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春风》悬崖上的七仙女

2、第二章偶遇

　　果然，城墙上贴着寻医的皇榜，虽未提及患者的内容，但结合方才所听见的，应当就是淮南王不错了。
　　淮南，物资富饶之余，距离长京也近，天子脚下，看得出很得皇帝宠爱。
　　汇锦还许多年不曾出过西府，也多年不曾与陈瑞安有过书信来往，却是知晓他有个很是疼爱他的哥哥，如今算来新帝登基四年有余，那位哥哥应该就是这位新皇了。
　　汇锦还怕走管道会和顾鲛泓遇上，但走小道马车又不好走，于是乎记着顾鲛泓的脚程，等了一日便又出发了。
　　顾鲛泓的鼻子和狗差不多，若是等久了闻不见他的气味，返程途中遇见就不好了。
　　这边，顾鲛泓一路北上，路过大大小小的村子，汇锦还的气味倒是越来越淡了。
　　他是有点傻气，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汇锦还那慢吞吞的速度，还加个阿黎斯，必然没有他快，这么一来，他绝对还在后面！
　　顾鲛泓跑到半夜，早已离开小城近百里，不见累一般又折返回去。
　　汇锦还，千万别让我逮到你。
　　“公子扶好了，这路好颠啊。”
　　小道实在是不好走，别说阿黎斯了，汇锦还自己都要颠吐了，从小和父亲走南闯北的，大大小小的马车什么没坐过，也是许久不曾出远门了。
　　“稳着点。”
　　叮嘱了一句，汇锦还实在扛不住，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小马车就停了下来，汇锦还睁开眼睛，“公子，前面来了一架马车，堵住了。”
　　听到阿黎斯的声音，汇锦还掀开帘子，两家马车就这么面对面对着。
　　“劳驾前面的公子往旁边去一去。”
　　虽说是小道，挤一挤总还是过得去的。
　　“要让也是你们让，凭什么我们让。”
　　那小厮长得一副好面孔，主人还没说话呢，他倒是先说上了。
　　汇锦还不愿起矛盾，这前有堵路的，后面还有那个傻哥哥追着呢，再纠缠一会儿，说不准就被追上。
　　拍了拍阿黎斯，阿黎斯本想叨叨两句，奈何汇锦还都示意了，不情不愿地驱赶着马儿往旁边靠。
　　马车擦身而过时，汇锦还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作为医者，汇锦还条件反射地想治疗一下，想了想，还是算了，比起一个并不会死的陌生人，自己的小命比较重要。
　　另一侧，刚刚掀起的帘子让陈瑞安晃到了一眼对面的男子，粗布长衫，束了个极其简单的冠，想必是进京赶考的举子，引起陈瑞安注意的，是那人的面孔，总觉得有些熟悉，又想不起来。
　　“王爷，您觉不觉得刚刚那位马车上的公子与蓝小姐有几分相似。”
　　蓝玉珏？
　　“说起来，我倒是觉得更像阿乐。”蓝拥之笑眯眯地开口。
　　“将军您就别打趣我了，我哪能和小姐比啊。”
　　那小厮一改先前对阿黎斯的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阿乐，停车，回去。”陈瑞安忽然开口，阿乐和蓝拥之都分外疑惑。
　　“快快快，赶上刚才那辆马车。”
　　“怎么了？”蓝拥之不解。
　　“关哥，你还记得之间我对你说过在江南遇到的那个少年吗？”
　　“汇明？”
　　“不错，我怀疑方才那人就是他。”
　　阿乐调转车头，一边驱车一边紧张地询问陈瑞安：“王爷啊，我们此次来是为了给你疗伤的可耽误不得啊。”
　　“阿乐啊，这你就不懂了，比起那点小伤，你家王爷错过了这次才是真的耽误了。”蓝拥之半倚着车壁，笑眯眯地看着陈瑞安。
　　蓝拥之什么都好，就是和他哥混多了性格也变得欠嗖嗖的。
　　陈瑞安不理他。
　　当初阿乐来的时候和他差不多大，他因为被迫回到长京，正在耍脾气。
　　“都走啊！”
　　侍女们都一概被他赶出了房间，他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独自坐在床上生闷气。
