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中也的终末旅行》山蓼

498、番外五：如果188

　　在仿佛喧闹都暂时远去的象鼻公园里休息了会儿，便继续沿着海滨步道往前走到大栈桥上。
　　太宰治紧了紧外套，“好冷，海风好冷哦。”
　　灯转头看看好像真的很冷的太宰治，“果然还是要穿防寒衣哦？”
　　太宰治立刻道，“不穿！那个好丑！”
　　毕竟是以实用为主的外套，虽然没丑到哪里去，可是也不能说好看。不过太宰治那件另外找来的外套，又比中原中也和灯的军用外套好看多了。
　　中原中也随口道，“要丑还是要冷，二选一吧。”
　　“当然要冷。”太宰治毫不犹豫的说完，又说，“就算不穿也不会很冷，只要抱着灯就行了。”
　　哪里就行了啊？
　　中原中也警惕的迅速把灯从看起来就蠢蠢欲动的太宰治那里带走。
　　大栈桥的观光景点座落在中后段的位置，前段分布着几个官方机关，比如警察署、海关监管大楼等等。
　　不过横滨是港口Mafia的大本营，官方机构的存在和作用与其他城市相比起来没那么重要。
　　在横滨工作的官方人员也都知道自己在哪里做事，市中心以外区域的官方机构还好，但这类就在港口周边的机构，里头的工作人员能把两只眼睛都闭上就闭上，恨不得永远不睁开。
　　顺带一提，为了避免有太过热血的新人做多余的事，被派来横滨工作的不是早就知道情况的人，就是想让横滨变得更好的横滨本地人。所有官方组织都在绝对不冒犯港口的情况下处理表世界事务，甚至可以说几乎是和港口合作着在做事。
　　……不然命都没了，也不用说什么想让横滨变得更好了。
　　大桟桥这片区域因为有官方机关在，是其中一个港口和官方共同管理的地方，白天由官方人员监视处理进出人员，晚上则主要由港口成员监管。
　　算是给港口省下一点劳力。
　　中原中也瞥了眼前面像是普通在散步的两名女子，又瞥向左前方仿佛在打闹的几个青少年。
　　“那些都是港口的人哦。”太宰治很小声的对灯说。
　　灯左看看右看看，“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很正常。
　　眼前的这些人本来就是比较基层的人员，平时不一定会使用到枪支，甚至不一定会参与违法事业，从事的工作和表世界的人更贴近，言行举止理所当然的也很贴近普通人。
　　太宰治那种脑力派的就不说了，中原中也能看出来，只是因为他和里世界打了太久的交道，与其说看出来，不如说是直觉。
　　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太宰治倒是凉凉道，“只有没脑子的才是靠直觉，聪明人都是自己判断出来的。”
　　中原中也完全懒得理他，继续对灯说，“前面就是了。”
　　一路走过滨海步道，大桟桥中段开始就是最主要的观光区域——铺设着木质地面、仿造船只甲板设计出来的空旷空间。
　　由于仿造船只，还分成两层甲板，走斜坡往上便是开阔的观景台；底下那层则是室内空间，除了展出帆船模型，还有客轮服务，四周都有透明窗户可以看见外头的海。
　　他们没走进室内，直接往第二层甲板上的展览空间过去。
　　流变的光影就投映在木头地板上，七彩变换、色彩缤纷，一直盯着看久了，也会让人有些晕头转向。
　　道路上、微微往下聚拢的木阶梯中央的凹槽上，四处都是跃动的光点。
　　不只有游曳跳动着的七彩光斑，偶尔所有的光点都会清空，只剩下以浅蓝色光芒制作而成的鲸鱼和海豚一类水中生物在地上游动，就像虚拟的水族馆一样。
　　人们在木头地板上跟着光影走来走去，拿着手机和相机摄影。
　　灯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盯着看。
　　游动的鲸豚消失，一片片彩色的光再次笼罩下来。
　　太宰治站在灯旁边，盯着光看了几秒，忽然道，“简直像是船只翻倒在海面上，汽油泄漏造成的污染。”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沉默几秒，还是没忍住质疑道，“哈？”
