一道红光，身上瞬间释出几道黑色光球融入那些人的身躯。

　　【……】好好猜出那几道黑色光球是什么，可也不敢对此多言什么。自从那次宿主大大被人背叛，一时没控制住，魂体差点散离，重新凝聚之后，宿主大大似乎无师自通了某项能力，只是，这项能力若要使用，怒意值与杀意值都需达到百分之九十，一个控制不好，就是破百关小黑屋的结果。

　　回到无咎谷，君无玖细心处理了孩子身上的伤。

　　【宿主大大，天命录有任务更新，请及时查看。】待君无玖忙完，好好才出言提醒。

　　“任务？”君无玖打开天命录，看着‘天下禁武’四个字，沉默了。

　　【宿主大大？】

　　“你确定这是我能做的事？禁武？禁谁的？”君无玖挑眉，他现在心情欠佳，这是在挑战他的耐性吗？

　　【呃……】好好也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天命录不会出现君无玖不能完成的任务，可这个天下禁武，一个不小心，可真的会成为天下公敌。

　　“呵，这任务若不能退，就换一个，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君无玖也没为难好好，这不是摆明的骗他功德值吗？又不是第一次。不过想到第一次被他退回的任务，目光微暗，若他知道后续是那样的发展，那他宁愿身消魂散，也不愿他身中诅咒，早早辞世。

　　【咳咳，消耗一千功德值更换任务，请宿主大大确定。】

　　看着眼前鲜亮的确定按钮，君无玖忍不住吐槽，你倒是给个否定的按钮啊！

　　【宿主大大确认更改，更改完毕，任务已更新。】

　　君无玖视线一扫，原本的任务被一条横线划掉，在它的下方，出现一条红色的字，表明这是修改过的任务。

　　看着那条任务，君无玖忍不住皱眉，“这个孩子，明明一心为天下，为何要选择如此偏激的手段？一着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依天命，循天道，天下禁武令，万里尸骨路，不得阻扰寂寞侯施行天下禁武。』

　　“而且，你确定这是任务，而不是一种条件约束？”

　　【……】好好也十分不解，天命录中明明只能显示任务，这个算什么？看起来就像是在要求君无玖不得阻扰寂寞侯的天命，【许是因为时间未到，所以任务显示不全？你看，他现在还只是一个孩子，等他成才，还要好长一段时间呢。】

　　“这是怕我把他养废啊。”君无玖拿起干净的绢布，轻轻擦拭孩童额上的汗水，看着双眼紧闭，在睡梦中也不得安宁的孩子，伸手将人抱入怀中，轻拍其背，安抚他的情绪，“心怀仇恨的孩子，会活的很艰苦。无咎谷内平静祥和，我又不喜沾染天下事，潜移默化间，怕是会让这个孩子忘却年少时的经历，才会有这么一个不是任务的任务吧？”

　　【或许吧。】

　　“看来你隐瞒了一些事情。也罢，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见怀中孩童情绪稳定，将人重新放回床上，盖好被子后，转身离开。

　　数日后，孩童清醒过来，睁开眼见到的就是一个十分陌生的环境，但四周精致华美的摆设，让他一时看花了眼，也暂时忘了害怕。

　　“醒了。”

　　温柔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孩童微扬脑袋，盯着君无玖看。他虽不认识君无玖，但他却闻出了君无玖身上传来的冷香，“我记得这个味道，是你救了我。”

　　“味道？”君无玖疑惑地抬抬衣袖，他并没有问道什么特殊的味道，不过他也不在意，看孩童的模样，想来也不是什么难闻的味道。在床边坐下，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检查孩童的身体状况，“恢复的不错，小孩子的恢复能力就是高。来，把药喝了。”

　　孩童接过药碗，看着黑漆漆的汤药，扑面而来的味道让他本就饥肠辘辘的肚子更加难受。

　　“怎么？怕苦？”

　　“不是。”孩童摇晃脑袋，然后仰头大口地把汤药喝完。入口的汤药十分苦涩，让他忍不住皱眉。而在汤药入腹的瞬间，肚子异常难受，胃中翻江倒海，一股气直冲而上，似要将刚入腹的汤药吐出。就在这时，口中一甜，肚子的异样也随之消失，一股暖意流向四肢百骸。

　　“我忘了，该先给你喝点粥，暖暖胃。”

　　“那你给我吃了什么？”孩童将空碗归还给君无玖，小手搓着肚子，他现在的感觉十分的好，就好似之前异常难受的人不是他一样。

　　“当然是好东西。好了，就算你现在毫无睡意，也要乖乖躺在床上。”君无忌轻拍被褥，示意他躺下。

　　“他们…怎样了？”孩童没有躺下，而是突然抓着君无玖的衣袖，语气急切又透着一丝哀痛。

　　“我已将他们收敛、埋葬，等你好些，我再带你去祭拜他们。”

　　“那、那些人呢？”孩童眼底的哀痛转为仇恨，他恨着那些人，更很世道。

　　“我放他们离开了。”君无玖抽回衣袖起身。

　　“放了？为什么？”孩童愣然地看着君无玖，那些杀人凶手，他怎么能放了他们呢？

　　“因为我不能杀生。”

