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火非我愿》鱼里江

27、拥抱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们在一起的？”

　　“我想想啊，前几天吧。”洛宜拿过一串烤五花肉丢给他，“趁热。”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岑州最有名的烧烤店之一，火辣的香气，热闹的氛围，却只让落寞的人更落寞。

　　纪含星迟疑几秒，最终还是接了下来。

　　洛宜似笑非笑，“你在抗拒我？”

　　“没有。”

　　“有的，不要怀疑女孩子的第六感。只不过叔叔阿姨把你教得很好，尽管你抗拒我，行为和态度依旧是礼貌的。”

　　纪含星嘴巴民成了一条直线，不置可否。

　　洛宜将烤好的几串肉全都摆到纪含星面前，顺手给他倒了一杯饮料。
　　语气亲和，“这家烧烤真的很好吃，不尝尝吗纪含星小学弟，或者我应该叫你——712214大大？”

　　纪含星瞳孔骤缩。
　　但他很快镇定下来，反问：“什么东西？”

　　洛宜莞尔，拍了拍他的肩膀，“别那么紧张啊，我老早就看出你的马甲了。你的小说很火啊，又不丢人。”

　　纪含星回了个笑，“我真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这几年学金融，别的没学到，但对数字的敏感度还可以。”洛宜捡起一粒花生米开始剥，“叶宵祈生日7月21 ，你的4月12。”
　　她将花生米扔进嘴里，“学弟，不是打乱了顺序，心思就可以被掩藏的。”

　　纪含星：“我的生日不是4月12。”

　　“学弟，到这一步了，还跟我死鸭子嘴硬啊。”洛宜笑道，“还记得我提过吗，你在全校都很出名，这就导致你的生日并不是什么秘密。”

　　“巧合而已，一样生日的人还有很多吧。”

　　“的确。”洛宜点头，“主角名字重复了，作者名字和你们生日相关，连叶榕树这个重要的意向也是A大的常见景点之一。但是我们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巧合，你和叶宵祈之间，不过是清清白白的社会主义兄弟情？”

　　纪含星：“……”

　　洛宜陡然大笑起来。她大笑的样子也依旧优雅，透着一股从容。纪含星觉得这样的气质在别的人身上也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到最后洛宜喝了一口饮料，笑声才彻底平复下来。

　　“我猜你一定有很多事情想问我。”洛宜拢住玻璃杯，摇晃还剩一半的啤酒，“正巧，我缺一个情愫的对象。”

　　“你根本不喜欢叶宵祈，对吗？”

　　洛宜微怔，有些出乎意料，“一上来就问我这个？”

　　“不愿意回答也没关系。”

　　她笑了笑，说：“确实。我喜欢的人是叶宵祈的哥哥，叶简知。”
　　“不过你应该知道，叶简知已经死了。所以我现在清心寡欲，孑然一身。当然，叶简知活着也不可能和我在一起，他和你一样，有个自己喜欢的男孩子，是个彻头彻尾的同性恋者。而叶简知喜欢的人你认识，姓唐。”

　　纪含星陡然一惊。

　　“猜到了啊。”洛宜笑起来，“就是你唐姨的儿子、我的表哥，唐燃。”

　　唐燃纪含星当然知道，两个人小时候见过好几次面。但是三年前，一场空难夺走了唐燃的生命。

　　洛宜的回忆陷入几年前，“叶简知和唐燃互生爱慕，但是双方的父母都极力反对。三年前，唐燃被母亲强制送到国外，美其名曰让两个小孩分开冷静一下。谁想到，他乘坐的飞机失事了。”
　　杯里的酒见底，洛宜又毫无节制地重新满上，“叶简知本身就有心脏病，情况一直不好，得知唐燃出事以后也只是勉强撑着。从唐燃的葬礼上回来以后，叶简知整个人就像失去了灵魂一样，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纪含星呆呆地听着，只觉得嗓子发干，“那你为什么还要在所有人面前提同性恋相关的话题？”

　　“因为我不甘心，含星。他们两个的死有一半的原因在父母身上，我没办法释怀这一点，所以我采取了最幼稚的办法，就是明着暗着提起关于他们两个的事情。伤害别人也伤害我自己。现在很多人都以为我喜欢叶宵祈，其实只是我自欺欺人地在他身上寻求叶简知的影子。他知道我在想什么，所以一早就拒绝了我。”
　　洛宜的眼睛漂亮又哀伤，半晌，她失笑一声，“我甚至没有跟叶简知表过白，一开始是觉得有唐燃在，自己多余，后来是觉得日子还长，总有机会的。结果熬着熬着，人就没了。”
　　说完，酒杯朝嘴边送。

　　纪含星摁住她的杯口，有些不忍，“别喝了。”

　　洛宜拂开他的手，“你能和叶宵祈在一起，多亏了叶简知以身殉道呢。”

　　纪含星皱眉，“我不懂你的意思。”

