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三章 交给大人 ...
-
晚上八点钟，谭北乐跨进小区。
秋风扫荡，路边全是掉落的梧桐叶和银杏叶，明亮路灯下，物业打扫的阿姨将路中间的落叶往旁边草地里扫去，一阵风吹过，叶子窸窸窣窣又飘落一地，阿姨头都不抬，挥动大扫帚继续重复动作。
谭北乐避开扫帚，快步往家中走去。
晚间吃饭回来的人不少，路上车辆时不时经过一辆。她看过去，没有发现许书竹的车。
等走到家门前，她才发现许书竹的车停在院边车库里。她加快脚步，走进家门。
许书竹正在沙发上玩游戏，电视里放着一档音乐类综艺。听见开门声，她抬头看了一眼，随意问句这么早，又将注意力放在手机上的游戏里。
谭北乐“嗯”了声，先倒杯水喝，再去楼上放书包换衣服。收拾好从楼上下来，许书竹已经放下手机，盯着电视，跟着电视上的歌手轻声哼着，见谭北乐下来，冲她递个眼神：“晚饭吃了吗？”
谭北乐点点头，走到许书竹身边坐下，也不说话。
许书竹问她：“怎么了，今天放学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是有事，但谭北乐没想好怎么开口。
“是南南的事情吧？”电视上一首歌结束，观众掌声响起，主持人慷慨激昂念串词，许书竹将电视声音关小一点：“你今天和南南见面了？”
谭北乐没有隐瞒。
这个时间点儿，离晚自习放学还有近两小时，她这么早回家，要么翘了晚自习要么请了假。而能让她不上晚自习的原因，她这几天烦恼的事情，许书竹多多少少都知道。
“这样，我找时间去看看。”许书竹边说边伸胳膊拿起手机，想到两个孩子为了大人的事情烦恼，欣慰无奈又觉得好笑：“上次去看吴奶奶时她恢复得不错，离高考还有半年左右，南南没必要这么早下决心。”
“我问问其他医生，找时间带奶奶去看看，别担心。”
谭北乐一向信任妈妈，见许书竹拿起手机翻找着联系人，连忙坐正身体，想了想，先起身上楼：“我还是去看会儿书。”
许书竹摆摆手示意她去，自己翻到想找的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击。
周日当天，谭北乐到师父院里时被山南拉到一边：“姑姑说竹姨昨天下午来家中了，明天要带奶奶去邻市的军区医院检查，是你和她提的吗？”
邻市军区医院远近闻名，许书竹联系了老同学，老同学又介绍了专攻吴奶奶病的专家医生，说先去看看。
谭北乐没有否认：“妈妈知道你的决定，想帮忙看看奶奶的恢复情况。”
山南瞬间明白谭北乐意思。
如果许书竹带奶奶去检查后发现情况不错，自己会放心，也就不会纠结要不要留在锦城上大学的事情。
所有人都觉得她不能因为两位老人放弃更好的选择。
山南沉默半晌，在师父的要求下去练刀法。
许书竹带着山南爷爷奶奶和姑姑一起去邻市，一去就是三天，等到周四晚上山南下晚自习回家，家里灯光明亮，姑姑拖了一个小箱子回来，箱子里放着几本“疗养手册”、“恢复指南”等，还有一些药。
山南随意翻翻，发现上面有针对奶奶生病情况的预防、照顾、锻炼指导，甚至有两个月一个周期的食疗菜谱。
姑姑心情很好，直说好医院就是好，检查的项目虽然多，也贵，但医生问得在点，有时候她随口一个描述，医生就能指出重点。还说许书竹厉害，和医生关系很好，带着她同医生吃了两顿饭，了解了不少情况，这些指导手册是医生主动送给他们的。
“医生说了，奶奶这种情况不算严重，跟着他的建议去做，一两个月就能见到效果。”
听姑姑的语气，奶奶很大概率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山南很开心，又拿起高血压的防治手册，边翻边叮嘱爷爷以后要注意什么，没有看见姑姑盯着她的无奈视线。
这几天山梅一直同许书竹待在一起。她和许书竹不熟，刚开始见面很拘谨，但许书竹不愧是个生意人，几句话后将山梅对她的好感拉满。
加上她尽心尽力地带着两位老人做检查，山梅十分感谢她。
许书竹婉拒了山梅的感谢，只是在老人检查全部结束的当天晚上，和山梅聊了好几个小时，山梅才知道山南这些天在暗自琢磨什么。
山梅读书不多，但也多少能够意识到山南琢磨的事情对现在的她来说不小。
想到这些年自己一直远离父母，山梅心里多少有些愧疚。只是在远处也有个家的她，即使意识到这些，也找不到平衡点。
但不管怎么说，大人不能把所有的压力都放在孩子身上。
想到许书竹笑着说这句话的样子，山梅内心一动，先劝爸爸去睡觉，等到山南洗漱结束回房后，她敲开了侄女儿的房门，准备和山南聊聊。
