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迷心窍》恓惶

13、二狗

　　冬天的天黑得很快，还没到酉时，天已经全部暗下来了，水果蔬菜的那些小贩早早地收摊了，但是酒家客栈却相继点灯。一些夜宵的铺子也开门迎客。
　　唐菲絮摸摸自己干瘪的肚子，从早上都现在什么东西都没吃。怀里的银票数字写的太巨大，让她害怕自己只要一露富，马上就会被黑店宰了吃。心中埋怨慕容宣，果然是皇宫生皇宫长的皇子，不知人间险恶。也怪自己，没要点碎银来。
　　本来以为过个不久就会变回鬼魂的形态，所以唐菲絮早上一直躲在一个破庙里，没想到到了现在，多少个时辰都过去了，自己还是非常醒目的少女一名，而且是太醒目了，穿着一身的绸缎，面目姣好，到哪里都成为瞩目的对象。
　　有多少人借着人潮的拥挤摸了自己的手，还有多少魔爪落在自己的屁股上，唐菲絮咬牙，真是哪个朝代都一样，色狼处处有，主要看你引诱的够不够。
　　可怜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居然要受这样的委屈，银票就更加不敢拿出来了。
　　可是肚子很饿啊，循着馒头的香味，唐菲絮慢慢地飘到一个馒头铺面前，盯着这白白胖胖的馒头发呆。可怜她富贵打扮，却要饿死在街头。唐菲絮吸了吸鼻子，慢慢地对着馒头伸出邪恶之手。
　　“诶，姑娘好眼光，我们这里的馒头又大又好吃，还特别便宜。”就在她的手马上要抓住那个包子的时候，一张黝黑的脸凑了过来。
　　其实也不能称之为凑，小哥大概也没见过这么素白圆润的大小姐，有些拘谨又有些讨好地对着这边笑，身子和唐菲絮隔了半米远，那双隐藏在黝黑的皮肤下的眼睛，亮的吓人。
　　“这个怎么卖啊？”现在身边的人已经不多了，唐菲絮让自己说话的语气显得特别的有魄力，虽然她差点酿成大错，但是她的表情绝对不能让人看出有一点点的心虚。现在要出来讨生活的，以后可都得靠自己了。
　　“剩的不多了，小姐如果要，一文钱两个。”
　　好便宜啊，这种情况下，唐菲絮怎么好意思把自己那张巨大的银票拿出来吓人家呢。
　　“刚刚放了久了，如果小姐要吃的话，我给你热一下，店里面还有热豆浆。”
　　对于饥肠辘辘的唐菲絮来说，现在能吃上一个馒头，喝上一碗豆浆，对她来说是多么幸福的事情，不管了，反正自己又不是没钱付账，这个小哥看上去面善，不会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不法之徒吧。
　　“那给我一碗豆浆，两个馒头，热一热，我要在店里面吃。”
　　“诶。”小哥几乎是有些雀跃的站起来给唐菲絮准备吃的，唐菲絮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莫不是自己太过于漂亮，一下子把人给电着了，这小哥在这市井中没见过什么世面，恐怕等一下自己不付钱，他都没有关系。
　　小哥的表现确实是一副被唐菲絮电到的样子，殷勤地忙上忙下，豆浆没了马上添上，一边整理店铺一边还不时地偷看她，等到唐菲絮把馒头豆浆扫得个干干净净，也没见着他说钱的事情。
　　“小哥，算算钱。”
　　黝黑的汉子走过来，有些局促地在旁边呆了会儿，“两文钱。”
　　唐菲絮立马面露难色。
　　“如果小姐没有钱的话不要紧，下次再给我就可以了。”
　　唐菲絮想了想还是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银票，她不能一辈子都熬着吃白食过吧，总要把钱给换了，趁现在这个小哥人还不错，就他了。
　　递过去的钞票果然让小哥震惊了一下，震惊过后却是全然的冷漠，小哥看了唐菲絮一样，此刻的眼神已经没有先前的热络了，“小姐等着，我到隔壁去给你换钱。”
　　“其实不用了，你能找多少就算多少。”
　　男人对她的话充耳不闻，跑出店门后一刻钟，又匆匆赶回来，兜起来的衣服里都是钱。他把这些钱都放在桌面上，“你点一点吧。”
　　桌面上有一些碎银，还有成串的铜板，剩下一些铜板没有串起来，散落在桌面上。
　　“点一点。”见唐菲絮没有开口，小哥又加重语气说了一遍。
　　唐菲絮被吓到了，赶忙伸出手来胡乱的点一遍，“没错没错。”
　　男人那双幽深的眼睛看着她，直接排开她的手，慢慢地仔细地把钱点了一遍，果然是一文不多，一文不少。
　　有必要这么认真吗？唐菲絮撇嘴，把钱收到自己的口袋里，想了想对男人说，“我可以不可以再买两个馒头。”
　　“对不起，剩下的我们不卖了。”
　　典型的仇富心理，唐菲絮想，她最开始有些落魄的样子让小哥心生好感，但是却没想到她如此富有，小哥肯定是觉察到他们之间巨大的差距，在对自己的自卑和对她的欢喜的矛盾下，选择了排斥她。
　　当然小哥没办法知道唐菲絮此刻心理面在想些什么，很客气地再说了一句，“小姐，我们要关门了。”
　　哎，唐菲絮站起来，“那请问这附近有什么客栈之类的吗？”
　　“你往前直走，转角就有一家。”
　　唐菲絮点点头，正准备离开，从外面冲进来的一个女人立马就撞到了她身上，在往后倒地过程中，一双有力的手及时扶住她。
　　“二狗哥，快去看看李叔，我看他快咳出肺来了。”
　　扶着她的那双很有力的手立马甩开了她，唐菲絮还没有反应过来呢，就看到这个叫做二狗的男人从自己的身边快速冲了出去。
　　唐菲絮想了想，居然也跟了上去。
　　她这是无聊透了，另外，对于这个世界的全然陌生，也让她对于所有的事情都有兴趣。她加快了脚步跟上去。
　　好在二狗家并不远，转个弯就到，否则就她这个脚程，早就让人给抛到后面去了。赶到二狗家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围着了，穿着衣服都是清一色的青黑粗布，倒让唐菲絮一下子鹤立鸡群起来。
　　二狗冲进屋子一会儿就出来，背上背着个年迈的老人，此刻趴在他的脊背上痛苦的咳嗽着，喘息着。
　　“快去陈大夫家。”
　　二狗背着老人，大跨步朝着城南的方向走去，众人的眼神如芒刺在背，唐菲絮立马跟上二狗。
　　二狗的脚程很快，快得让唐菲絮差点赶不上，如果不是她软足了力气，早就掉队了。不过后来唐菲絮也庆幸自己还是赶上他了，这样一来，唐菲絮相当于救了一条人命。
　　电视里面常常看到的场景又一次出现在面前，穷人看病，没有钱的话谁替他看，唐菲絮站在二狗后面，看着他垂在身侧紧紧握起来的拳头。以及因为极力控制自己而在脖子上纠结起来的青筋。
　　“我有钱。”几乎是没有经过头脑的一句话，唐菲絮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一把的银子，放在大夫的手里，“先救人。”
　　二狗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仿佛此刻才刚刚看到她这一个人，但是对于唐菲絮的举动，他并没有阻止，在需要钱的时候，所有的自尊都变得一文不值。
　　唐菲絮此刻反而像是个小媳妇，不敢大声说话，陪着看大夫诊治李叔，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李叔的病症被控制下来，由二狗背着回家的时候，唐菲絮还跟在后面。
　　“你的钱我会还给你的。”
　　唐菲絮摇摇头，表示这件事情不值一提。
　　“我送你到路口，那里就有一家客栈，明天你到我的馒头铺来，我给你写一张借条。”
　　“其实这没什么关系。”
　　“我不想欠着人情。”二狗瞥了她一眼，“尤其你这种大富家的人，指不定因为这点钱要我们为你们做多少事。”
　　唐菲絮无语了，自己这简直是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自己是好心，结果人家当成驴肝肺。顿住身子，唐菲絮转身，“我自己有脚，要你送。”
　　二狗看着那人迅速消失在眼前的背影，眼神复杂起来。