　　“叶宵祈应该告诉过你，他喜欢女孩子吧？那是因为他的日记被父母发现了，上面全是关于你的秘密。叶家父母这才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都是同性恋。他们受不了，开始不停给自己的两个孩子‘治病’，光是心理医生就请了很多次。”
　　洛宜百合花般的脸黯淡无光，“叶宵祈本来是打算等你成年的时候表白的，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被他父母带走了。那时候他就已经看出你的心思了，怕你这个傻子一直等，就告诉你自己喜欢女生。结果有一次半夜跑回去见你，还出了车祸，现在手腕上都还留着疤呢。真是笑死人了，也不知道是谁折磨谁。后来叶简知死了，叶家夫妇终于妥协，叶宵祈就考回了本地的大学，在动员大会上好不容易看见你，结果——”
　　洛宜看着纪含星，忽然笑了一声，“你已经有喜欢的女孩儿了。真是命运弄人啊。”

　　“不懂好，不懂好啊，不懂才幸福。”洛宜摇了摇头，“我挺羡慕你的，还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无疾而终的夏天》我看过了，暗恋的部分写得真好啊。你暗恋叶宵祈，就像我当年暗恋叶简知。”
　　她落寞地笑笑，睫毛垂下来，“不过你比我幸运多了。”

　　纪含星愣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

　　-

　　叶家今晚上分外安静。一旦涉及叶简知，大家总会陷入心照不宣的沉默。叶家夫妇谢绝了原本打算上门的朋友，很早便入睡了。
　　叶宵祈躺在床上看书，窗户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打开一看，纪含星小小的身影站在墙外的路灯下。
　　他随便扯了一件外套披上，匆匆跑下楼。

　　“我买了玫瑰给你。”纪含星的嗓子有些哑。

　　叶宵祈发现，他的眼睛红红的。

　　“怎么哭了？”

　　纪含星没说话，伸出手抱住他，“叶宵祈，我爱你。”

　　叶宵祈有些错愕，将对方整个拢进怀里，说：“我也爱你。”

　　“我没有喜欢过别人，当年跟你说的都是假的。”

　　这是一场双向的误会。命运的齿轮让我们彼此转错了方向，差点走上永别的道路。

　　莫名的，纪含星很想流泪。他一直觉得男儿有泪不轻弹，哭什么的也太丢人了，但这一刻就是忍不住，于是小声啜泣起来。
　　叶宵祈紧紧抱着他，亲吻他的额头。谁也没有说话。

　　夜色浓稠一片。

　　-

　　过完年，便忙着开学、学校不做人，还没过完元宵节呢就让所有人回校。纪含星前脚刚到学校，后脚就收到了广播剧方的消息，问他能不能给《无疾而终的夏天》写个元宵节番外。纪含星掐指一算，接下来几天事情不多，心情一好就答应了。

　　元宵节当天，全校正常上课。纪含星跑到洛宜的实习单位找人，之前她去他家的时候落了个东西，老妈让他好好给人送回去。

　　实习公司很大，地板干净得可以反光。助理确认身份之后，微笑道：“洛老板在三楼，我带您去。”

　　虽然早知道洛宜家里有钱，实习不过是千金下凡自己家产业随便逛逛，但纪含星还是不免感慨有钱真好，连实习老板的气也不用受了。
　　“谢谢啊。”他对助理小姐笑了笑。

　　到了三楼办公室，却未见一个人影，只有旁边的待客桌上摆着一个亮着的电脑。

　　“这是洛老板的单人办公室，她平时不喜欢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办公，电脑摆放比较随意。可能有事耽误了，我去叫她。”

　　纪含星将东西递出去，“不用那么麻烦。你帮我把这个转交给她就行。”

　　助理没收，“老板说了，您来了她一定要亲自接待的。您稍等，我很快就回来。”

　　洛宜的办公室非常现代化，橡木的黑色办公桌精致低调，面积不小，摆着漂亮的鲜花。桌后是一整面墙的书。对面是巨大的落地窗。
　　纪含星喝了一口送来的咖啡，坐在沙发上等。余光往不远处的电脑上一晃，察觉到了不对劲。放下咖啡，将信将疑走过去，看清文档上的内容时，眼睛陡然瞪大。

　　“这……”惊讶之情完全压不住，“这不是我的……”

　　“含星学弟。”

　　猛然回头，洛宜正倚在门边看他。目光在电脑上流连片刻，笑起来，“啊，被发现了。”

　　“我写的番外怎么会在你这里？！”

　　这份稿子他只交给了陈西蓝一个人，绝对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不可能落在洛宜手里。除非——

　　“你不会就是陈西蓝的老板吧？”

　　“是啊，不可以吗？”洛宜走进来，关上电脑。

　　纪含星倒不觉得生气，只是震惊，“那你当初那一门心思要买这版权。”

　　“你的书很火，有巨大的商业价值。我正好在这个方面有所涉及，互利互惠大赚一笔的事，我干嘛不做。”

　　纪含星将信将疑，“就这么简单？”
　　仔细想来，他能和叶宵祈在一起，广播剧这件事扮演了不可忽视的角色。

　　“生意人嘛。”洛宜喝了一口茶，神态自然优雅，“当然，你非要理解成我想以此激你，助你追求叶宵祈，我不介意承这个情。”

　　纪含星好半天说不出话。这个世界太魔幻了。
　　他需要好好消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