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物》苏以木

11、第11章

　　周围泛着红的月光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大风吹来的云层遮住，废弃厂房内，桑子悻帮林言松了绑，林言一个猛扑，倒在了桑子悻的怀里。
　　桑子悻安慰着他，像在安慰刚遇见莫城时候那样。

　　“不哭，别怕。”桑子悻扶着林言的后脑，语气很温柔。
　　林言是个小女生，受不了这种安慰，她于是一个没忍住，在桑子悻怀里闷声大哭了起来。

　　她一个人在这里很久了，忍着没哭出来已经是极限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人在了，在的人还是桑子悻，她的泪腺没绷住，轰地炸开来。

　　桑子悻相对于陈凯，安抚小朋友还是有一套的，大概过了有十分钟吧，林言才在桑子悻的怀里平静下来。

　　小女孩儿依依不舍地从桑子悻怀里离开，桑子悻见她哭的跟个小花猫似的，没忍住笑了笑。
　　林言在这时歪了下头：“？”

　　桑子悻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缓缓吐出一口气道：“不哭了？”
　　大概是知道自己丢了脸，林言“噌”地一下就脸红起来了。良久，她才不轻不重地点了下头。

　　十一月的晚风从废弃厂房的破洞里溜进来，林言打了个哆嗦。她穿的少，而且身上还脏兮兮的，看样子就是被关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

　　“饿么？”头顶上传来桑子悻温柔的声音，林言抬了抬头，把垂在脸颊上的发丝往后折了折。
　　“不饿。”林言开口回答。

　　“你关在这里多久了？”桑子悻问。
　　林言说：“差不多有一个星期了。”
　　一个星期……那还能叫“不饿”？？？

　　“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桑子悻很好奇，通过刚才的短暂相处，桑子悻认为林言不会是一个随便乱跑的家伙。

　　不由自主地，桑子悻忍不住想起了莫城。
　　“对了，你有看到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儿吗？”

　　林言听得迷糊，她被关在这里好久了，除了每天饭点的时候会有人过来送饭之外，其他时间厂房的大门都是关着的，而且这里还是废弃的厂房，一般人不会来这里，更不要提和她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儿了。

　　林言摇了下头，说：“没看见过。这里除了吃饭的时候会有人来之外，其他时间都是关着的。”
　　桑子悻沉默了下去。

　　不知道莫城现在怎么样了，他是不是也像林言一样，一个人被绑在不知道哪里。想着想着，桑子悻感觉喉咙处似乎堵了什么东西，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哥哥？”林言稚嫩的声音让桑子悻回了神，他冲林言勉强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脸上已经消失不见的泪痕。
　　“哥哥没事。”

　　他拉上林言的手：“走吧，哥哥带你出去。”
　　林言奶里奶气地叫了声：“好。”

　　两人起身准备离开，而就在这时，厂房的门被人从外面很用力地推开。里面的两人在门开的一瞬间，皆一愣。
　　“陈凯！”桑子悻见到外面的人是陈凯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然而陈凯并没有任何反应。
　　“别喊了，他听不见的。”
　　桑子悻的目光从陈凯身上移开，才看见了一旁站着的两人。

　　“林言……”桑子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
　　两个林言？
　　这怎么回事？

　　林言的目光似乎也注意到了什么，桑子悻觉得自己被牵着的手紧了紧，甚至有些疼。他低头去看林言，就见林言垂在两侧的发须在颤抖。
　　小孩被关在这里很久了，手上的指甲都长长了不少，桑子悻觉得自己肉疼。

　　“别——”怕字还没说出口，就被门前站着的人打断了。
　　“哟，没先到你还活着啊，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话音刚落，桑子悻感觉自己的手又被人狠狠抓紧了一些。

　　他忍不住蹙了蹙眉。
　　“林言”：“既然都在这里了，去，把他丢过去。”
　　“好。”

　　伴随着耳边闷沉的“扑通”声，陈凯被人随便似的丢在了桑子悻他们跟前。
　　倒在地上的男人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微微皱了皱眉，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男人捂着腹部，艰难地站起来，咳了几声后，竟哇了一小滩血出来。

　　“啧啧啧，都伤成这样子了，还逞什么能啊。”“林言”的话里很明显带着嘲讽，但陈凯却丝毫不理一下。
　　“总比某些人甩小手段来的强。”陈凯说。

　　一旁不知整个全过程的桑子悻感觉自己走错了频道，什么叫……总比某些人甩小手段来得强？

　　半个小时前，陈凯知道有人跟踪他后，立刻把腰间的家伙握紧了，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跟踪他的人，除了小偷之外，还有林言！
　　“林言？”陈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一个小女孩儿，大半夜……

　　“你怎么来的这么慢啊？”前面小偷突然说。
　　陈凯回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难以置信。