山梅两个儿子都小，日常胡闹调皮的时候，一顿骂就行，她从没有和孩子细声交流过，为了今晚这场聊天，早上从邻市回来的路上，她还向许书竹取了下经。
大概是姑侄之间拥有的血缘关系，真开口后，山梅发现有些话不需要提前准备就能顺口说出来。虽然一直以来两姑侄之间的关系不是那么亲密，但抱着替对方着想，抱着家人好的心理去说，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
山南终究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有些话被姑姑一说，心里的压力瞬间减轻不少。那些关于家庭的事情，只有作为家人的姑姑提出来，才能让她安心。
姑侄俩聊了一个多小时，聊到有些事时还一起红了眼眶。
眼见凌晨到来，山梅连忙断了聊天，让山南赶快去洗把脸睡觉，第二天还要上学呢。
“我白天和你姑父打电话说了，你高考前我都留在锦城，过年让你姑父带着表弟们来这边。你别担心，好好准备高考。我和你姑父都在呢。”山梅拍拍山南的手：“何况还有你师父许阿姨他们，你许阿姨说了，你师姐为了你的事情，和她聊过好几次。”
想起谭北乐，山南心里一片软，她忍着红眼眶轻轻笑下：“是竹姨，我们喊她竹姨。”
山梅跟着笑，又叮嘱她两句，起身离开房间。
山南去洗了个脸回来，拿起手机想给谭北乐发消息，看着快到凌晨一点的时间，想想又没发，放下手机闭上眼睛，强行让自己睡觉。
睡得太晚了。第二天早上闹钟响起，山南感觉整个人有些晕沉沉。
外面在下雨，一场秋雨催得气温瞬间下降近十度。山南走到院门边又返回去扯了一件厚外套穿在校服外，跑向地铁的路上发现不少早起的人开始穿棉袄。
秋风吹进脖颈，凉得人起鸡皮疙瘩，等到进了地铁站才暖和起来。
想到昨晚姑姑说的话，山南拿起手机在师姐弟群里发了一个轻快跳跃的表情包：“早上好。”蹦蹦跳跳的馒头表情很可爱，接着发一句话：“上学了，懒虫们~~~~”
她这句话刚发出去，翁亦千跟着回了个早上好的表情包，随后感叹：“哇塞，师姐回来了！”
山南弯弯嘴角，就见屏幕上跳出叶桓和武天睿复制了这句话，谭北乐也跟复制，只是把师姐变成了师妹。
山南回个害羞小白兔表情包，点开谭北乐的聊天框，还没想好发什么，消息弹出来：“爷爷奶奶没什么吧？”
山南连忙回复。
谭北乐看着一条接一条跳出来的消息，心里霎时安定下来。
昨晚许书竹已经告诉她两位老人的检查结果，那个时候她就想给山南发消息的，但后来忍住了，不想让山南觉得自己一直关注着她，想让山南缓缓。
刚才看着群里山南发出的消息，她忍不住还是想问问。对方表现出的开心心情，让她也跟着轻松不少，想确认一下这份喜悦是否真实。
好在实际情况没有让她失望，山南的回复速度和以前一样，常用的字眼和符号也和以前一样。手机振动里，谭北乐往前翻了翻，发现距离上一次两人聊天有来有回的时候，已经是大半个月前。
这大半个月，山南爷爷奶奶出院回家，师姐妹两人经历了高三的第一次联考，联系减少，纠结不安，好像是一瞬间的事情，但又确实过了很长时间。
谭北乐心里十分复杂。校车刚好从山下转头往山上开，她抬头看了眼窗外附中的方向，天色还未亮透，城市灯光下、蒙蒙细雨中，她好像看见山南跑向校门的身影。
她微微起身，又顺着校车拐弯的弧线坐下，笑了笑，继续拿起手机回复山南的消息：“告诉姑姑不用谢。”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山南盯着毛毛细雨一口气冲进室内体育馆，远处邻班同练武术的人冲她招手，她边脱外套边跑过去，站稳后拿起手机，看着那句一家人的话，笑得十分舒心。
“山南，笑什么呢？”邻班同学撞撞她的肩膀：“好多天没见你这么开心了。”
山南惊讶，重复道：“好多天？”
“对啊，前段时间早上训练的时候你一直不太开心，我们都不敢问。”
想到这些天的心情，山南笑着摇头，三两句话搪塞过去。
没想到自己这些天的表现如此明显，连只每天一起晨练的同学都能看出来，难怪谭北乐关注自己，难怪翁亦千在群里说师姐回来了，难怪姑姑昨晚和自己聊了那么久……
山南深呼一口气，就在这一瞬间，内心有说不出的满足感。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交给大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