　　他都没来得及和汇明告别，还没来得及去谢谢汇伯伯的荷花酥，也没来得及把礼物送给汇明，就被慌慌张张地接了回来。
　　“殿下……”
　　“滚出去！咳咳咳……”陈瑞安抬手就把腰上的玉佩砸了出去。
　　玉佩正好咋在他的额角，那人慌慌张张地跪下，陈瑞安瞧见真的砸到人了，反而不知所措起来。
　　往前走了两步，又绷着不动了。
　　“说了滚出去，不要进来烦我。”
　　说着那人就开始吧嗒吧嗒地落眼泪。
　　“哎哎哎，对不起嘛，你别哭了，叫了你们别进来……”
　　“殿下吃一点东西吧。”那人仍然低着头，把端着的饭菜举过头顶，肩膀还在一抽一抽的。
　　“不吃，快滚出去，不然我还要砸你。”陈瑞安明显不买账，挥起拳头威胁那个小少年。
　　“娘娘说了，殿下不吃东西就要把小的卖掉，小的求求您了……”
　　陈瑞安抿了抿嘴，不为所动。
　　小少年看陈瑞安不为所动，不住地开始磕头。
　　见着他磕得脑门都青了，陈瑞安很是不安的动了动，“行了行了知道了，你放那吧。”
　　小少年眼泪汪汪地看着陈瑞安，陈瑞安忽然觉得他好像小时候的汇明。
　　“你叫什么？”陈瑞安从床边挪到桌边，盯着把饭菜放在桌子上的小少年。
　　“小…小的叫阿乐……”小少年声音细细的，刚刚哭着喊他吃饭的声音倒是大不少，这会儿跟蚊子叫似的。
　　“阿乐？你今后伺候我吧。”陈瑞安舀了一勺饭，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勺子，“行了，交差去吧。”
　　阿乐震惊地看着陈瑞安，是吃了，又没吃多少……
　　“我吃了！你别搞得好像我骗你似的。”陈瑞安撇过头去。
　　等到阿乐端着收拾好的盘子被赶出了房间。
　　关上门，陈瑞安靠着门垂下了眼睛，一溜烟跑到床上趴着哭了出来。
　　哇哇的哭声吓得下人们不敢出声，阿乐自然是被打了一顿，理由是惹哭了小殿下。
　　半夜，陈瑞安偷溜出来，钻进了本就是为他准备的书房里，坐到凳子上，陈瑞安把宽宽的衣袖卷到胳膊上，给自己研墨，写下了回长京的第一封信。
　　那夜他是在书房度过的。
　　第二天一早，下人们没在他的房间里看到他，手忙脚乱地到处找，整个安和宫鸡飞狗跳的。
　　听到喧闹声，陈瑞安才缓缓从梦泽醒来，因着昨夜寒凉，自己又什么都没盖趴着睡着了，再加上他身子骨本来就弱，这一下就把自己折腾的病倒了。
　　连着好几日高烧不退，宫里宫外忙做一团，模糊之间，陈瑞安记得蓝家哥哥来看了他，还带了荷花酥来，他很想吃，奈何吃不下，吃了两口就吐了。
　　他还记得陈潜也一起来了，给他拿了个桂花枝条，说抱着病可以好得快一点，被蓝关赶着走了。
　　烧得迷迷糊糊的，隐隐约约得看见汇明来了，啪嗒啪嗒地掉眼泪。
　　还是那么爱哭。
　　阿明在就不怕了，阿明来了就不怕了……
　　陈瑞安抓着汇明的手不放，过了整整一夜，烧才慢慢退下来。
　　陈瑞安醒来的第一句话是问汇明在哪里，房间里的人面面相觑，他母妃说汇明没有来，他拉了一晚上的人是阿乐。
　　陈瑞安一愣，怎么会没来呢……
　　陈瑞安又要闹，回想起醒来时坐在床边睡着的贞妃，又硬生生憋了回去，憋的眼眶通红。
　　陈潜来，他就抱着陈潜哭，陈潜比他大三岁，两人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陈潜的母妃在他出生时难产去世了，陈潜一直都是养在贞妃膝下，两人的感情特别好。
　　“别哭了，哭有什么用，你要是想回去找他你就要赶紧好起来啊！”
　　“皇兄……”
　　陈潜被哭烦了就会骂他，一般这个时候，蓝关会从后面给陈潜一拳。
　　那之后，陈瑞安会好好吃药，会跟在蓝关和陈潜的屁股后面跑到军营里，美名其约锻炼身体，虽然每次都是去挨他哥的揍。
　　他时不时会给远在西府的汇明写信，告诉他最近发生的好玩的，告诉他自己的身体怎么样，但是汇明好像在为他的不告而别而生气，一封信也没回他。
　　此后他也曾拜托陈潜派人去找汇明，却得了个汇家早已搬走了的消息，自那之后，不，从离开西府开始，陈瑞安就已经得不到汇明的任何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