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猴妖饲养手册》房全

25、遇险

　　朱昱初到云鬟山过年时，楚盈还不知在哪个堡子里偷吃偷喝。待到朱师兄再来的第二年，小楚盈便已成了云鬟山里的老滑头了。

　　这猴记仇，八百辈子的事时常想起就会翻出来说。因此朱师兄带着老老少少搬来他们后院时，楚盈还很疏离，生怕小早他们是来抓他送官府。

　　不过，他不理人家，人家更不会招惹他。时间久了，闲得没趣，猴就抱着一只肥鸡去串门，偎在炕上和人家说这说那，反倒是自己舍不得走了。

　　没想到一只肥鸡，不仅敲开了朱师兄的房门，更是敲开了他们一伙人的心。都把楚盈当成自家兄弟看待，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会留给他一份。

　　到了年跟前，楚盈便往他们屋子里跑得更欢了。

　　“哎呀长兄弟。”楚盈握起小长的手，阴阳怪气道：“你这手气可真壮呀，抓来的牌还比不过我小猴的好呢。咦嘻嘻嘻～”

　　“一边去！”小长耸地把他推开：“头一把就出局的人，还有脸在这说三道四。”

　　楚盈立刻：“我可是…”

　　“我可是个小猴呢。”小长捏着鼻子抢道：“是猴就做点猴事，吃吃桃、耍耍棍。逐日家拉瓜道短，舌头恁长。”

　　楚盈气得吩吩直喘，又不知如何回他，鼓着包子脸抡了他一拳。

　　小长笑嘻嘻挨了他这一下，悻悻缩脖，和大伙打牌玩闹去了。

　　猴揣了两把瓜子，掏出小手帕安安静静地剥了起来。时辰不大，小手帕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楚盈捏着帕巾的四角小心翼翼逐个包好，塞进口袋里准备回去带给纪玧吃。

　　朱昱坐在一旁补衣，看着楚盈笑笑：“给你师哥吃的。”

　　猴被道破心事不由得小脸一红，羞答答点了点头。支吾道：“该去喂鸡了。”

　　“我和你一块儿去吧。”说着，朱昱撂下手中的针线，帮楚盈系好棉袄，拍了拍他：“真好看。”

　　“是嘛？”楚盈的脸仍旧是红扑扑的，回道：“你也好看。”

　　小长和小寿见师哥要出门，扔下牌嚷嚷着也要去喂鸡。

　　楚盈有自己的心眼子：若是带他们同去，捡到了鸡蛋鹅蛋总不好不分给他们几个。若是不带他们，又叫人说自己小气。

　　一时左右为难，娇俏的小鼻头急得冒汗。
　　正在此时，里屋房门轻轻的关紧，晓寒君缓缓走了出来。

　　“师父…师伯…”师兄弟几个唯唯诺诺道。

　　秦桑面色忧郁，拭掉眼泪强颜笑道：“你们要去哪里呀。”

　　楚盈抬头，见师父这般凄楚，不禁呀道：“师父，你怎么哭了呀！”

　　秦桑一边摸着小猴的头，一边说：“好孩子。好孩子，师父没事。和师兄们去玩吧。”

　　小长朝楚盈挤了挤眼睛，推搡着他往外走：“师伯说的是。楚兄弟，咱们快去给鸡添食吧”

　　楚盈还是担忧地望着师父，秦桑挥手朝他笑笑：“快去吧。”

　　出了门，小长的脸也苦了下来。对楚盈道：“楚兄弟，你可知师伯为何哭泣。”

　　楚盈晃晃脑瓜：“不知不知。”

　　“哎。”小长叹了口气，把猴拉到一边：“实不相瞒，这几日我师父病重，都是师伯陪着他的。师兄不许我们打扰师父休息。其实…”

　　小长抿抿唇，继续说道：“我经常能在夜里听见你师父和我师父在哭。”

　　“啊？”楚盈惊讶道：“师叔到底是怎么了呀？”

　　“不清楚。”小长摇摇头：“这些年师父的病时发时止，吃过了那么多的药，却还是落得形体消瘦多病孱弱，现如今更是一步都离不开独轮车了。”

　　“哎～”楚盈也叹了口气，端着鸡食盆搅搅搅，边咕咕喂鸡，边回头和小长说话：“我师父和师叔交情甚好。师叔这病若是有药石来医，上天入地，我师父也定会把这药拿来。”

　　小长哀哀道：“师父与师伯情同骨肉，关系的确亲密无间。此间悲痛，非你我可尝之一二。”

　　“那是～”楚盈道：“我师父说了。他和师父的关系，就像我和我师哥，朱师兄与小早一样好呢！”

　　“别别别，祖宗。”小长来捂楚盈的嘴：“你再说小早，大师兄可又要哭了。”

　　楚盈吐吐舌头，回头瞅了瞅朱昱，嘘道：“知道啦。”

　　喂完了鸡，楚盈还是捡了两颗鸡蛋送给了朱昱，嘀咕着若是馄饨里加两颗鸡蛋，再好吃不过了。

　　朱昱笑着点头：“晚间你饿了便过来，我现包些新鲜的给你们吃。”

　　楚盈欢欢喜喜奔回了屋，换上师哥送给他的小白袄，出门找纪玧玩去了。

　　“盈儿。”

　　楚盈急刹住脚步，愣头愣脑看向客房道：“师父？”

