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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5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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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秋之后,娄家赶在冬至前悄悄进了京。
这消息还是房琪来学习的时候说的。
这个时候,京城已经降了温,莫家粮铺的生意也在姚芎的指教下得到了好转,莫芝兰越发忙碌,如今还来跟着学习的人也只有房琪了。
她说娄家入京的事的时候没有避着外人,显然是莫二太太让她转告的。
三娘难得在姚芎脸上看出了惊讶的神色。
“这个时候进京?”
“嗯,听说,是忠勇王府的萱姨娘要生产了,娄家挂念她,所以才在这个时候赶来京城。”
话虽这么说,但他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了这个节骨眼上。
姚芎看向房琪,她果然和自己想到了一处,眉头都不由得微微蹙着。
只有一旁的三娘问:“二姐姐也来了吗?”
“应该是一起的,听我哥哥说,你家二姐姐如今算得上半个当家人了。”
想必二娘在娄家也十分操劳,但至少听起来,她是在娄家也站稳了脚的。
姚芎沉默下来,翻着面前的册子,过了许久才说:“三娘也要及笄了,我们老夫人欢喜的很,说是要大办,到时也正好请二娘一家来坐坐,咱们姐妹也总算聚一聚。”
三娘讶异时,又听她对自己说:“这帖子,就得三娘你亲手写的才好。”
房琪在一旁笑道:“那我也要三娘亲手写的那一帖。”
三娘按下了心里的讶异,笑着应承了下来。
晚饭过后,房琪回了莫家。
莫成谣和三娘目送她出门,马车走远,才一起步行回去。
成谣问三娘:“你及笄的日子可还有一个多月,虽然老夫人说要办的热闹一些,但并不曾有宴请的意思啊……婶婶说要大办,会不会有别的意思?”
她谨小慎微惯了,凡事总是要比旁人多几个心眼。
这次的事情,就算是三娘这样大大咧咧的也觉得出不对来。
二娘和姚芎是有在通信的,但瞧见姚芎今日的样子,显然二娘没有告知她自己要进京的事情。
“或许,大姐姐是有别的考量。”
“唉,希望不是和莫家有什么关系的。”
短短这么大半年,房琪早已不知不觉的从扬州的闺中小姐成长为了能独掌一面的莫太太。
莫成谣仅从房琪和姚芎的眼神里,就察觉出了事情的不对来。
但三娘却始终想不出这两家又能有什么交集。
“其实,也不怪你姐姐多想,娄家这次来,是有意抢皇商这桩差事的。”
这日,秦休筠陪秦老爷子来韦家,三娘便在自己院子前和他支了一桌。
娄家进京没有任何响动,就连秦家也不曾拜访过,可还是没有瞒过秦休筠,他听三娘跟他说出自己的疑惑,脸上倒是很淡然的解释了这里面的关系。
三娘这才恍然大悟。
她记得这件事的,好像从她进京时就常常有人提起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这月传下月下旨,下月又传是下下月。
转眼,就已经到了年尾。
皇商的圣旨到底没下来,莫家倒是不慌不忙,但外面多多少少有了风言风语,如今娄家又入京,想必不日之后,这京城里的风向就会变了再变。
三娘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他们真的是放心不下姚萱才来的……不知道大姐姐知不知道这里面的利害,竟然还要我亲自去请二姐姐来参加及笄礼。”
说起这里来,秦休筠坐直了身子,在衣襟里摸了许久,拿出了一串鸭蛋青的手串来。
“这是送你的及笄礼,本来是想当天给你的,但是那日你家要大办,我怕没机会亲手交给你。”他握着她的手,细细的把那串带着自己身体余温的手串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秦休筠的袖子被扯下一角,也露出了自己手腕上的那串相同的鸭蛋青手串。
“……是同一块石头上刻下来的,只此两串。”
三娘摸着那手串,又伸手去摸秦休筠手腕上的,在晴雨看来,他们这就算缱绻了。
晴雨原先是跟着姚芎的,性格泼辣但却心思细腻,她立刻遣散了周边伺候的下人,只剩两个三娘房里的,同她一起守在两侧的路口,远远的只看着他们。
三娘没有察觉,但秦休筠却察觉了。
他溺爱的点了点三娘的额头,这才把话继续说下去。
“……你大姐姐当然也想得到这里的事情,她是故意让你去请你二姐姐的。娄家悄悄进京为的就是掩人耳目,你大姐姐却要用一张请帖告诉娄家,京城不是扬州,没人可以瞒天过海。”
“但是娄家怎么会想到来和莫家抢差事呢?”三娘侧目,看见石桌上的酒杯,便把事情联想在了一起:“难道娄家有了人支持,故意来京城和莫家打擂台的吗?”