　　“你是…和尚？”在孩童小小的脑袋瓜里，只有一种人不能杀生。

　　“和尚吗？算是吧。不过，我虽放了他们，他们也不好过，一旦他们再度行恶，老天爷会直接收拾他们。小孩子就该开开心心的活着，那些仇恨不是你该记着的事。”

　　“恩公，我想拜你为师，请你收我为徒吧！”孩童突然爬下床，跪在地上，额头不断地磕在地面上，只一瞬，额间便红肿起来，甚至还有点点血珠渗出。

　　君无玖垂眸看着他，没有阻止，也没有叫起，直到孩童才刚恢复几分血色的脸再度苍白起来才缓缓开口，“你叫什么？”

　　“阿岚。”

　　“几岁了？”

　　“五岁。”

　　“随吾来。”君无玖说完也不管阿岚是否能跟上自己的脚步，转身就走。

　　阿岚因为起身过急，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好不容易缓过来，君无玖的身影已经远去，连忙迈步追赶。

　　君无玖在藏书阁前停下脚步，阿岚一阵疾跑，气喘吁吁地停在君无玖身后，脸色更加的苍白。

　　“在你弱冠之前，吾要你读完这里所有的书，可能办到？”

　　【哇！宿主大大，你这也太狠了吧？就算他一天读一本，也不可能在弱冠之前读完藏书阁内的所有书。】好好惊呼一声，完全没想到君无玖会出这样的难题。

　　“好！”阿岚不知道藏书阁内有多少书，甚至不清楚君无玖的能力，但他明白，自己如果错过这一次机会，那他一定会悔恨终身。

　　“想清楚了？除去睡觉吃饭的时间，你每日只有六个时辰，而这六个时辰，你还需完成吾交代的课业，如此一来，你看书的时间就更加的少。”

　　“想清楚了！”阿岚目光坚定地看着君无玖。

　　“好，吾期待。但现在，我的小病人，你该好好休息了。”君无玖说完伸手直接将阿岚抱起，送回房内。

　　十五年转瞬即过，君无玖看着眼前已成长为翩翩少年郎的阿岚，就算时间在他眼中已无任何意义，还是忍不住感叹一声时间过的可真快。

　　“先生。”阿岚躬身一礼。

　　“模样俊俏的少年郎，为何眉宇间总有一抹化不开的愁绪？来，告诉先生，让先生为你排忧解难。”君无玖打趣道。

　　“先生，明日就是最后期限了。”阿岚没有抬头，反而又低了几分。

　　“是啊，你完成的比为师所想的要好。”君无玖微微点头。

　　“先生？”阿岚猛然抬头，呆愣地看着君无玖。

　　“怎么？不想拜师？”

　　“不是！”阿岚连忙摇头，“可我并没有完成先生的要求。”

　　“藏书阁内的书包罗万象，就算你读一辈子都读不完。”君无玖忍不住想，那藏书阁每日都会有新的书籍生成，怎么可能读的完？“为师主要是看你的心性，这些年，就算你我之间没有师徒名分，我对你的关心与教导，又何尝不是在对待一名弟子？”

　　“阿岚此生得遇师尊，是阿岚之幸。”阿岚当即跪拜。

　　君无玖微微点头，等阿岚行完跪拜大礼，才继续道：“为师知道你心有宏愿，一个无争斗、无杀戮的和平世界。”

　　“是，这些年，弟子也在思考要如何做才能实现这一愿望。”

　　“你想如何做，为师不干涉，但有两个条件。一，为师只给你一次机会，成功了，自然皆大欢喜，失败了，藏书阁内的书在等着你读完。二，与人动武永远不得超过三招，除非威胁到你的性命。”

　　“是。”少年垂首应道。

　　冷峰残月，水瀑旁，一道灰色身影神情专注，随着手中刀起刀落，一个栩栩如生的木雕逐渐成型。

　　风，悄然拂过，吹动竹叶沙沙作响，也卷入一道熟悉的气息。

　　插在一旁的九锡剑颤动不已，寂寞侯落下最后一刀，轻吹几口气，抹去木雕上的木屑，待整理完木雕才转向九锡剑，轻缓地吐出两个字，“安静。”震动不已的九锡剑瞬间安静下来。

　　放下刻刀，寂寞侯握着木雕，起身恭敬地看向来者，“弟子寂寞侯拜见师尊。”

　　“你等的人，错过了天时。”君无玖伸手扶起寂寞侯，顺手接过他手中的木雕，那是一个人，仔细一观，莫名有些熟悉，“这是为师？”

　　“是。师尊会让弟子等待下一个天命者的出现吗？”

　　“送与为师如何？你若愿意等，为师又怎会拒绝？”

　　“这本就是要送给师尊的。世道混乱，百姓苦不堪言，弟子，不想继续等了。”

　　“会很辛苦。”

　　“不论过程如何，不论结果如何，这都是弟子的选择，无悔亦无怨。”

　　“为师说过，无论成败，这条路，为师都会陪你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