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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生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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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躺在榻榻米上,将睡未睡时才反应过来。
今天的会面是一场相亲,那风光霁月的少年就是我的相亲对象。
不要怪我反射弧长,谁能想到父亲能给十岁的女儿寻找结婚对象呢。
不过这个时代都是十几岁就成亲的……
哎?
我为什么说这个时代?
……
算了……
不过我没想到那位继国大人好像也很满意我的样子。我还以为他们这种武士家族,都是喜欢温柔贤惠那一挂的呢……
当然也有可能是为了父亲的钱,他们这样的武士家族总要招揽一些有钱的商人,为他们提供助力。
我们家的产业说不上大,也不算小,但总的来说,能跟继国家攀上关系,那是意料之外的大好事。
父亲对于我获得了继国家的青睐而喜出望外,与此同时他嘱托母亲要加强对我的礼仪教导。
这让我苦不堪言。
每次教导礼仪的女官拿着竹板拍到我的手上的时候,我都恨不得跳起来用竹板呼她的脸。
父亲对我的管控也加强了许多,守在我院子里的家仆增加了好几个,他是想让我插翅也难飞出这个院子。
毕竟若是要当继国家的新娘,就不能再像野丫头一样随意上街了。
这种被禁锢的窒息感日复一日地碾压着我的神经,我每日都要埋在被子里尖叫嘶吼一番来发泄我的愤怒和痛苦。
我的一举一动都被规定好,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一切皆有条例,若不符合要求,就会被责罚,竹板打得双手红肿,晚上难受得睡不着。
我对继国严胜初见时的那一点点好感逐渐被磨灭,连带着那只与他相关的小猫也一同被我厌弃。
下人抱着洗刷干净的小猫来找我的时候,我讽刺道:“少来烦我,你们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不就好了,这毕竟是那位尊贵的继国大人的礼物。”
但有时我又会有些同情它,因为它和我一样,是个被人掌控,不能有自己的意愿的玩物罢了。
人类因自己的私欲将它困在这狭小的庭院中,未曾想或许它更喜欢在外面肆意奔跑的感觉,还吝啬地不愿意给一点点表面的温情。
我曾哭着求母亲,让她劝父亲给我一点点喘息的自由。她虽心疼我,嘴上却说你父亲都是为了你好,继国家权势滔天,你的一言一行都必须做到最好,才能成为合格的当主夫人。
那一瞬间,我讨厌极了继国家的一切。
我明白我渴望的一切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实现,但我也从未想过要从一个牢笼跳到另一个更为窒息的牢笼里。
其实继国家算是被我迁怒的,毕竟当时继国家的意见很模棱两可,只是我父亲一头热罢了,生怕错过这个金龟婿,便使劲地折腾我,让我往前冲。
我和继国严胜第二次见面是在继国家给他办的庆生宴上。
各家家主和夫人们分席而坐,还未婚嫁的男孩女孩们在庭院里玩闹。
不少与继国严胜年龄相近的女孩掏空了心思献殷勤。
也难怪,按照一般人的眼光,他的确是不可多得好夫婿。背景强大不说,他本人武学天赋高,性格和善洒脱,不拘小节,长得也俊俏,轻轻一笑能迷的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脸红心跳。
也不知道是谁,说要写和歌,便以春为题,让下人备了笔墨纸砚,开始大笔挥毫。
我一听到和歌就头疼。
不好意思,在下就是琴棋书画样样不通的月山家小废物,就先溜了~
我默默地挪到了人群的最边缘地带,然后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继国严胜身上的时候溜之大吉。
路上遇见了不少继国家的家仆,他们问我要去哪,我就说本想出来透透气,结果迷路了,他们说要带我回去,我连忙拒绝,让他们指明方向,我自己回去就好。
就这样糊弄了不少人,我凭借优越的方向感,竟然被我摸到了继国家后门!
