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风》椰杏

10、青春

　　周一下午第一堂课，1班和2班都是体育课，两个班分别在操场的左右两端整队，自由活动前，各班先要绕场跑两圈热身。

　　每当这个时候，班上总会有几个女生称身体不方便，有真的来例假不方便跑的，也有为了躲掉八百米谎称不能跑的，可是今天竟然所有女生都齐了。

　　直到云柚发现1班有几个男同学追上来，而2班的几名女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进反退跑步时，她明白了。
　　原来是为了离帅哥更进一步。

　　舒雨嘉平时乏于锻炼，跑满一圈的时候，她就已经双手插腰直喊不行了，云柚搂着她的胳膊，拽着她往前跑，“加油加油，还有一圈就可以回教室休息了。”

　　舒雨嘉一边粗喘气一边说：“那，那可不行，好端端的体育课，我可不想回教室坐着。”
　　“那你想干嘛？都累成这样了。”
　　“打羽毛球啊。”舒雨嘉累到懒得抬眼看她，“你打吗？”
　　云柚来了兴致：“好啊。”

　　舒雨嘉想停下来歇歇再跑，云柚打气道：“别停啊，一鼓作气跑完，我们就去打球。”
　　“你，你，你不累吗？”云柚精力多得像是用不完，舒雨嘉对此疑惑道。
　　“这才哪跟哪。”
　　“歇，歇会再跑。”舒雨嘉实在跑不动了，两条腿直打颤。

　　“也行。”还剩半圈，云柚索性陪她一起走，反正像她们俩这样停下来的不在少数。

　　舒雨嘉戳戳云柚的肩膀，示意她往后看，“上周四体育课的时候，我们班那几个女生一万次不愿意跑步，你看现在，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

　　她们俩身后几步路的距离之外，周淮让不慌不忙地跑着，风吹开他额前的碎发，午后的阳光下，他的发色看上去没有之前那么黑，反而有些偏棕，校服领子立起，银色的拉链因为跑步在下颌那处晃来晃去。

　　云柚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校服，嘶，还是那么难看。
　　怎么回事。
　　宽大显胖的校服到周淮让身上就跟量身定制一样，难道这就是买家秀和卖家秀的区别。

　　周淮让前后跟着三两个女生，想和他搭话又不敢上前，而那人就跟没看见似的，要不是柯旸在他旁边有一搭没一搭找他说话，当下的他确实有一种拒人千里的感觉。

　　据此，云柚在心里得出一个结论。
　　要想跟周淮让成为朋友，首先要有柯旸那种死缠乱打的精神。

　　云柚扭过头，回答舒雨嘉刚刚说的话：“所以说，人的潜能是要激发的。”说完挽着舒雨嘉跑起来。
　　舒雨嘉被她这一出整得猝不及防，喊道：“我真不行了。”

　　到了自由活动的时间，云柚领了一副羽毛球拍，将其中一支塞到正坐在台阶上休息的舒雨嘉怀中。
　　“来呀，再不打都要下课了。”
　　舒雨嘉屁股都没坐热：“你是真有活力啊，来。”

　　操场在2班所在教学楼的正后方，一楼那一排都是教师办公室，门口有一片空地，刚好可以用来打羽毛球，平时课间操结束后，同学们也经常会在这里打球。

　　整队解散后，周淮让便回了教室，他靠墙坐着，看那本没看完的海贼王，柯旸站在走廊上跟人闲聊，没一会，他撑着栏杆笑得停不下来，还非要拉周淮让出来看热闹。
　　“你快看隔壁班新同学打球，乐死我了，发球发空好几个，不是打歪就是过不了线。”

　　周淮让手臂搁在栏杆上，耸肩弓着身子往下看。

　　刚好轮到云柚发球，她把羽毛球往上一抛，架势做得挺足，一挥球拍，得，又空了，再来一次，这回球是打到了，但没打到网子上，只是擦到边，线肯定是过不了。

　　云柚不耐烦了，把球塞给舒雨嘉，“算了算了，你来，你来发球。”

　　周淮让推了推眼镜，低头弯了弯嘴角，想起了似曾相识的一幕。
　　还好这回没急得连着球拍一起扔出去。

　　舒雨嘉发球有点高，云柚举着球拍，仰头准备接球，等球落下来的一瞬间，她注意到了头顶正上方看她们俩打球的周淮让，柯旸还冲她笑嘻嘻地挥手。

　　云柚找准位置但忘了接球，羽毛球顺势掉到她的头顶继而弹到地上，球不大，却砸得她一激灵，身子往后缩了缩。

　　对面的舒雨嘉喊道：“云柚，这么好一个球你怎么没接呀。”

　　她哪里还有脸接球啊。
　　都被人给笑话了。
　　丢死人了。

　　柯旸撞了撞周淮让的肩，“是不是觉得挺搞笑的？”
　　周淮让转身背靠着栏杆，斜他一眼，“能有你好笑？”

　　柯旸已经习惯被噎，“你得庆幸有你这张脸给你的嘴兜底。”
　　周淮让耸肩，继续低头看漫画。

　　有几个男生勾肩搭背从后门走出来，问他们俩：“踢球吗？正好差两人。”
　　柯旸拍拍手，跃跃欲试：“行啊。”他抽走周淮让手中的海贼王，“别看了，踢球去。”

　　班长方开宇说道：“难得足球场空着，下面等你们。”
　　柯旸：“马上来。”
　　周淮让抢回漫画书，柯旸以为他不想去，“别啊，阿让，多好的天气，你就想待在这破教室里？”

