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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艺人和艺人的差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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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步芸坐在SUV最后排角落里。路程不长,但高架堵得要死。车开开停停,二十分钟能到的路,开了足足两小时。
节目组的人快急死了,几个小姑娘轮流出来等人,见到他们转头就跑:“人来了,人来啦!”
粉丝早已沿途恭候,一见到人便大喊大叫。葛丰在一众人护卫下,摆手、微笑,签了两个名,顺利进入工作领域。
高步芸晕车,恶心得快吐了。她是新人,不好意思娇气,白着张脸跟在葛丰身后走来走去。
葛丰一到,就先挑了节目上要穿的衣服,然后坐下来弄头发化妆。
高步芸过了快半个小时,终于缓过来。她绕着化妆室走了两圈。除了葛丰,还有两个男艺人也在这间化妆。他们来得比葛丰早,一个已经快化完了,另一个也差不多了。他们互相说说笑笑,不大理睬葛丰。
高步芸一个也不认识,心中已经给他俩打下标签:“想来也是些不入流的演员。”
张之颖让她跟来熟悉下流程,她觉得这间屋里没什么可熟悉的,就出门随便走走。
外面倒是新鲜热闹,人来人往。有搭台子的,有调音乐灯光的,有对台词走流程的,还有指导粉丝的。高步芸东张西望,哪里好玩就停下来多看些时候。大家不知道她是谁,看她的架势,以为是哪里下来视察工作的领导,心有戚戚然。
高步芸几次与人目光相对,发现大家都很友好,赶不及地对她微笑,她便也回以微笑。
节目总导演姓邱,比高步芸矮了半个头,因为头发稀少,烫了一头非洲人似的卷毛。除此以外,倒还算是个清秀的男子。
邱育乡指导了番演员走位,下来喝口茶,检查自己的工作成果。
演员走位又错了,教了跟没教一样。邱育乡大吼了几句,忽然发现旁边站着的高步芸,他摇头叹气:“这几个脑袋里大概都是屎,我太不容易了。”
高步芸出主意:“干脆让人拿面旗子在下面指挥,跟着旗子走总会吧。”
邱育乡摇摇头:“太高估他们了。”他越说越气,看了眼表,“这都几点了?第一组还没走完。浪费我多少宝贵时间!”
高步芸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邱育乡趁机诉苦,说自己本来可以去导一部话剧,硬被朋友抓来导这破综艺。他缺的是这几万块钱吗?他缺的是艺术的浸润、以及真正同类间的心灵相通!
高步芸对他的烦恼没法感同身受,而且她多少觉得这人是在嫌钱少。她可能现在穷了,听到“几万块钱”时心里都能一动。另外,她也觉得第一组这走位走不完了,提议说:“要不要先走下一组?”
邱育乡无奈同意。
下一组该是葛丰上场。葛丰还在化妆,于是找了个人代他走。司钦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妆没化,衣服没换,也混在里面走位了。
邱育乡使足力气指导了一遍。开始走时,一个演员第一步就走错,他刚要发火,那人被一个帅哥拉回去了,帅哥说:“这边,这边!”
邱育乡发现组里只要有一个聪明人,他可以省心很多。他伸手招呼帅哥过来:“亲爱的,你叫什么名字?”
“司钦。司法的‘司’,钦佩的‘钦’。邱导是吧?我看过你导的话剧,最喜欢你的《赵氏孤儿》。”
邱育乡眼睛一亮。
五分钟后,邱育乡下台。他看到高步芸还站在底下看,便和颜悦色地冲她一笑:“总算来了个聪明人。”他又回头对台上喊,“钦钦啊,你带他们再走一遍,我先出去抽根烟。”
司钦应了一声,任劳任怨代他指导人走位。
高步芸又看了会儿,觉得司钦挺起劲。他大概天生有种当大哥的派头,把人指挥得团团转。
高步芸看了看时间,返回化妆室。
葛丰已差不多化完了妆。他本来相貌平平,高步芸看惯了自己和高行止,觉得他最多得个“不功不过”,哪知化了妆顿时麻雀变凤凰。如果不是浮粉和晶莹透亮的唇蜜碍眼,真可算是个漂漂亮亮的兔儿爷了。
葛丰见高步芸忽然看着自己不动,以为她被自己的美貌迷住了,得意地对她抛了个媚眼。
高步芸手心有些痒痒,颇想揍他一顿。她摇摇头,问跟着葛丰来的一个人:“第三只眼有几个艺人参加今天的综艺录制?”
那女孩想了想:“就葛丰和钦哥吧。”
葛丰一撇嘴,心想司钦算哪门子的“哥”。
高步芸问:“司钦人呢?他化好妆了?”