我喜出望外,正想跑过去翻墙出去时,有人突然拉住了我的手腕,猛然一用力,把我拽了回去。
靠!是哪个王八蛋?!
我有一种梦想破灭的气愤感。
扭头一看。
哦,是继国严胜。
尴尬了。
有什么比参加人家的生日宴还准备翻人家的墙准备溜走还社死的事情吗?
没有了。
“你要去哪?”他问道。
我烦他烦的很,语气不善道:“我出来透透气都不行吗?”
他哦了一声,“出来透气透到了后门?”
被当面戳穿的我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铁青着脸,外强中干道:“关你什么事?”
“这是我家。”他直击要害。
我无话可说,扭头便要走。
他又拽住我,把我拉了回去。
我不耐烦道:“你还要干嘛?”
“和歌。”他像大爷一样吐出两个字。
“啊?”这并不是一个多说两个字就会死的世界,望周知。
“她们都写了和歌给我,你的呢?”
有人会借和歌来隐晦地表达爱慕之情,这种做法很风雅,深得贵族喜欢。
但很可惜的是,我不会写,更不会给他写。
“她们要写是她们的事,与我何干?而且今日的和歌明明是以春为题,没说一定要送给你吧。”
他微微皱眉,“可今日是我的生辰,我想……罢了,那你写的呢,让我看看。”
他一副居高临下可以掌控我的样子,实在令人火大,他连朋友都不算,凭什么管这么多。
“我没写。”
“为何?”他不解。
“因为我不会。”这人非要刨根问底,我就破罐罐子摔,干脆说了。要是能让他觉得我不学无术,嫌弃我没文化,那就是我血赚。
继国严胜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许久,抿了抿唇,问道:“我做了什么事,惹你不高兴吗?”
你的存在就很让我不高兴,整个继国家都让我很不高兴,这个该死的让人想毁灭的世界让我很不高兴。
可他的提问让我猛然惊醒,幡然醒悟。
他的确没做什么,一切不过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连日积攒的不满让我情绪失控,此时看见他失落的双眼,愧疚感才油然而生。
怪他也没用。
意识到这个以后,我郁闷不已。
继国严胜生着闷气扭头就走,我这才慌了,跟在他身后,小声问道:“你生气了?我真没写,没骗你。”
他不理我。
我想起他刚才说的话,他大概是想要我的和歌作为礼物。
“我父亲已经备好了给你的礼物了。”
他陡然停下,我差点撞上他。
“那是你父亲的礼物,不是你的。”
我差点气笑了,从没听过这么强盗的话,父亲的礼物收了还不满足,还要从人家女儿手中再收第二份?!
“你为什么非要我的礼物,我父亲送的东西还不够吗。”
他扭头,一副理所当然的大少爷的样子,倨傲道:“不可以吗?”
“行行行。”我不走心地应和敷衍。
不把大少爷哄好,恐怕我今晚都睡不着觉了。
我拉住了他的袖子,“你可会吹尺八?”
他点点头。
“会吹哪些曲子?”
他给我报了几个,我在里面选了一个。
“你想干什么?”他招呼身边的人去把尺八拿来后问道。
“秘密,”我买了个关子,“是你说你想要礼物的嘛。”
尺八拿来后,我冲其他人挥挥手,让他们先下去。
然后从袖子里拿出珍巧的折扇,就着清亮悠长的尺八音乐起舞。
我本不必学舞,毕竟没有哪家贵女需要当众跳舞的,但我年幼的时候,父亲觉得学了舞或许更能吸引到贵人的注意,便让我学了。
这一项,是除了算术外我学的最好的了。
只不过后来父亲对我失望后,这些课程便停了,我也许久未跳,此时只能将身体交给肌肉记忆,伴随着音乐声舞动。
第二节音乐结束时,我便停下了,有些紧张地看着继国严胜。
他神情恍惚,愣了好一会儿,眼里才隐隐地涌起惊喜的光彩,极温柔道:“很好看,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