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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N次死亡的结尾(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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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穿着深色大衣的男人撩开警戒线走了进来,掺杂着灰色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了起来,无论是眼角的皱纹,还是薄薄的双唇,都让他看起来严肃又冷淡。
在一旁的民警搓着冻冰的手迎了上去。
“祝队来啦!”
“什么情况?”
蹲在死者身旁的陈桥爱招手让他过来。
单听名字谁都会以为陈桥爱是个女生,实际是他是一个年过四十的胖大叔,每到冬天的时候,陈桥爱的身材就越发圆润,穿上厚外套,却给人一种亲切的安全感。
当然,他的工作能力也很强。
“死者头部有多处伤口,初步判断致命伤是在额头左上方,具体的还在等带回去解剖,死亡时间大概在今天早上,就是2022年1月22日6点这样。”陈桥爱龇牙咧嘴地活动着蹲麻了的腿,“从那块大石头一直到死者附近,都有两个人的脚印,脚印比较整齐,可能是熟人作案,在死者附近有块石头沾了血迹,应该就是凶器,受害人身上没有抵抗伤,也没有被约束的痕迹。”
“死者身份确认了吗?社会关系怎么样?”
“找不到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口袋只有一枚游戏币。”
陈桥爱向身旁的人要了一个封装袋,里面装的就是死者遗留的游戏币,祝铭接了过来,游戏币的正面印着一个双马尾女孩的动画形象,反面印着“play”。
祝铭下意识地观察现场四周。尸体就在河边,都是些碎石,也没有什么杂草,河堤上方就是一条车道,现在上方已经围上了许多围观的群众,就算是平日里,早上也会有很多人会在河堤上方晨练。死者附近的地面上并没有拖拽的痕迹,这里应该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报案人联系了吗?”
“哦!那三名学生已经带回去做笔录了。”
民警回答道。
“现在的学生还不放假,难哦。” 陈桥爱调侃了一句,紧接着听了个电话,“刚才说嫌疑人已经抓获了。”
“现在的年轻人聪明!做事也快!”
“凶手在死者的锁骨、脖子留下了三枚血指纹,痕检已经送回去了,只要比对成功就差不多了。”
“那看来没有我们什么事了。”
陈桥爱从口袋摸出一包没开封的烟,一旁的祝铭幽幽地瞥了一眼:
“不是要戒吗?”
陈桥爱深情地望着手中的烟,又把烟收了回去,耸耸肩,夸张地叹了口气。
“你不懂,望梅止渴。”
祝铭翻看着手中采集的资料,看到照片上死者的下颌处除了血指纹,还有一个胎记。他走到死者身旁,也许是巧合,死者的未合上的双眼正对着他,那是一双没有神采的眼睛。
死者看起来一副学生模样,上面穿着棉服,下面穿的制服裙只到膝盖上,如果是平时他一定要感叹一句:“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要风度不要温度。”但他也是有孩子的人,这么年轻的女孩这么冷冰冰地躺在河边上,多少心情有些难受。
祝铭戴上手套,上前检查了一番,死者的情况跟陈桥爱所说的无异。
“有热心市民辨认过,没有认识的。”民警说。
祝铭拨开她脖子上的头发,是一个胎记,只不过胎记上方还有一颗痣,祝铭忍不住自嘲的笑笑,直到法医将她装入尸袋。
说来这次案件的侦破是真的顺利,通过对监控的排查,发现嫌疑人在与报案人相遇后一直沿着车道走,直到一个施工路段就左拐,往中心公园的方向走去了,侦查员在这附近进行走访,调了几家路边店面的监控后,把目标人锁定在了一家宾馆里,嫌疑人呆在房间里,也没有逃跑,一切都很配合。甚至警察一行人看着眼前慌张胆小的男人,都不太相信他杀了人。
“嫌疑人叫白谷源,户籍在本市的白凤镇,他是一个水电工,本来在老家工作,两个月前辞职,来到了这里,最近在给城西的几户人家做装修。”
陈桥爱一边说一边写到办公室的白板上。
“客户对他的评价都很不错,都说不是那种会惹麻烦的人。”
祝铭静静地听着。嫌疑人12月18日来到的市区,一直住在中心公园附近的迎春宾馆,住了将近一个多月,却不租房。
办公室的门开了,是新人警察吴海,面对正开会的前辈们,他不由自主有点紧张。
“联系不上白谷源家属。”
“为什么?”
“遇到山体滑坡了,就刚刚,古凤村……”
众人面面相觑。
具体来说,发生山体滑坡的地方是白凤镇的古凤村——白凤镇距离市区有90公里,是D市人口最多的镇,其中包含了古凤村和梁凤村,仅有一条连接市区的公路。由于临近春节许多人都已经回乡,所以失踪人数有百余人,白谷源的家属也在其中。
一提到白凤村,祝铭脑子里又回想着死者脖子上的胎记和痣,直到陈桥爱从审讯室里出来,扔了叠资料到他面前,他才缓过神。祝铭克制地打了个哈欠,一边活动着脖子,一边翻看眼前的资料,上面显示这个白谷源有妻子,有儿女,社会关系稳定,他想不明白有什么动机能让白谷源莫名地去杀害一个年轻女孩。
“江暗生,他只知道她叫江暗生。”
“不知道他在瞒什么,家里都出事了,证据也确凿,还不交代清楚。”陈桥爱把头发挠得像稻草一样乱,烦躁起来头皮都觉得痒。“如果能去他老家调查下就好了,山体滑坡,冬天也能有山体滑坡?”
陈桥爱只听过夏季暴雨会导致山体滑坡。
“他说和死者不认识。”祝铭说。
“谁信呢!”陈桥爱大大咧咧地打了个哈欠,又凑过来看电脑上的笔录,坐旁边的祝铭闻到了烟味,很显然是枯燥的审讯让陈桥爱烟瘾犯了,不过祝铭没有说什么。“你看这里,他刚开始没敢下手,前两次砸的力气不大,受害人还有明显的意识。”
一个只知道名字的女孩,无仇无怨,前两次没敢下死手也说明他的犯罪情绪并不是很强烈,那为什么一定要杀害这个女孩呢?而这个女孩,为什么不反抗?意识清醒的受害人在遭遇伤害时往往会挣扎大叫,如果白谷源没有说谎,那受害者是眼睁睁看着凶手把自己杀死?
祝铭叹了口气,摘下沾了灰尘、指纹的眼镜细细地擦拭。
“江边的江,黑暗的暗,生命的生。”
“这名字也真是不怎么好听……会不会是同村人?”
“查不到人口信息,指纹库和血液库里也没什么有用的东西,现在已经发布线索出去了,只能看看有没有人认领了。”
“她有个特征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睁眼看见陈桥爱询问的眼神,他又连忙笑笑说:“不会是她,她好多年前就去世了。”
这时候陈桥爱向他凑了过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但又不说话。
“你想到了什么?”
“现在新闻都播出去了,我看朋友圈里也传得沸沸扬扬,如果死者是本市人,她的家人应该会很快就发现死者失联才对,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你是觉得她的家人很可疑?”
陈桥爱肯定地点点头。
“而且你记得1998年白凤村女大学生失联那个案件吗?”
祝铭没说话,他当然记得,当时他请假为妻子女儿办葬礼,本来是不参与这个案件的,但这个失踪的女学生正好是白凤镇的——他的妻子也是白凤镇的。
“其实我一直觉得这个村子有点蹊跷,你不觉得吗?”
祝铭目光闪烁,没接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