秦休筠看着三娘,突然扬起嘴角,无声的笑起来。
“姚家的女孩果然没有一个笨的。”他又把里面的事情细细的告诉了三娘:“莫将军出身在皇上的潜邸里,他自然是站在皇上麾下的,中宫大概知道动不得他,便把主意打在了皇商身上。
“莫家祖辈不善经营,早几代的时候就把祖产败光了,直到现在才刚好起来,所以他家并不排斥商贾女,皇上把皇商交给莫家,也有帮衬与奖励的意思,这个肥差,无论哪家得了,都将一跃成为商贾之首,带来的财富更是不用说。”
有了钱就有粮。
三娘愣住了,不可置信的望着秦休筠。
秦休筠知道,她想到了这一点,但却不点破,还是握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夹了菜两人分吃。
把话题岔开了。
秦家当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秦老爷子亲自来拜访,也是为了娄家这件事。
秦老爷子在皇上继位后便主动退出了朝堂,依着他的话说,自己身子不硬朗,还想多和孙儿玩乐几年,皇上那时候根基渐稳,却几乎是立刻就放了秦老爷子,只恩赐了忠勇王的封号下来。
朝中众人皆以为皇上对秦家不过是看在先皇的面子上优待一些,却想不到私底下皇上敬重秦老爷子,两人犹如父子。
三娘和秦休筠在一起的时候,秦老爷子就在韦大司马书房里喝茶。
韦司正和韦司善还在衙门,这院子里倒是格外幽静。
书房门窗大开,屋里只有一个煎茶的小厮陪着。
“茶是不错,可是点心就差一些。”秦老爷子嘴巴挑剔的很。
韦大司马倒是笑呵呵的说:“我又不爱吃甜的,你既然要来,还不在家备好点心再来。”
秦老爷子哼笑一声,也懒得跟他贫嘴。
“你万万想不到,娄家这事是李家牵的线。”
韦大司马饮一口茶:“哦?”脸上可看不出惊讶。
“李蔟那小子,可别说,算是个人物,凭借一己之力说服了中宫与娄家,可惜啊……”
“急功近利。”
韦大司马接上了秦老爷子的话。
两人又相视一笑,一个微微摇了摇头,一个抚了胡须。
“里头的意思是,劝咱们成全了中宫,日后再寻了机会补偿莫家,老夫劝也劝了,确实已经束手无策了。”
韦大司马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手里的茶盏,语气里颇为无奈。
秦老爷子坦然的多:“就算莫将军如今在边疆,恐怕也已经收到信了,听说他已经月余不往家里送平安了……可是既然里头这么说了,咱们也不好违背,我的意思是来跟你商量商量,你家毕竟和莫家亲近些,多劝导劝导,不要节外生枝。”
“节外生枝?”韦大司马略带深意的重复了这四个字。
两人对视,却都看破了对方,少倾才又笑起来。
倒是换了话题,说到了三娘的及笄礼上。
“你二儿媳妇是个拎得清的,姚三娘的及笄礼不但要办,还得大办,闹得满京城都知晓最好,只可惜此事百利却有一害。”
“老兄说来听听。”
“害嘛……听说姚三娘是个妙人儿,恐怕那日之后,你家的门槛都要被媒人们踩平几条,可怜我那个痴情的孙儿咯……”
“郁离?又和郁离有什么干系?”
秦老爷子不满的撇韦大司马一眼:“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你儿子就没跟你漏过风?现在谁还不知道我家郁离中意你家姚三娘的,上回我儿子可是当着你小儿子的面提了这事。”
韦大司马这时倒是惊讶了:“我确实不知道啊,我家儿子向来惧内,即便我家把三娘当做自己家的孩子,可归根究底,她的事还得她姐姐说了算的。”
“我看还是得麻烦你家夫人,多多跟你小儿媳说说话,我们秦家又不是什么乌七八糟的人家,郁离的人品,亏待不了她妹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