　　他想明白了，知道为什么小偷会在这里了。不过，还有一点让他觉得很奇怪，一个小女孩儿，大半夜的，为什么会和偷过自己母亲遗物的小偷在一起？

　　林言绕过陈凯，不屑似的看了眼身旁的男人，没好气道：“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叫你跟踪个人，怎么这么快就暴露了？”
　　小偷：“怪我喽？”

　　前面的陈凯听到这里，忍不住蹩了蹩眉。
　　跟踪？

　　这时，身边吹来一阵寒冷的夜风，天空中的云层被风吹走，露出了血红色的月亮。陈凯轻笑一声，引来前面的两人投来疑惑的目光。

　　“死到临头了，你笑什么？”小偷刚被人怼，心里一阵不痛快，现在陈凯又像是在嘲讽一样地笑着，他更加恼火了。
　　陈凯说：“我在笑你跟踪人的技术太差，我们训练基地里考倒数的人都比你好。”

　　小偷颜面扫地，“噌”地一下冲了过去。
　　陈凯侧过身，轻松躲过了小偷漏洞百出的招式。
　　陈凯瘪了瘪嘴，带着嘲讽的语气道：“哎呀，不好意思，躲掉了。”

　　小偷一脸菜色，毫不犹豫地又冲上来，不过这次陈凯没有躲开，而是抬手用手臂挡下了。
　　两个成年男人的力量还是不容小觑的，陈凯挡下的那一瞬间，手臂几乎是迅速地麻了一下。

　　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使出一些力气，轻松地把小偷推出了几米远。
　　小偷踉踉跄跄地站稳，随后就听见了来自队友的吐槽：“你怎么这么没用，连个伤残人士都打不过？”

　　小偷：“有本事你来！叫什么叫，站着说话不腰疼！”
　　林言闭了嘴。
　　陈凯倒是一脸轻松，丝毫没有一点伤残人士的样子。

　　“还来么？”他挑衅似的抬了抬下巴。
　　小偷握了握拳，继续漏洞百出地朝陈凯砸过去。陈凯抬了抬手，一手挡下小偷的招式，一手朝他的腹部砸去。

　　小偷顿时感觉胃里一阵翻涌，恶心感涌上喉咙口，小偷干呕了几下。
　　他忍着苦涩感，甩了甩头。

　　他本来就是靠偷东西维持生活的，打架什么的，最不擅长了。他要是能打架，也不至于这个月第一次偷东西就被当街拖着游行。
　　太社死了。

　　他捂着腹部，好不容易平复了下胃里的涌动，就见陈凯身后的林言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他没再耗下去，随便抓了把泥土朝陈凯脸上挥去。
　　陈凯愣是没料到小偷会耍这招，一下没反应过来。

　　他用手挡住眼睛，小偷趁机朝他腹部挥去。
　　陈凯的腹部本来就没有完全恢复，这一下子，直接让他当场跪了下来。
　　风水轮流转，这下子他终于感受到了刚才小偷的难以说出口的恶心感来。

　　小偷“嘿嘿”一笑，虽然他打架不行，但是耍阴招还是可以的。
　　看，这不就成功了。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就在嘿完的下一秒种，他感觉腹部上一凉。等他低下头看的时候，衣服已经被血浸湿了。
　　其实，刚才陈凯是故意跪下来的，为的就是等待现在这个时机。

　　他抹了抹唇边站上的泥巴，一脚踹开了前面挡着路的人。
　　小偷：“……”

　　前面看戏的林言眉头都快拧成一个麻花了，她想冲上去，却就听见一声扣动扳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言：“……”不带这样的！

　　“走吧。是让我这样送你们上路，还是这样让你们带我找人？”陈凯笑盈盈道，这让人很毛骨悚然。
　　就像面对怪物一样，在和怪物打交道。

　　小偷：“有第三种选择么？”
　　陈凯挑了挑眉，似乎在说：你觉得呢？
　　小偷：“……”小偷闭了嘴。

　　朦胧的月色被厚厚的云层所掩盖，原先的人质成了掌控者，跟在真·人质的后面，时刻注意他们的动静。然而就在这时，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运动太激烈了，陈凯觉得胃里似乎在翻江倒海，不仅如此，胃里还像喝了酒一样，烧的慌。

　　与此同时，走在陈凯面前的小女孩儿露出了一个邪魅的笑容，她张了张嘴巴，默读一二三，最后，身后传来倒地的声音。
　　他们回过头去看，就看见陈凯一脸痛苦地缩在地上。

　　“你……”陈凯艰难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但还没说完，人就没了意识。
　　“他怎么了？”一脸懵然的小偷满脸问号，就差在额头上写“你干了什么”了。
　　林言笑着说：“我给他吃了点好吃的。”

　　厂房的门被人关上，眼前瞬间黑了一度，周围安静得出奇，只有微微弱弱的呼吸声和林言哭泣的声音在耳边回想着。桑子悻走到窗户前，通过破洞吹进来的晚风让人越发寒冷，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的月亮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色。

　　血夜么？
　　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