　　灯也有点迷茫的转头，“汽油？”
　　“或是其他化学物质。”太宰治说，“倾倒在海面上，就会让海变成彩色的，很多海里的动植物都会因此死掉。”
　　灯有点小震撼，又转头看看眼前的光影，“和这个很像？”
　　中原中也无语道，“哪里像了？别听他胡说八道，煞风景的家伙。”
　　太宰治无辜的摊摊手，“是你的想像力太贫瘠了。”
　　……但不管这里的光影到底是不是有类似的含义都不重要，只要好看就行了。
　　在展览区域边站了会儿，便继续往前，走到大战桥的最前端。
　　若是将目光从大栈桥地面上多变的光影挪开，转向周遭的横滨夜景，也会被无数明亮的灯光吸引。
　　大栈桥本来就是个能将横滨港边夜景尽收眼底的好地方，这边有红砖仓库和摩天轮、那边有横滨海湾大桥，灯光倒映在海面上，就像站在璀璨明亮的珠宝盒里。
　　不只是有着光影秀的时间，平日里就会有不少人过来这里散散步。
　　真的很舒服。
　　中原中也吹着海风，轻轻舒了口气。
　　灯也伸伸懒腰，“哈——”
　　太宰治也跟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肚子饿了。”
　　肚子饿了就去吃饭。
　　现在才七点多，桥上的人还是非常多，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晚饭就去中华街吃。”太宰治直接决定道，“你们中午偷偷吃了那么多好吃的，我也要吃，哼哼。”
　　灯偷偷笑起来，“中午吃过的都再吃一次，再去找找看其他好吃的店！”
　　“行啊。”中原中也没有意见，“也可以买了食物到山下公园吃，吃完顺便去看看机器人。”
　　“机器人有什么好看的？”太宰治满脸嫌弃的说，“之前看的还不多吗？”
　　在阶层都市里确实看的非常多，一开始还会觉得惊奇，后来都已经习以为常的如果不是很特殊的形态，连看都不会去多看一眼了……
　　可是。
　　“横滨的机器人和自律机械长的不一样啊。”中原中也说着，看了看灯，“想不想去看看？”
　　灯快乐的点点头，“好呀！”
　　太宰治咂咂嘴，“行吧。不过那边的营业时间到八点而已，要看的话就要先看完才能去中华街。”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刚才还真的一时之间没想到营业时间的事，“那就先去看机器人吧？”
　　灯还是快乐的点头，“好呀。”
　　太宰治可怜兮兮的说，“要挨着饿去了……”
　　“如果饿的走不动，我可以背你哦。”灯眉眼弯弯的说。
　　太宰治眼睛亮起来，一副现在就要趴到灯背上的样子。
　　中原中也随手把灯带走，把背上的背包丢给太宰治，“背包里有零食，你自己找来吃。”
　　太宰治本来就知道背包里有零食，灯也知道，才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先去看机器人再去吃饭，因为还有小点心可以充饥。
　　不过老实说，太宰治其实也没多饿，刚才就只是想找个让灯背的借口而已。
　　现在小计谋失败，就只能自己走了。
　　他盯着在前面一步的灯看了一秒，就大跨步过去，挽住灯的手。
　　中原中也默默瞥了他一眼，也跟着挽住灯的手。
　　又这么手挽着手的一路走出大栈桥，走到山下公园海滨的步道。
　　这里虽然也放置着一些光雕艺术品，但人潮比其他地方少了很多，大家都聚集到光雕主要的展览地红砖仓库和大栈桥上，散起步来也挺舒服的。
　　太宰治不知何时把背包里的巧克力拿出来啃，巧克力的香气在他们周边飘散开来。
　　灯下意识朝巧克力看过去。
　　太宰治嘴里咬着巧克力，四处看看一个人都没有，就转头对灯说，“要不要吃一个？”
　　灯当然不会拒绝。
　　太宰治就笑眯眯的停下脚步，“过来点。”
　　灯乖乖凑过去。
　　跟着停下脚步的中原中也突然察觉不对，揽住灯的腰把他往后拉，“别去，太宰要做坏事。”
　　本来打算咬着巧克力让灯来叼的太宰治计划败露，满脸无辜的说，“给个巧克力，能做什么坏事？别自己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就觉得每个人都要做坏事。”
