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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困于此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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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容祁欣喜地叫了一声。
“长宿仙尊。”风瑶行了个礼。
“谢咎?”免肃不过脑子脱口而出。
另外两人都疑惑地转过头来看向他。虽然脸肿着口齿也不清,但只单说两个字也勉强能听清他说的是什么。直呼仙尊名字可不是谁都敢的,更何况还是人人最不想招惹的那位。
谢咎也稍挑了眉,但现在还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先前被震飞的那些剑灵已经扭曲着又爬起来了。
他看了眼已把头低到不能再低的免肃,便移开视线,囫囵扫了一圈那些看不到腿的剑灵。
那些剑灵刚才领教过他的灵力,吃了亏便都心有余悸不敢贸然进攻。若是谢咎赤手空拳他们自然不怕,但那坟堆般的残剑便是对他们最大的威胁。
他们虽只是受怨气滋养而生出来的灵物,但到底承袭了主人的意志,知强弱,也知惧怕。
谢咎扬声道:“尔等若是就此离开,这些残剑自会归还,若是还要打,我便一把灵火烧了这剑,也图个清净。”
这么多剑灵的生死于他而言只是图个清净,待会儿还不知道怎么找他算账呢。思及此处,免肃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那些剑灵畏惧谢咎,不敢再动,纷纷一步三回头地离去,看起来极不甘心。
树下三人松了口气,绷着的那很神经暂时松了下,免肃扶着一旁的树,眼看着就要滑坐下去。
正在此时,那些散着幽光的细小植被突然疯狂摇动起来,风声刺耳尖锐,似是夹杂了些别的声音。那些躁动的植被不断释放出怨气,一股脑全涌向了那些剑灵。
栖雾森林最不缺的就是怨气死气,只要足够多必然乱人心智,把人往地狱深渊里拉。
那些本来已经准备离去的剑灵也停了下来,头部皆往后倾倒,诡异地扭曲着身体,下一刻竟全都去而复返,朝他们冲了过来。
谢咎指尖冒出一小撮灵火,往下一扔,火势瞬间膨胀,高高的剑堆眨眼间便被烧了个干净,那些冲过来的剑灵接二连三地爆炸,残破的肢体落得到处都是。
不过片刻之间,这里便俨然成了一个乱葬岗。
酸臭的气味,带血的四肢,加上四散的怨气,月光凄凄地照在上面,一时间也不知是这环境更令人作呕还是脚下那一颗颗头颅更吓人。
即便是坐在树上,谢咎身上也溅到了些许血迹。他抬手抹了下眼角的血,嫌恶地闭了下眼,也不打算从树上下去了。
他垂了眼望向免肃:“免肃,是这个名吧,刚才下跪的时候没见你胆子这么大,敢直呼我的名字,看来在师兄那儿也不是什么都没学到。”
闻言,免肃登时心凉了半截,衣宿宣不在时他不用端着装哑巴,说话做事根本不会顾忌太多,哪里知道不偏不倚撞在了全书最大的反派这个枪口上。
“仙尊恕罪。”免肃忍着疼痛尽量把每个字说清楚,“弟子……弟子被那些剑灵吓破了胆,稀里糊涂便叫错了名,还望……望仙尊……饶命。”
好不容易说完了一句话,又差点没被嘴里的伤疼晕过去,也不敢伸手去捂,只能老老实实跪在地上行礼,头都不敢抬。
他深知,落到这人手里可不比落到衣宿宣手里好过多少。
偏谢咎就不回他的话,只这么看着,也没说这罪恕还是不恕。
见状,容祁上前一步道:“师尊,免师兄也是被剑灵重伤至此才昏了头,定然不是故意直呼师尊名讳,还请师尊饶过他这一回吧。”
谢咎撩起眼皮打量了一下容祁,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关心别人,你倒是心大。
“我何时说过要他的命?”谢咎轻描淡写回了一句,“他又不是我门下的弟子,处罚还是管教也不是我说了算,又何时需要你来杞人忧天?”
若是换作平日,容祁胳膊肘往哪儿拐都行,但现如今谢咎对衣宿宣满腹怨言,便更见不得容祁向着衣宿宣身边的人了。
他接着道:“知道的说是我天竹峰的弟子心善,不知道还以为长寂仙尊才是你是师尊呢。”
“弟子、弟子并非这个意思。”容祁急急地解释道,“师尊误会了,我对师尊绝无二心。”
谢咎心中冷笑一声,你对我自然是绝无二心,一心一意只想着怎么杀我。
“行了。”谢咎摆了摆手,“此事我自会告知师兄,如何处置是他的事。”
说着,他又催动灵力把先前掉落的未寒剑拾了回来,推到容祁胸前:“我来此处本就不合规矩,不会和你们一同走,比试还未结束,若是不想输的太难看,最好抓紧时间赶路。”
“……是。”几人犹豫着应了一声,风瑶捡回自己的剑,带头往前走去。
容祁落在最后,回身看了看四周遍地的乱泥血污,似是在寻找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头去。
谢咎看着他们走远,才松了支撑的力道稳稳落到地面,原本没沾到多少血污的衣摆也被彻底弄脏了。
他尽量避开那些流血的肢体行走,却还是难免沾到带血的泥,若是在白日里天光大亮,他这幅模样也是显得狼狈得很。
行至某处,他眸光微动,脚上使了点力挪开了挡在上面的头颅,露出了下面断成几截的银剑。
月光微寒,落在那几截普普通通的铁器上,银剑倒映着的那双眼睛里,有着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在发酵。
站了不知道多久,最终,他还是在离开时把那几截断剑带走了。
他向后扔了把灵火,火势快速蔓延,所过之处,剑灵残肢皆被焚得一干二净。
几百年前的仙魔大战,书里没有写战况如何,过程如何,只区区一句“魔族大败,死伤无数”便盖了过去,世人谈及,总说仙门百家功德无量,却无人知晓这些背负了仇恨游荡的剑灵游魂。
几百年时间里,山川河流变迭,世人生老病死,这些剑灵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困于这怨气冲天之地,不得自由,不得安息。