女孩子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她也好奇司钦去哪儿了,不过并无意多管闲事。其她几个忙着伺候葛丰还来不及,生怕出什么纰漏,也没闲工夫管和自己无关的艺人。
高步芸看出大家的态度,也不多嘴了。
不过没一会儿功夫,司钦自己进来了。他探头探脑地找化妆师。
他很早就到了,找了一名化妆师刚要上妆,一下子来了好几个其他公司的男艺人,包括被高步芸判定为“不入流演员”的那两个。人家都比他年轻,也比他有名,满口嚷嚷着要快些上妆。他见自己面前的化妆师被人点名道姓,不愿他为难,让他先去帮别人化。
他到处没看到屋里有化妆师,忽然有人戳了下他的胳膊,高步芸说:“有个化妆师在隔壁,正闲着,你快去!”
司钦谢了一声,忙去了。
他妆化得很快,高步芸上了个洗手间回来,他已经弄好了。
高步芸没看出太大区别。涂白了一点,此外就是也抹了和葛丰一样粉莹莹亮晶晶的唇蜜。
葛丰刻意追求中性妆容,抹得嘴唇亮晶晶的就罢了。司钦一看就是个大男人,举手投足都散发出浓浓的男性荷尔蒙,偏偏两张薄唇涂得跟二八怀春少女一样。高步芸不能理解化妆师的诉求,只觉得有些惊悚。
高步芸也不好多说什么。她去外面自助机投币买了一罐冰咖啡。
她找了个机会,把司钦叫到一边,递给他咖啡:“看来会录到比较晚,你喝点提神。”
司钦大为感动。他连个正经的经纪人都没有,一向跑单帮似地在剧组间流窜,很少有人关心他的身体和情绪。
他拉掉盖子,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把嘴巴噘成个大喇叭形状,牙齿咬住易拉罐边沿,往嘴里灌了一口,还很宝贝地说:“可不能把唇膏弄没了,小寒选了半天颜色,哈哈。”
高步芸挽救他失败,还搭上一罐咖啡,摇头走开,不管他了。
节目差不多五点半才开始录制。因为要照顾葛丰的行程,特意把他那组提到前面录。
张之颖过来了,给大家买了奶茶和炸鸡翅垫饥。
高步芸啃着鸡翅看人录综艺。
葛丰是来宣传一部他演男二的电影的。那电影还是他出名前接拍的,一直压着,借了他现在的东风,终于要面世了。开头几个主持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采访葛丰,葛丰看着小助理高举的提示牌,回答得有条有理。有个叫何明的主持特别油腔滑调,总要自己发挥,讲两句俏皮话逗逗葛丰。葛丰应接不暇,好在有底下粉丝护着,看上去还不至于太傻。
接着就是玩游戏。什么蒙上眼睛咬写有电影名字的火腿啦,什么看动作猜字啦。因为是悬疑电影,所以又应景地安排了一个“推理游戏”。
司钦参加了其中两个游戏。一个是看动作猜字。他非常活泼,上蹿下跳。一次学猫叫,四肢着地,“喵喵喵”的,把底下别人家的粉丝都逗笑了。有人交头接耳,打听这帅哥是谁。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也好奇,纷纷询问同行。
到最后的推理游戏环节。按剧本,葛丰要在三个人猜错之后,再指出真正的杀人凶手。但其他参与这游戏的人没看过剧本。司钦正好是推理爱好者,他一眼发现这游戏抄袭了松本清张早期的一部短篇小说。他是第一个发言的,游戏到他这里,就结束了。
葛丰气得直瞪眼。他看看自己的助理,又看看张之颖,意思是“你们怎么办吧”。
节目组也有点出乎预料。何明下去好一会儿,邱育乡又把司钦找了去。
粉丝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议论纷纷。有人抓紧机会向葛丰喊话。葛丰心情不好,没怎么搭理。
司钦很快和何明一起回来了。何明亲昵地把手搭在司钦肩头,和他耳语着什么。司钦低声笑:“真的没什么。”
邱育乡让大家从头录这段内容。
这一次,剧本终于得到了精确呈现。
第三只眼的员工们围着张之颖,看司钦在台上装傻。他装得太像了,态度平滑,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有个女孩子不甘不愿地说:“算了,反正钦哥表现得再好,后期也会被剪掉。”
“那又怎样?”张之颖说,“剪不剪是别人的事,表现不表现是你自己的事。能表现,就尽量表现。司钦做得好。”
高步芸观察了司钦一下午,愈发疑惑了,她问张之颖:“司钦为什么不红?”
这回轮到张之颖不甘不愿兼阴阳怪气了:“红是命。也不是长得好,演得好,情商高,品行端正,就一定会红。”
她烦恼地想了会儿司钦的事,又长叹一口气:“总之,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