　　周淮让把漫画塞进书桌，呛道：“你见过有人拿书去踢球吗？”
　　“你早说啊，我还以为你不玩呢。”柯旸见他摘下眼镜，又问道，“你不带眼镜看得见吗？”

　　周淮让无语：“我是近视，不是瞎。”

　　等1班男生到操场时，云柚已经没打球了，坐在台阶上休息，等舒雨嘉还完羽毛球拍一起回教室。

　　周淮让下来得晚，正好和回教室的云柚迎面碰上，他还没说什么，只看见云柚脸一红，拽着舒雨嘉往楼上跑。
　　跟那天踩到他之后一个样，像只受惊的兔子。
　　只不过这兔子看起来温顺，急了可是会咬人的。

　　刚到五楼，1班和2班走廊上几乎站满了人，都是女生，云柚疑惑她们在看什么，和舒雨嘉两人绕到2班后门廊道上，突然，舒雨嘉抓住她的胳膊，激动道：“那不是1班的男生吗？柯旸和周淮让也在哎，他们好像要踢足球。”

　　体育课踢足球而已。
　　又不是脱衣服。
　　至于这么激动吗。

　　云柚趴在栏杆上，一眼就看到了周淮让，他身姿颀长，往上提了提衣领，边走边咬住拉链，脱掉校服外套，顺手甩到足球门上面。

　　乖乖，至于，确实至于这么激动。

　　身边女生差点尖叫：“啊啊啊啊啊啊看到没看到没，周淮让刚刚那个咬拉链脱衣服的动作，帅死了！！”
　　“看到了看到了，有一说一，周淮让只要不说话，那张脸我分分钟沦陷。”
　　“说实话柯旸长得也不错，就是说话欠欠的，难怪跟周淮让是朋友，一个嘴毒，一个嘴欠。”
　　“对呀对呀，他们两个不说话站在一起还是挺养眼的。”
　　“哑巴帅哥。”
　　“江宜有帅哥的脸撑着是它的福气。”

　　舒雨嘉低声嘟囔：“她们也太花痴了。”
　　云柚调侃道：“你刚刚上楼看到的时候跟她们可是不相上下。”
　　“有吗？”
　　“有。”云柚憋笑。

　　“你别笑了。”舒雨嘉臊得不行，“周淮让是很帅，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还是......”
　　云柚听到重点，“还是什么！”
　　“哎呀没什么，快看快看，开始了。”

　　足球场上，周淮让脚底踩着球，柯旸边跑边喊：“方开宇，守住他。”
　　方开宇比了个OK的手势，仅这一秒，周淮让往左边虚晃一枪，方开宇跟着往左迈了一步，结果人直接带着球从右边跑了。

　　“方开宇，你行不行啊！”柯旸还在喊。
　　柯旸这边的另一个个子稍壮的男生紧紧跟在周淮让身侧，不让他传球。

　　方开宇：“彭高俊，快拦住周淮让。”

　　彭高俊不负众望，阻断周淮让传球的方向，眼看着柯旸和方开宇往这边跑，周淮让找准空隙，用力踢了一脚，原地射门，可到底是隔得太远，这球被守门的男生截了下来。

　　“林昊，干得漂亮。”柯旸激动得跳起来，比起大拇指倒下来，“阿让，你不行啊。”

　　周淮让倒着往后退，摊手耸肩，难得笑了，对柯旸摆手。

　　再来再来。

　　三五成群的少年肆意地笑和追赶，挥洒汗水，竭力奔跑，只争当下。

　　云柚视线一直跟随着周淮让。
　　他会因球踢歪了而懊恼，会因队友踢中得分而兴奋，不管是激动得与队友跳起来撞肩的他，还是累到停下来撑着膝盖喘气的他，云柚觉得这才是他应该有的样子。

　　至于平日里那个说三句话两句都带刺的他，兴许只是用来避开无效社交的方式，就好比云柚见人就笑，这两者从本质上是一样的道理。

　　临近下课，足球场上的男生及时叫停，陆陆续续往教学楼走，柯旸毫无顾忌地坐草地上，方开宇离足球门近，取下衣服扔给周淮让，“可以啊，周淮让，没看出来你足球也踢得可以。”

　　周淮让抬抬下巴，拉上校服，“你也不赖。”

　　柯旸仰头左看看右看看，朝周淮让伸手：“行了，你俩快别互相吹捧了，你们都厉害，快先扶我起来，给我累坏了。”
　　彭高俊：“柯旸，你这体力不行啊，这才踢了多久。”
　　“说什么都不要说男生不行这两个字。”

　　周淮让正拉他起来，听人这样说，手一松，柯旸摔了个大屁蹾，坐在草地上倒也没多痛，就是有点丢脸，楼上那么多女生正看着。

　　“我艹，你松手干嘛！”
　　周淮让悠哉哉道：“你不行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彭高俊笑得前仰后翻。

　　柯旸撑着地站起来，垫脚勾住周淮让的肩，咬着牙说：“你信不信爸爸这会就撂倒你。”
　　周淮让：“儿子撂倒谁？”
　　柯旸想都没想直接说：“撂倒你。”

　　方开宇和彭高俊笑得快岔气，特别是彭高俊，边走边看他们俩笑话，根本没注意到脚下多出一块台阶，周淮让在他正后方，得亏他眼疾手快拉住彭高俊，这要是被绊倒，以彭高俊的个头，估计轻则扭到脚，重则摔倒脑袋。

　　但那瞬间，周淮让似乎忽略掉可能自己也没办法控制好彭高俊身体的惯性，大高个直接压上来，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