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传》水蓝色

16、进入源州城

　　源州城，位于瀛洲的中北部，南边是离山，一望无际的森林阻拦了与南边经济富庶地区的联系，北临波涛汹涌的源水。地势十分险恶，土地贫瘠，人民无以为生，所以盗贼横生，大肆抢劫过往商旅的财物。前几年，这里发生过一起很严重的案件，震惊了莑正王，所以当时还是矓国护国将军的波月王命令伯牙之子子莫带兵血洗了源州城，从此在源州城实行严酷的军事管制。如今，这里已经成为了瀛洲国流放犯人的地方。
　　“你！干什么的！”守卫城门的兵士例行检查，他的眼光恶狠狠的落在波月王的身上。
　　此时的波月王已经换上了一件满是补丁的粗衣，戴着一顶斗笠，肩上扛着一串死野兔。而我，也是一副村妇打扮。
　　“送老婆回长州的娘家。”波月王抬起一张满是胡渣的脸，甚是粗俗的样子。
　　兵士满脸厌恶，一摆手，让我们进入了源州城。

　　进入源州城，我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荒凉破落。满街的断壁残垣，满街的乞丐，老老小小，一见到有人走过，就立刻围上来，拉住你的衣襟，扯住你的裙角，抱住你的大腿，不让你走，用一种受了伤害的小动物的眼神望着你，乞求着你……
　　我一时间蒙住了，这二十多年来，我哪里见到过这样的场景？我忽然想到了以前在电视上看过的战乱中的非洲。这些都是什么样的人呀，都是些老人和孩子，满是皱纹的苍老的脸，像树皮一样干裂的手，满是灰尘的脏脏的小手……
　　在近旁有一家看上去甚为气派的酒楼，一些军人们正在里面饮着酒，作着乐……欢声笑语与这些老人孩子们的褴褛的身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是波月王的国家么？在波月宫住了那么久，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的概念，可是一出来才知道，比起瀛洲城的繁华，这里简直就是地狱。
　　一个士兵从酒楼里出来，打着饱嗝。“军爷，给点吃的吧。”一个小孩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
　　“去你妈的，小兔崽子！”士兵拔起刀就要朝小家伙的头上砍去。
　　我不禁握紧了拳头像要冲上去，却被波月王一把拦住了，“不要惹事！”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渐渐放下了拳头，把头扭了过去，不想看到一场即将发生的惨剧。
　　突然，我听到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住手！”
　　我回过头来，看到了一个穿着淡红色锦衣的艳丽女人，正死死的抓住那个士兵的手，避免了那一场惨剧的发生。如梦初醒的小孩一溜烟的逃跑了，其他乞丐也如鸟兽散。
　　“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含烟楼的红袖姑娘！今天还真是巧呀！”士兵不禁放下了刀，伸手就要摸那女子的脸，不料却被那女人一巴掌打落。“你个臭婊子！神气什么！老子赢了钱，今天心情好，这次放了你，下次要是再碍了我的事，看我不把含烟楼给砸了！”说完，往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痰，扬长而去。那女人正要转身离去，看见了正在发呆的我，于是嫣然一笑，走了。

　　“我记得苍易的族人似乎被流放在了这里。”我有些不满的看着波月王，“苍易的墓也应该在这里吧。”
　　“哦。”波月王只是赶路。
　　“这里也是你的国家么？”我有点生气了，“为什么一点感情也没有？”在离山的时候，我觉得我似乎看到了一个真实的波月王，但是现在我真的有点怀疑自己，我做的选择，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他是一个值得跟随的王么？他会建立一个让百姓安居乐业的统一的王朝么？
　　“青池，不要感情用事。”他的脸上冷冷的，一点表情也没有。
　　“我，想去苍易的墓上祭拜。完了，我们就离开。”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有一种奇特的感觉，总觉得苍易之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你知道在哪里么？”
　　我笑了笑，伸出一只手，一只黄莺停在了上面，我凑近了它轻轻的说了我想知道的事，然后它让我跟着它走。波月王眉头舒展，看样子，他应该知道了我已经恢复了麒麟的能力。
　　苍易的坟很新，但是很破落。曾经贵为一国丞相的他应该没有料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下场吧。世事无常，只是，如果人所有的命运都是操纵在神的手上，生老病死，荣辱富贵都是已经决定好了的事情，那么人这么苦苦挣扎还有什么意义呢？波月王、岚俊之、皇月、慕容皇后，人人都知道自己的命运，却还要背负着这样的命运去生活，真的好痛苦。
　　我不禁跪在了苍易的坟前，叩了一个头。忽然，我看见一队蚂蚁浩浩荡荡的从苍易的坟里开出来，有些奇怪，便问道，“为什么要离开？”其中一个小小的声音回答我：“因为这座坟是空的，没有东西吃，当然要离开啦，难道要我们饿死么？”
　　“什么？你再说一遍！”
　　“这个坟是空的，没有尸体。”它不耐烦的应了一句，就继续赶路了。
　　我愣了，站起来对身边一直绷着脸默不作声的波月王说：“可能苍易没有死。蚂蚁告诉我，这是个空坟。”
　　波月王脸色铁青，不由分说地把坟挖开，果然，棺材里，没有任何东西……
　　忽然，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我们头顶上方的树上跃了过去，一晃眼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