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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男人的保质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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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5月8日星期一多云
星期一，照例，心情不会太好。
Mimi的心情比我还差，一大早打电话来骂她老公。
“他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前一阵子还天天忙着上网找工作，现在呢，一天到晚上网不是打游戏就是看小道消息。不出去找工作不说，呆在家里连一点家务也不肯做。我每天上班忙得要死要活，回到家里，早上剩下的碗筷还在水池里泡着等我去洗。你说说，怎么有这样的人。”
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嘛，只是你以前忽略了这些而已。我在心里说。
到了嘴上，变成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慰，“我想他大概心里也很不好受，毕竟丢了工作啊。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我不是计较这些小节，也不是说他有工作的时候我就看得起他，没了工作就看不起了。我只是觉得，男人，总应该有点能屈能伸的气概。噢，一点不顺就这样自报自弃，怎么行呢？你不知道，昨天我们又吵了一架。”
“怎么了？”我一面研究脸上的一个粉刺，一面敷衍着她。
“他气人。我们老板刚买了新房子，请全部门的人星期六去他家 barbaque，你也知道，这种场合，一般也邀请配偶的。我叫他跟我一起去，他死也不肯，说什么那些人的脸他一张也不要看。好啊，他不想看，我也没勉强他去。我就一个人去了。没想到他又不爽，等我回来以后就老是冷言冷语，说什么公司把真正能干活的人都裁员裁掉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只会开party的笨蛋。这不是连我一起骂进去吗？我忍不住就回他说有些人是有本事，可是不会处人际关系，所以就吃不开。这一下好，他竟然大发脾气，话说得好难听。这种男人，早知道他会变成这样，当初就不嫁给他了! ”
我发现，女人在很幸福和很痛苦的时候，都会无视别人的感受，只是一股脑儿把自己的情绪倾倒出去。
好容易听完了 Mimi的牢骚，赶去上班。
Jason的办公室门开着。他来上班了，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套头毛衣，越看越像温暖牌。
他看见我，笑笑。我也笑笑，便走了过去。
一天很快过去，六点多钟，Emily和 Sandy都下班了，工人开始吸走廊里的地。我把办公室门关上。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
打开门一看，是 Jason。
“Hi” ，我说。
“Hi ” ，他回了一句。
我等着他的下一句话，可半天没等到。於是我说，“你的病好点了吧？”
“好多了，”他咳嗽一声，看看地板，说，“你上周末给我家里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啊，”他是怎么知道的呢？我一时心慌意乱，结结巴巴的说，“没什么事啊，只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来上班。我是说，你生病了，所以，我想问问你什么时候能来上班。”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急于岔开话题，“你还穿这么厚的毛衣？”
他看看自己的毛衣，笑笑，“我妹妹逼我穿的。”
“你有个妹妹？”
“对啊，她还在念书。听说我病了，周末过来看看我。你的电话，就是她接的。”原来如此。一刹那间，我心里突然被喜悦充满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打的电话呢？”
“有一种东西叫 caller ID，我家的电话上正好有。”他一手撑在门框上，突然语调变得很温柔，“那你为什么打通了电话又挂掉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傻乎乎的看着他微笑。
他也看着我微笑。
许久，我说，“是你妹妹织的吧？”
他点点头，“是的。所以，一有机会就逼着我穿。很暖和，就是难看一点。”
“还好啊。我也有个妹妹。”
“是吗？”
“不过，她一天到晚只会盯着我要这个要那个。”
我们讲着一些很平淡的话，可是，那些话，听起来感觉跟平常不一样了。
突然，我真的很高兴，上个周末我鼓起勇气打了那个电话。
2004年5月9日星期二多云
今天，我也去买了一张 state quarter collector’s map，就是那种可以用来收集 state quarter 的地图。我买的那张，和 Jason 的一模一样。
回到家里，我把放在一个纸巾盒子里的所有二毛五分硬币都倒在桌上，然后把一个一个印有各州图案的硬币嵌到地图上去。
总共，我已经收集了十二个，嵌在地图上亮光闪闪，很神气的样子。
我很满足的把地图放在靠窗的桌上。
美国一共有五十个州，所有五十个硬币到2008年应该全部发行完毕。2008年，那就是四年以后，说很远，其实也很近。
四年以后，我会是什么样子呢？我和 Jason 之间，又会是什么样子呢？我们，会不会有什么结果呢？
想什么呀，八字还没一撇呢。
真是“兵不厌诈” ，不是前不久才告诫自己吸取教训、不要对爱情有太多期待的吗？
2004年5月12日星期三小雨
这两天，我的心里一直很甜蜜。虽然，和 Jason 之间，还没有点穿什么，可是，我知道，他对我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那天，他穿着他妹妹织的温暖牌站在我办公室里跟我说话，虽然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示，可是，至少给了我很多希望。
有希望，总比没有好。我这样想。
他是个会穿温暖牌毛衣上班的男人，就凭这点，他比路伟好。以前我也给路伟织过一条围巾，他嫌难看，所以一次也不肯戴。围巾的确是有点难看--全是下针，有些地方还织得歪歪扭扭，可是，温暖牌的东西本来就用不着好看的呀。
2004年5月16日星期日多云
星期天照例是补觉的日子，没有什么比一大早就被人吵醒更加扫兴的了。
今天就是这样一个扫兴的日子。
昨天晚上连夜看完一部长篇狗屎连续剧，上床的时候已经三点多钟，迷迷糊糊好像没睡多久就被隔壁吵架的声音弄醒。一看闹钟，才八点多而已。
我骂了一句“变态” ，把闹钟一扔，翻个身接着睡。可是，隔壁好像没有暂停的意思，反而越闹越起劲了。
我睁开眼睛发了两分钟呆以后，辨别出声音的来源。是 Kevin 的房间，一个男人和女人吵架的声音。一定又是他那个女朋友来了。
他和他那个叫简蓉的女朋友大概每个月见面一次，两个人错开了，这个月你来看我，下个月我去看你。他女朋友来过两三次，我都没见着--不对，其实也算有过惊鸿一瞥，不过，那次，她急急忙忙扇了 Kevin一个耳光就跑了，就那匆忙一瞥之间，好像长得还可以，至少不让人讨厌吧。
我又骂了一句“变态”，无论她长得怎么样，一个可以跑上千英里来扇男朋友耳光、星期天一大早爬起来吵架的女人，一定有点变态。说得再客气，也不可能讨人喜欢。
Kevin 脾气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找了这么一个女人呢？不可思议。
晚上，去洗衣服的时候碰到 Kevin，我还在犹豫要不要问他，他先开了口，“今天早上，没吵着你吧？”带着点歉意。
“没有。你女朋友来了？”
“啊。”他的声音有点闷，一边把一大把五颜六色的袜子从洗衣机里拿出来塞进烘干机。
我把洗衣液倒进洗衣机，“吵架了? ”
他点点头，苦笑一下，“知道为了什么？”
“记得上次停电，你去超市买东西正好忘了带信用卡，我就帮你付了钱？”
“不知怎么搞的，小蓉看见了那张□□，好，醋坛子打翻。”
“那你跟她解释呀!”
