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事》琴瑟琵琶

9、云南故事9

　　客栈老板夫妻人很爽朗，就抱着猫咪，坐在公共休息区的大沙发上，和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原来和老板娘来自一个地方，很快就亲切起来。
　　他们都是闲不住的人，工作做腻了，跑到这儿开了客店。在网上，也算是到镇上首选，公车师傅、路人都知道。
　　和老麦就是在公共区域的大火炉边认识的，他漫不经心的劈着柴，手边有一瓶喝了大半的青稞酒，脸已经有些涨红，嘴上却一刻没停的调侃着。太乏了，听了不久就抱着暖水袋回房了。
　　半夜，寂静的街道上没有一丝声音，能听见木板床轻微的扭动，觉得安逸。大概夜半，一天最冰冻的时候，听见有人砸门。老旧的客栈隔音很差，就真切的数着，十来声，终于忍不住穿上厚厚冬衣开门去看。
　　夜色深沉，一沦孤寂的月色，有个人就坐在一楼小园进门的地方，埋头不语。老板在一边埋怨了几声，也不再多问，转身上楼，迎面见时，有些尴尬局促。
　　想是快疯了。
　　房门关上，肃然的寂静。
　　冻天冻地，哈气也是冰的，冷得受不了想回去，却听到呜咽声音。楼口的人起身，站不稳就摔在小园台阶旁，样子颓废，侧脸在光里模糊，像极了老麦。
　　好奇驱使，竟然带上门一步步下楼，踩在木楼梯上，声音不知会不会吵醒楼上梦客，那呜咽声却是一阵阵大了，远远听着揪心。
　　站在小园里，被月光打在身上，脚边是条汉子，现在哭得很傻。这本来是圣诞夜了，再不久，就是新的一年，天亮后就要远行。
　　蹲下，就在他身边，冰冷的腕突然被宽厚手掌抓住，他眼里腥红的醉意是清醒，两道泪挂在黝黑脸上，不是火炉边坦然豁达的样子。
　　想说说吗？
　　扶他起身，一起坐在冰冷台阶上，不禁打了个冷战，那双大手自然而然的伸过来，揽着肩膀，靠在一处。
　　去年的这个时候，雪崩了。
　　呜咽过后的嗓子嘶哑，仍慢慢坚强，暖了的体温分开些距离，专注的等他要说什么。
　　下面村子好多天没人去，就停在这儿，和几个香港的客人一起，等着天好了再出发。
　　点点头，觉得那是明智的选择，也不会有丝毫不妥。
　　等久了，多少会不耐烦，喝醉的时候，清醒的时候，都等着封山的禁令早点过去。她就在那堆人里，算是经验最浅的，那么多天，竟然说不上几句话。
　　她？心没来由疼了一下，之后呢？
　　过去了，也到了那里，分了两个队，没和她一起。有个经验丰富的教练带着，装备很沉，听说也是别人帮她背了很多。
　　不敢接着问，就让寒冷的夜慢慢冷场，她如何了？
　　是太冒失了，该再等等，天还是不好。两队离得并不远，我们先出发，他们在后面，一直跟着。山上真冷啊，觉得心里从没有过的干净。
　　醉人突然清醒，无泪的双眼望向院的某个角落。
　　下山时，还是两个队，只是少了一个人，永远留在那里。
　　声音颤抖，坚强盖过了悲伤记忆。
　　她跟在最后，被第二场雪崩埋住了。一直到回来，也没找到。
　　瑟瑟冷风里，突然睡意全消，微微侧身，看他落寞的轮廓。
　　一年里那么多队伍，去了又回，都是好的，惟独我们，惟独她。
　　干净的心，怕是从此附上了忧伤灰尘，想起身离开，不再听不该有的回忆，因为明天，自己也要去那里。
　　手被拽住，执拗的不肯放松，还是醉着吧，分不清眼前今昔何夕。
　　你去哪儿？
　　不知是不是担心，却推开站在回廊深处。
　　也去那儿。
　　勇敢的笑笑，自己很好，几天后一定安然回来。带着最最干净的灵魂。
　　晚安了，过去的，别再想了！
　　转身上楼的脚步很重，装出的轻松其实背后也有隐忧。毕竟，也是第一次，类似的故事听过太多。
　　腰上突然有蛮横的力量，酒气褪尽，也是干净清爽，只是那手上，揽错了时空。
　　别去！
　　心里暖，也是酸楚，静静任他抱着，站在楼梯上，两个人，跨越了一年光阴。
　　鼓足勇气回身，满是信心，轻轻回应他温暖的怀抱，像是保证，也像是告别。
　　我会回来的，安安全全。
　　清晨天暗沉时离开，老板娘给我们开门，踏上他所谓不归路，心口忐忑。
　　也许，不是那般纯粹，也许，不是真的到了那里，只是体验一样重要，那种战胜胆怯的感觉。
　　寺庙就要到了，那里，会看到最美的一轮太阳。
　　山门口一个孤单的背影，昂首望着远处的雪山，能看见呼出的热气凝结出团团白雾。站在那，他不动不走，认真专注，直到大家从他身边过去。
　　背包卡在山门旁，重心不稳向后摔倒，狼狈的感觉很糟，抬头的感觉却是很好。
　　他醒了，还是那样的黝黑脸庞，只是这次伸手扶起一个经验全无的旅者。
　　一起回去。
　　不知谁说的，只是，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