　　中原中也相信自己的直觉，呵呵一笑，“最好是这样。”
　　“本来就是这样。”太宰治把巧克力递给灯，露出一个有些疲惫的笑容，“全世界都不相信我也没关系，只要灯相信我就好了。”
　　灯看看他明显在演戏的表情，把巧克力接过来，“唔、刚刚好像真的要做坏事？”
　　“呜哇！”太宰治扑到灯身上乱蹭，“真的没有啦！”
　　亲亲的事哪是坏事！而且他也没想真的亲亲，只是要让灯咬过去而已！
　　他确实没说谎。
　　灯一下子就相信了，摸摸他的背。
　　太宰治毕竟隐瞒了点事实，其实还是有点小心虚，蹭了会儿就自己站起来。
　　顺着路慢慢走，不知不觉也抵达通往机器人工厂的道路入口。
　　机器人工厂位在港口Mafia全权控管的港口仓储物流一类设施的区域最旁边，整块区域很大，基本全部封闭，只开放了机器人那一侧的一段路让游客行走。
　　大概也是因为位在相对危险的位置，机器人工厂只营业到八点就不再让人进入。
　　“以前这里全部都是禁止进入的地方。”中原中也有些感叹的说，“说真的，现在大概也没几个本地人敢过来吧。”
　　“很难说呢。”太宰治说，“原本是禁地的地方终于开放了一点点，就算已经被重新规划过，还是会让人很好奇吧？”
　　原先只属于里世界的一部分港湾，终于可以让人在一定时间内自由行走，换位思考一下，中原中也……也会很好奇。
　　在去到机器人那里之前，他们先经过一片辽阔的空地，空地边被用矮矮的栅栏围起来，不让人随意行走。
　　“这里原本有两栋楼。”中原中也向灯介绍道，“那两栋楼比较老旧了，应该是这几年发展观光，顺便拆掉了。”
　　太宰治随口补充，“一栋是黑蜥蜴在总部之外的驻扎地，另一栋是处理运输事务的办公楼。”
　　不过现在都不见了。
　　从这里往封闭起来、一片漆黑的区域看过去，隐约可以看见新增了一些以前没有的建筑，黑蜥蜴的驻扎地和办公楼大概都已经移到不让游客随意进出的地方了。
　　沿着给游客行走的道路再前进一点，就能看见整体以白色为主，胸口有着蓝、黄、红三色的巨大机器人，大约六层楼高，完全还原动画里的机器人模样。
　　不过绝对不只是看过动画的人会想来观光，没看过动画的人也会觉得非常震撼。
　　巨大的、几乎只存在于幻想中的产物，总是会让人向往。
　　中原中也感叹的想。
　　机器人被包围在灰黑色铁架之间，前面还有几个可以让人上去行走的、漆着红漆的道路，浅紫色的灯光规律的散布着，将机器人、红色道路、灰色铁架都照亮。
　　“和以前看过的完全不一样。”灯有点惊叹的说，“好多颜色！”
　　都已经看过那么多机器人了，他当然不会觉得这么大的机器人有多壮观，只是意料之中的惊叹于机器人鲜艳的色彩。
　　中原中也轻轻笑起来，“因为只是放大版的玩具啊。”
　　以前看见的人形兵器不只是还原幻想中的物品而已，是真正用来作为军事用途的兵器，色彩理所当然的不会太过鲜明。
　　太宰治稍微看了一下时间，“等一下围着机器人的道路就会打开，机器人会动起来哦。”
　　“会动起来……！”灯又认真看了看机器人，“会放出激光吗？”
　　“如果会就好了。”太宰治满脸可惜的说，“不过实际上只能迟缓的动动手动动脚，技术还是不够好呢。”
　　“能动动手脚也很厉害！”灯说，“以后搞不好可以真的走路哦？”
　　中原中也回想起在阶层都市看过的战场模型，沉默几秒，“……果然还是就在这里静止不动比较好。”
　　如果可以动起来、真的能发射武器，光是想像一下就觉得很恐怖。
　　不过即使是现在科技不像阶层都市那么发达的年代，如果真的想发动战争，也没必要用上人形兵器，甚至没必要用上异能力者，就能让无数人死去。
　　现在全面性的和平又能维持多久呢？
　　……应该能维持很长一段时间吧。
　　毕竟是太宰这家伙的布局。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是太宰治深谋远虑，或许已经规划到不只十年、二十年后，而是更加遥远的未来。
　　而且，就算真的发生了战争，他也能护好灯，不然太宰也一定能护好灯。
　　只要护住灯就足够了。