他抿着嘴摇摇头，“我解释了，可是，没有用。她根本不听我的。”
“怎么会呢？”我真的没想到，Kevin的女朋友今天早上发飙，竟然是因为我。我不由用同情的眼光看着这个穿着绿格子衬衫的倒酶男人。可是，就算他家里有一张收据上面写着女人的卫生巾，可未必就一定说明他有问题啊。他那个女朋友就凭这一点闹成那样，也确实有点不讲道理。
Kevin 把烘干机上的钮一个一个按过来，好像把一腔的火气都发在它身上。
我觉得有点对不起 Kevin，就安慰他，“不要紧的，等你女朋友气消以后，好好跟她讲，一定能讲清楚的。
Kevin 把烘干机的门“砰”的一关，转过头来，用一种悲壮的眼神看着我，“可是，我觉得，她根本不想让我讲清楚。”他低下头，“她以前就算吃醋，也不是这样的。她变了。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我觉得，她好像已经不爱我了。”
“怎么会呢？”我大吃一惊，“要是不爱你，她就不会吃醋了。”
“她现在不是在吃醋，” Kevin 用一种淡淡的表情看着我，“她是在找喳跟我吵架。”
“现在，每次我们见面，她好像都很不高兴的样子。”Kevin把洗衣卡从烘干机里取出来，放进衬衫口袋，“一个人的心在不在你身上，是看得出来的。”
Kevin 走了，我接着把衣服放进洗衣机。可是，他的那句话却久久盘旋在我心上，“一个人的心在不在你身上，是看得出来的。”
是这么样的吗？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当初路伟直到临结婚才跟我提出分手？是他一点马脚都没露，还是我自己太不敏感了？
而现在，Jason 的心里有没有我，为什么我也一样没底呢？
2004年5月17日星期一晴
一大早，又被 Mimi 的电话铃吵醒。
这个周末，她又跟她老公大吵一架。如果说上个星期他们吵架责任是三七开--她老公七成、她自己三成，那么，这次就应该是倒三七–七成错在 Mimi 自己。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Mimi的先生不知怎么搞的心血来潮帮Mimi洗衣服，却用错了洗衣粉。Mimi通常用的是汰渍的洗衣液，偏偏他们浴室角落里还放着一盒不知何年何月的洗衣粉。Mimi的先生平时从不过问这种琐事，就糊里糊涂把几大勺洗衣粉倒进了洗衣机。那洗衣粉本来质量就不好，放的量又多，衣服洗不干净不说，从烘干机里拿出来以后，上面还面粉一样的粘着一块一块的洗衣粉，很是丑陋。Mimi 於是发火，说她先生怎么这么一点小事都干不来；而她先生现在的自尊心简直“吹弹欲破” ，一下子也爆了，於是两个人又大吵一架。
“就为这个？!”我听说她先生吵完就跑了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不由惊讶的叫了起来。
“就是啊。你说他是不是莫名其妙？”
“嗯，可是，你就为了这个跟他吵？”
“我也不是喜欢跟他吵，可是，他这个人，平时什么事情都不帮着干，像老爷一样，所以，连家里用什么洗衣服都不知道。你说，是不是很可恨？”
“不过，他能帮着干家务，就还算不错啦。你不要太打击他的积极性。”
“我也不想这样。可是，你不知道，我一看到他那副自以为是的样子就打心里讨厌出来。做了一点事情，又没做好，人家说两句就跑出去，这种人，活该被裁员!”
“哎，你这话没跟你老公说吧？”
“我说啦，” Mimi 竟然还理直气壮，“他摔了两个茶杯，就跑了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不知道昨天晚上到哪儿去鬼混了。”
“唉呀，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那会伤男人自尊心的呀。”
“你怎么还帮着他？” Mimi 很委屈，“跟你也讲不清楚，反正，你要是我，看见他当时那副样子，也一定会这样讲的。”
才几个月，一对金童玉女一样的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男人没了工作，就会被女人这样看不起？还是那个男人本来就让人看不起？
换了我，会怎么样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