　　等了一天，两天，二狗还是没有看到那天晚上出现在他馒头铺的那位小姐，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二狗觉得她是被他的态度伤着了。人家本来就是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凭什么要受他这个卖馒头的小贩的气啊。
　　越想就越觉得自己的错，二狗敲敲自己的脑门，觉得自己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他很喜欢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姐，她站在自己的面前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馒头的样子，和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
　　不管是隔壁的小花还是常常到那些无意中在街上看到的绣坊的姑娘，都缺乏那位小姐那种纯真与世无争的淡定与干净。她的眼神很干净，仿佛是从未受到感染的灵魂。
　　但是当她掏出这么多钱的时候，他心里的疙瘩却忽然冒出来了。
　　从他有记忆开始，那些有钱人都是充当欺凌的角色，像他老爹，之所以受了这么重的伤，就是因为那些富人的欺压。
　　他一直觉得不公平，都是祖上的庇佑，这些人自己有什么本事，所以对于富人都有一种心灵上的隔阂，那位小姐把银票拿出来的那一瞬间，让他更加清楚地看清了他们之间的不同。
　　所以自己昨天的那番举动是彻底伤害了她吗？所以她才不愿意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了。
　　二狗不想抱着什么非分之想，他给自己的理由是，这位小姐总该到这里来给他写一张借据的机会，他不想欠着她。
　　没想到很快，他就有了这个报答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

　　二狗就是代表着底层的人民啊，第二号男主，哇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