　　虽然灯其实也不需要他们两个保护，还能反过来保护他们，可是一点都不想让灯经历这些。
　　在中原中也思绪有些飘开的时候，周遭的游客们开始微微骚动起来，眼前的红色道路慢慢往外打开。
　　铁架边冒出白烟，机器人缓缓从内而外被推出来。
　　“动起来了！”灯眼睛亮亮的盯着慢慢举起手臂的机器人看，“真的好慢哦。”
　　中原中也盯着真的很慢的机器人，非常赞同的点头，“真的很慢。”
　　“总之。”太宰治忽然拍了一下手，很突然的说，“先来拍照吧！”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还没反应过来，太宰治就已经揽住灯的肩膀，和他脸贴着脸，举起已经放在自拍杆上的手机，“笑一个！”
　　灯反射性的露出微笑。
　　咔嚓一声。
　　根本连位置都还没摆好的中原中也：……
　　一点都不意外的，照片里的中原中也别说眼睛闭上、表情狰狞了，是完全变成残影，根本看不出来到底长什么样。
　　中原中也呵呵一笑，也拿出手机，迅速把手机放到另一个自拍杆上、迅速把灯拉到身边，“笑一个。”
　　灯再次反射性的笑起来。
　　又是咔嚓一声。
　　太宰治虽然早有准备，可是速度还是慢了点，照片里的他同样只有残影。
　　太宰治、太宰治微笑着道，“反正是变装。”
　　中原中也就不相信他有多不在意，得意的收起自拍杆。
　　灯凑过去看了眼中原中也手机上的照片，“虽然只是残影，可是也很好看哦！”
　　太宰治精神又一下子回来了，“因为我气质好，就算只是残影，也会非常好看。”
　　中原中也默默看了看灯。
　　灯立刻说，“姐姐也是，残影也很好看！”
　　太宰治悠悠闲闲的说，“不用安慰他，他就是丑兮兮的蛞蝓。”
　　“一点都不丑，很好看的。”灯真诚的肯定着，又说，“再拍几张吧！”
　　这次终于没人再作乱，顺顺利利的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照。
　　拍完照，机器人缓慢动来动去的表演也差不多结束了。
　　表演结束之后，又能让游客上去看看。
　　来都来了，当然要上去看看。
　　“如果可以真的爬到上面，好像更好玩哦。”灯看着近在眼前的巨大机器人，眼睛亮亮的，“去驾驶舱看看！”
　　太宰治扑哧笑出来，“不会有驾驶舱，只是个空有外表的玩具而已。”
　　机器人会动是在其他地方进行操作，不是真的进入机器人内部的驾驶舱操作。
　　对看过真正的人形兵器、还进驾驶舱坐过的他们来说，眼前的机器人真的只是空有外表的玩具而已。
　　慢慢顺着参观路线走回地面上。
　　太宰治快乐的举起双手，“出发，吃饭！”
　　灯也跟着举起双手，开心的说，“吃饭！”
　　中原中也看着灯明亮的笑容，不知不觉也跟着轻轻笑起来。
　　沿着原路往回走，再往前走一点，就能抵达中华街。
　　……路线依旧按着预计好的走，可是路上遇见的事，却是谁都无法预料的。
　　他们经过展示着机器人手办的展览馆之后，一群年龄各异的孩子也乌泱泱的跑出来。
　　“大家脚步放慢，小心走哦。”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
　　中原中也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接着有点震撼的再次转过头，下意识握住灯的手，脚步微微加快。
　　那、那那那是爱丽丝小姐啊！
　　太宰治当然也听见了，同时握住灯的另一只手，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
　　灯迷茫的左看右看，很乖的没有开口问。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很小的、只是喃喃自语一样充满猜测的声音，“……嗯？中也君？”
　　“别回头。”太宰治同样很小声的说，“麻烦死了。”
　　灯很乖的没有回头，继续跟着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