　　“嗯。”秦桑走了出来，扯了扯楚盈的袖子，帮他收拾整齐。

　　“是要去哪？”秦桑问道。

　　“去找师哥，他答应了要带我玩。”那颗猴心都不知道飞往哪里去了，说话有一句没一句：“非带我去玩呢。”

　　“去哪里玩。”秦桑看他可爱，忍不住捏捏楚盈的脸蛋。

　　“后山吧。”楚盈吃吃手，没什么滋味：“和师哥在一块儿，去哪都成。”

　　秦桑略略低头道：“好，和你师哥去玩吧。”

　　“是！”楚盈欢快地拔腿就跑。

　　秦桑又招手：“盈…”

　　话没说完，楚盈机灵回过头：“怎么啦师父。”

　　秦桑苦笑了一声，说道：“方才你和师兄说的话，为师都听到了。”

　　“哦。”楚盈诺诺垂下头。

　　秦桑深吸口气，问道：“盈儿，若是有一种药可以救彦寿的命。上天入地，我也可替他寻来吗。”

　　楚盈不知如何回答，思索了一下，张张嘴想要安慰。

　　秦桑摇摇头，强颜欢笑道：“没什么。快去找你师哥吧。”

　　楚盈听完师父这番话，心里也不好受。朱师叔给他糖吃，还借独轮车给他玩。这样好的人却没有好报，任谁都会觉得可惜。更别提师父，他又何尝不是千回百转。

　　好在这猴心大，见到师哥那张俊脸，心里这片云彩满散，蹦蹦跳跳和纪玧上山去了。

　　纪玧牵着他的手，瞅了他几眼，还是没忍住，问道：“你今怎么把它掏出来了。不是舍不得穿吗？”

　　楚盈四顾无人，踮起脚啾了纪玧一口，大言不惭道：“我好看吗。”

　　纪玧微微点了点头。

　　楚盈：“那你也亲我。”

　　“你少在那发癫。”纪玧推开小毛脸，问道：“累不累。”

　　楚盈抬头，双手藏在袖子里暗暗去握着纪玧的一双手：“好累。师哥背我罢。”

　　“嗯。”纪玧弯腰背过双手：“上来吧。”

　　楚盈心头一荡，慢悠悠爬了上去。猴子攀爬是极快，可这只小猴子此刻竟爬得无比艰难。前心贴着纪玧的后心，砰砰跳着。

　　“师哥。”楚盈鬼使神差地贴着纪玧的耳边，右手不禁抚摸他的脖颈：“走吧。”

　　“老实点！。”纪玧严厉道。

　　“我不。”楚盈趴在纪玧背上：“师哥，要是寻不到冻死的野兔，我们吃什么？”

　　“还没找就说找不到。”纪玧回头笑望他：“那你想吃什么？”

　　“吃鱼吧。”楚盈七扭八歪的攀着纪玧：“师哥，烤条鱼给我吃吧。”

　　纪玧瞧他那副猴儿样，颠了颠背上的楚盈：“走吧。”

　　青阳谷往下五里有一处小溪，水流弯弯绕绕直通晖安江，常有小鱼逆流而上，甚是肥美。

　　水面浮着一层薄冰，纪玧赤脚走到岸边，朝着冰面扔下一块大石。冰面瞬时龟裂开来，稀稀落落掉进了水中。

　　纪玧跳下小溪，浑身不住打了个冷颤。

　　楚盈乐呵呵也要往下奔，纪玧高声道：“别下来。”

　　“啊？”楚盈不明就理又穿上了鞋袜，问道：“为什么呀。”

　　纪玧道：“留在岸上看东西，呆会风大，别把它们吹跑了。”

　　“哦。”楚盈抱起纪玧的外套和火神鞭，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绕着鞭子玩。

　　春寒刺骨，纪玧趟着水慢慢走远了。

　　楚盈痴痴地望着师哥，不忘叮嘱：“捡两条大的来！”

　　“好。”纪玧应道。

　　楚盈掏出怀里的手帕，捏了点瓜子瓤送进嘴里，给自己找借口道：“我只吃一点点。”

　　吃着吃着，就停不住了。吧唧吧唧满口飘香，自己也忍不住提鼻子闻了闻，有些奇怪道：“这瓜子吃着蛮香的，怎么闻起来有股药味。”

　　想着，摊开手帕端详。

　　忽然，背后忽然伸出一只大手，锁住楚盈的脖子把他提了起来。

　　“嗷！师哥！纪…”楚盈狼哭鬼嚎朝纪玧呼救。

　　纪玧心里一翻个，暗道不好。转身望向岸边那蒙面人。“放开我师弟。”纪玧急道，踉跄着奔上岸来，拾起火神鞭去追楚盈。

　　蒙面人一记飞叶划过纪玧的左脸，抽身便走。

　　楚盈不知哪来的力气，嘭的一下炸开了金色的猴毛，把他和那黑衣人弹开了出去。

　　“盈盈！”纪玧扶起他，握紧小猴的手腕腾空而起：“走！”

　　“哪跑！”黑衣人持剑追来。

　　楚盈傻呆呆挂在纪玧的身上，猛然间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推了出去。

　　“噗——”

　　寒光染血。

　　楚盈惊魂未定，眼睁睁看着一把鱼肠剑穿透了纪玧的身体：“纪玧！师哥！！！”

　　纪玧来不及收掌，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无声对楚盈道：“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